第三百二十章 伺機而發(2)
酒店的內部裝潢還是比較上檔次的,在這樣貧瘠的地域,稱它為“三星級”也沒什麼太大的爭議。乘坐電梯來到頂樓,一直在前麵引路的女經理親自為牙簽寶和霍直每人打開一間套房,然後恭敬地退了出去。這種豪華套房總共才有五間,掌管此處事務的正副手老林、老於每人各一間,他倆可以說是以店為家,常年居住在此。另外三間隻用來接待翁兆剛和黑軍、牙簽寶、槍漏子這幾位老大。今天霍直的到來,自然有一間豪華套房找到了長久的主人,成了他名符其實的立錐之地。
安頓好之後,老林和老於在酒店後院的大操場上集合隊伍,連門崗的哨兵都暫時脫崗,包括酒店的幾位男女經理,除了必須在崗的服務生之外,全員到位,按士兵和服務人員各自列為兩隊。
不足二百人的隊伍在這個院落裡算得上初具規模了,再加上士兵全套的仿中式特警裝備,服務人員也是全套的星級標準製服,乍一看去,還真有點英姿颯爽的感覺。擔任指揮員的是一名退伍老兵,在他規範的口令下,士兵們的隊列整齊劃一,服務人員也站的筆直,很有一股正規單位的嚴謹和莊重。
表麵文章做足之後,老林穩步走到隊伍正前方,像模像樣地大聲喝道:“稍息!”隊伍立馬齊刷刷地岔開雙腳,做聆聽狀。
老林先把手掌伸向牙簽寶,高聲說道:“寶總我就不用介紹了,大家都認識。”轉而又把手掌伸向霍直,用同樣的聲調說道:“現在我隆重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華馨大酒店新任董事長兼我們的司令,崔家偉先生,大家熱烈歡迎!”
“嘩……”操場上掌聲雷動。無論是出於禮節也好,或是出於真心也罷,這種熱烈場麵還是能夠讓人激起幾分感動的。姑且不論手下掌管多少人馬,霍直一不小心成了司令,這讓他不得不產生一種突然被榮耀團團包圍的感覺。平複了一下心潮之後,他向前邁了一步,瞬間稀釋掉生性中的靦腆,學著電視裡領導人的樣子,既嚴肅又和藹可親地大聲說:“謝謝大家!今後我們就要長期工作生活在一起了,方方麵麵還請大家多多支持與配合。不過,我初來乍到,一切都很陌生,請大家還是按部就班,聽林哥和於哥的指揮。隨著時間的推移,所有陌生都會變成熟悉,咱們發現問題再解決問題,今天我就不多說了!”說完,霍直看向老林。
老林又看向牙簽寶。牙簽寶哪裡看得上這種小來小去的榮耀,擺了擺手就急著轉身,看意思是要直奔賭場。
既然正事已經辦完,老林就不再囉嗦,用眼神征得老於同意,隨即解散隊伍,一行人跟著牙簽寶從後樓的員工通道進入電梯。
華馨酒店其它的地方與大陸普通酒店沒啥區彆,就不用看了,最吸引人的地方,永遠是賭場。
這個設在酒店三樓的賭廳完全按照國際上正規賭場的模式設計,麵積不大,大約兩百多平方,擺了五張百x樂賭台,一張輪盤賭,三張二十一點,其餘的就是自動麻將機。雖然隻算得上一家大型的棋牌室,但賭客卻不少,基本每張賭台都被占滿,甚至還有人站著賭。
霍直頭一次進賭場,那種滿是欲望和瘋狂的氣氛令他很新奇,跟在牙簽寶後麵,一桌一桌地觀看。雖然他看不懂這些賭博項目都是怎麼玩的,但誰輸誰贏卻一目了然。贏的賭徒興高采烈地收回牌手賠付的籌碼,輸的賭徒垂頭喪氣地看著牌手把賭資拿走,然後再躊躇滿誌地賭下一把……
牙簽寶作為職業刀槍,自然離不開賭博,他樂嗬嗬地加入到一桌麻將局之中,與三個看似闊佬的賭徒碼開了長城。
在賭廳轉了一圈之後,霍直問一直跟著他的老於:“於哥,這些賭客都是當地人嗎?”
老於遞給霍直一支“黃金葉”香煙,替他點著火之後說道:“嗨!當地人有幾個能賭這麼大的?再愛賭也是下點兒毛毛注而已。這些每天都能拿幾萬、幾十萬來賭的,都是咱們中國大陸或東南亞來這兒躲難、淘金的主兒。看見跟寶哥打麻將那幾位沒有?都是在這養軍隊走貨的。”
“噢?”霍直重新審視牙簽寶那桌賭客,發現那三位怪模怪樣的男人確實都帶著一股邪邪的霸氣,一看就不是乾正經事兒的人。他點點頭問道:“咱們賭場每天能賺多少錢?”
老於喜滋滋地說:“這地方遍地是賭場,還就數咱們收益高。原因是咱們口碑好,從來不出老千。具體每天能賺多少錢,那得看一年下來的平均值。因為所有賭場除了麻將局之外,都是參賭的。既然公平對賭,就有輸有贏,莫一天還輸個幾十萬呢!但有句話說的好,久賭無勝家。最終一算賬,賭徒全輸。去掉費用,這些人的錢就全進咱們的賬了!嗬嗬……”
“那得有幾千萬吧?”霍直有些驚訝。
“不止!不止!嗬嗬……”老於很興奮地擺手。
聞聽此言,霍直不由自主地回頭看看這間生意興隆的賭廳,心中激蕩不已,想不到以罪惡起家的壞蛋,單單賭場這一項收益就是天文數字,而這又是他們所有收益的冰山一角。可想而知,翁兆剛的黑道帝國究竟龐大到了何等地步?真是難以估量啊!
稍稍平複了一下心態,他繼續問:“於哥,咱們這兒的經營方式?”
“哦。”老於似有所悟,拉著霍直來到賭廳總台,對四名起立致意的男女經理說:“把帳表轉過來。”
一位男經理答應一聲,把一部電腦熒屏側了過來,讓霍直查看。
以霍直的學曆,看懂財物報表並不難。他隨手滑動鼠標,一串數字映入眼簾,單單是這一個月,純利潤就超過了兩千三百萬人民幣。他控製著震驚,扭頭問老於:“這些……”
“哦,從今天開始,這些報表就由你親筆簽字了,然後入賬。接下來咱們這兒的財務就和剛哥的總財務交接。嗬嗬。”老於接過一位女經理遞過來的礦泉水,給霍直擰開一瓶。
霍直確實渴了,但卻不是真的缺水,而是幾番震驚將嘴唇烘乾了。他喝了一口水,問道:“這些經理和財物人員……”
“哦,都是剛哥派過來的,純純的科班出身,從沒出過差錯。”老於回答的很肯定。
這時,有一位輸了錢的女賭客來總台換籌碼,霍直看見她把五千元人民幣放到台邊,一位男經理接過去用高速驗鈔機點了一遍,然後遞給她五個千元麵值的圓形金屬籌碼,緊接著,男經理在電腦上敲擊幾下,霍直麵前的總機頁麵上顯示“出碼五千”。
…………
牙簽寶在大其力逗留的兩天時間過得很充實,除了回房間x冰兒、玩女人,就是一直泡在麻將桌上,直到臨走時都沒合眼。霍直送他上車時關切地問:“寶哥,你太累了,休息好再走吧!”
牙簽寶泛青的眼袋下垂著,眼白上爬著紅血絲,貼著霍直的耳朵疲倦地小聲說:“東啊!你好好在這兒待著吧!剛哥來電話了,有些事兒得我去處理。”
說完,牙簽寶拍了拍霍直的手背,向幾米外的老林、老於揮揮手,鑽進一台軍用悍馬後座,在兩輛吉普車的護送下,向內比都方向駛去。
看著絕塵而去的車輛,霍直知道牙簽寶又執行翁兆剛指派的任務去了。自己目前算是翁兆剛手下的封疆大吏,雖然主政一隅,但卻遠遠觸摸不到這個龐大犯罪集團的核心,離自己的目標差著何止十萬八千裡。他把惆悵深埋心間,在兩名衛兵的跟隨下,信步向鎮子中心走去。
經過兩天的了解,他發現這個華馨酒店和軍營的管理早已步入成熟的軌道,一切都可以遵照先前的模式,在老林和老於的領導下交由各部門的經理和連長管理,根本用不著自己操心。這種黑社會旗下的生意完全是按資排輩,也用不著像普通公司那樣去勾心鬥角、爭職搶位,一切都是翁兆剛本人的安排。所以,霍直在工作方麵沒有壓力,吃好、喝好、玩好就是他的生活方式。但,他要的不是這些,他不是想找個安身之處做苟且偷生的縮頭烏龜,他要的是報父仇和為民除害。由於這種神聖信念的支撐,他的靈魂世界早已超凡脫俗,遠非普通人那些物質、權力、名望等低俗的追求。所以,在他的人生轉危為安、前途一片大好之時,他沒有被這種安逸的美滿所征服,而是視這一切浮華之物為糞土,愈加在充滿誘惑的欲壑邊緣不忘初心,無時無刻都在堅定著自己的偉大信念。
跟著他的這兩名士兵都是在中國大陸惹禍後逃到緬甸投軍的,一個是山西人,名叫羅旺財,一個是河南人,名叫趙丙。這倆小子都是在訓練和執行押運任務時有過好的表現,所以才夠資格被抽調到警衛班,平時跟著老林或老於外出,成為領導身邊的紅人。這樣一來,他倆拿到的晌賞自然照彆人多。如今能有機會跟“崔總”出行,當然得抓住機會好好表現,以求得今後有更好的日子過。於是,兩人斜握著突擊步槍,槍管朝下,邁著鏗鏘有力的步伐,以標準警衛的姿勢,緊緊跟在霍直身後。
大其力是緬甸繁華重鎮,進入鎮中心之後,街邊店鋪林立,車水馬龍。街上行人五花八門,掛著各種番號的軍車穿街而過,帶衛兵的大佬不乏其人。種種跡象表明,此處山高水深,魚龍混雜。霍直邊走邊看,很像一個陌生遊客在欣賞街景,似乎絲毫沒有目的性,隻是一味地閒溜達,這邊瞅瞅甘蔗水果、那邊看看服裝鞋帽,一點也看不出他最終的目的。但他的眼睛一直搜索著商鋪招牌,似乎要買什麼東西,可是目標似乎又不十分明確,隻在模棱兩可間徘徊……
羅旺財和趙丙看在眼裡,都想主動獻殷勤,去為主子做向導。但部隊是有規矩的,衛兵的任務就是保護首長,不準多嘴多舌,兩人急切地等待霍直的發問。
可是霍直並沒有征詢的意思,腳步依然輕緩從容,邊走邊看,直到一塊“通訊器材商店”的緬漢雙語招牌映入眼簾,他才假意被一家賭石行吸引,向人群走過去。
其實,以他現在的身份和地位,根本不用忌諱太多,想買一部專用手機直接去買也很正常,身邊的衛兵一丁點也不會多想。他們也用不著多想,因為他們還沒有閒到有事沒事去監視頂頭上司的地步。但霍直卻不得不防,他深知自己要做的是一件什麼事兒!更明白自己所處的圈子絕非正常人群,而是職業犯罪集團下轄的一個武裝部門。以翁兆剛江湖半生的狡詐和謹慎,他對任何人都應該存有戒備心,說不上他在哪個環節上安插了不為人知的眼線,萬一被他發現自己對他有絲毫的隱瞞,那麼,任何情況都可能出現,弄不好會因小失大,從而導致整個計劃徹底失敗。
於是,霍直做任何事情都要防微杜漸、謹小慎微,能嚴密到什麼程度就嚴密到什麼程度。所謂細節決定成敗,尤其是這種風險性極高的小動作,更是萬萬馬虎不得。
假裝看了一會兒賭石之後,霍直帶著兩個衛兵來到一家風味餐廳。他拋開身份的差彆,很隨和地讓兩人一同坐下,每人點了一大碗過橋米線,邊吃邊聊。
“你倆來這兒多久了?”霍直的語氣十分平易近人。
羅旺財首先開口:“報告司令,我來四年半了。”回話間還站起來做了個立正姿勢。
霍直急忙擺了一下手,製止住他的動作,和藹地說:“坐下,大家都是患難兄弟,這又不是什麼太正規的場合,用不著那麼多的繁文縟節。”
這話一出口,兩名衛兵都挺感動,臉上掛著那種誓死效忠的表情,抿緊嘴唇,重重地點頭。
霍直又問趙丙:“你呢?”
“報告司令,我來的時間短,隻一年多一點。”趙丙操著河南腔回答。
霍直點點頭,溫和地看著兩人,接著問道:“在這邊待的習慣嗎?”
羅旺財說:“剛來的時候怕熱,但時間一長就習慣了,反正家又回不去,嗬嗬。”
趙丙也點著頭符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