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獵豹出籠（16）
即將上國道的時候，霍直問司機：“師傅，咱們能不能走點兒小路？我要求的是速度，不差錢兒！”
司機的臉在後視鏡裡美了一下，笑嗬嗬地說道：“這樣吧！我知道你們耍大錢的都圖個吉利，我就給你抄個近道兒，咱們進雙雞嶺能比走國道早到半個多鐘頭。就是道兒不太好，廢車。嗬嗬……”
霍直心想，雙雞嶺是個比佳市小一點的地級市，何不借故到那兒暫且藏身？於是，他善解人意地笑了一下，從懷裡掏出兩遝百元大鈔，誰都能看見那是兩萬元整，撚出五張往操作台上一扔，說道：“這是剛從幾個貨主那兒贏的，當給你打賞了，走近道兒！”
“妥嘞！”司機眉開眼笑，駛上國道不遠就拐下一條岔路。
透過車窗，霍直看到雷波和老疙瘩乘坐的那台車順著國道向遠處開去……
其實，這個司機就是個騙子，他所謂的近路不但不近，反而繞了個彎子。這樣走下去，到達佳市要比預計時間還晚一個小時。隻是他看出霍直對這段路不熟，為多收車資找個借口而已。
不過，司機這麼做正中霍直下懷，因為霍直的目的就是甩掉雷波和老疙瘩。他心裡有數，三個人在一起逃亡總是比一個人逃亡危險得多。而且現在監獄周邊的各個路口都被警方封鎖了。相信警方很快就會把封鎖的範圍擴大。到那時，三個人在一起更會引起注意，蒙混過關的幾率更會降低。而且，槍漏子明確指示要自己甩掉他倆，目前險境重重，自己必須聽槍漏子的，怎敢冒險再乾蠢事？
現在好了，他倆和自己走的不是一條路，危險相對降低了不少。但自己不能背信棄義，脫險後可以讓槍漏子安排個兄弟到佳祥賓館門前找電話號碼，找到了就打一下，如果他倆順利脫險，再安排下一步，反正也是亡命天涯，有兩個幫手也沒啥不好的。萬一他倆被抓，自己也不至於掉進警方的圈套。頂多讓打電話的人說閒著無聊亂撥號碼，以為可以釣到免費的妹子呢！
剛打定主意不久，車子已經行至雙雞嶺地界。霍直又猶豫了，到底要不要在此地藏身？權衡了之下，他決定在此下車，先貓起來，等待槍漏子的救援。這樣做相對保險一些，誰知道前麵是否已經被警察設崗？鑽進市區總比在路上好藏身。
路牌顯示再有一公裡就到雙雞嶺入城口了，霍直臉上顯出幾分焦急的神色。其實這份焦急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的焦急，因為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還沒有槍漏子的任何信息，這對於一個逃亡者來說，預示著情況很糟糕，勢頭不妙。
想了想，他撇除心中的忐忑，按動手機鍵盤，給槍漏子那個專線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馬上接通，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請問你找誰？”
霍直一愣，但他馬上反應過來，斷定這是槍漏子為防不測而多設置的一道保險。這些老江湖太賊了，萬一自己被警方控製了，手機落到警方手裡，警方順藤摸瓜，查找幕後同夥怎麼辦？想到這兒，他語氣平靜地說：“我找徐哥，正打車往你們佳市趕呢！”
估計電話那頭開的是免提，這樣旁邊的槍漏子就可以從聲音裡判斷自己的情況。
看來霍直分析的沒錯，寂靜了幾秒鐘之後，聽筒裡傳來槍漏子沉穩的聲音：“你現哪裡？”
“我自己打了台出租車，現在快到雙雞嶺了。”霍直在這一句話裡傳遞出三個信息，第一，他已經甩掉了另外兩個人。第二，他又換了台出租車。第三，他目前的位置。
槍漏子把聲音壓低，問道：“你咋打算的？”顯然，他知道霍直會用隱語回答問題。
“我尋思這都二半夜了，不行就不去你們佳市了，先到雙雞嶺老張他們那兒玩幾把得了。”霍直的回答具體又談定。
“現在東片地區的路口基本都設崗了，去接你的那兩台車在回來的路上受到好幾回盤查。你到雙雞嶺找個穩妥的地方藏好，我讓靠得住的朋友去接你。手機千萬彆仍，不方便說話時就發信息。”其實後一句話很多餘，以他們對彼此智商的了解，能通話肯定是無大礙，如果不方便的話，定然會發信息的。
霍直急忙說：“好吧！我知道了。”
“嗯！千萬注意。”槍漏子掛斷電話。
這時，霍直不由得又增加了一分擔心，那就是簡思葉。剛剛槍漏子說來接自己的車輛受到了好幾次盤查，那麼簡思葉會不會也受到盤查呢？她能不能害怕？會不會出現彆的問題？他忽然又一種要換上手機卡給簡思葉打電話的衝動，但轉念一想，如果這時候恰巧趕上簡思葉被盤查，那豈不是壞事？
按住了這個衝動之後，他又擔心起雷波和老疙瘩兩人來，現在自己所在的東片地區都被封鎖了，那麼，他倆能不能僥幸躲過追捕呢？萬一他倆被抓，那麼，肯定無法招架警方的審訊，如果供出自己乘坐的車輛和去向，那就壞了！
想到這兒，霍直的神經係統較之前又緊張了幾分，眼睛更不敢有任何懈怠，十分機警地勘查著車窗外的動靜……
雖然已是臨近午夜，但城市邊緣的車輛卻多了起來，甚至還可以聽見隱隱約約的警笛聲，叫得十分令人討厭。
眼看還有幾百米就到入城口了，遠遠地可以看見稀落的店麵前的霓虹招牌，所幸還沒有看到明顯的警方設攔截跡象，霍直從後座上拍了一下司機的肩膀，指著前方路邊的一家小賣店說：“師傅，停這兒吧！剛才打電話你也聽見了，今天太晚了，不去佳市，到雙雞嶺找個麻將局玩半宿得了！我到小店買包煙，一會兒朋友就來接我了。”
“這…那…”司機臉上露出苦相，意思是車錢咋算？
霍直爽快一笑，“錢不用找了，我不是說當給你打賞了嘛！耍錢人講究，拉出去的屎不帶坐回去的！”
“哎！好！那太感謝啦！多贏點兒！嗬嗬…多贏點…”
司機嘴上念著喜嗑，把車停在了小賣店門前。霍直一下車，他生怕這個大方的賭徒再反悔，趕緊鬆開離合器，甩了個彎兒就把車子快速開上了來路……
霍直快步鑽進小賣店，老板是個中年婦女，正磕著瓜子看電視。估計是因為生意慘淡得像個晚期結核病人，一臉的無奈和沮喪。看見有人進來，她站起身問道：“來點啥？”
“哦，我有點餓了，來兩根火腿腸，最好能幫我泡袋康師傅方便麵。”霍直邊說邊向窗外張望。
“行，我給你煮一下，正好有爐子。”老板娘雖然臉上無精打采，但看樣子心腸不壞，轉身開始忙活起來。
“謝謝大姐。”霍直的眼睛仍然望著窗外。
老板娘一邊撕方便麵的包裝一邊說：“不客氣，一看你就是在這兒等人的，否則我早告訴你往前走一百米就有小吃鋪了，通宵的，一宿都不關門。”
“噢？大姐好眼力啊！咋看出我是等人的呢？”霍直臉上的表情很好奇，但心裡卻咯噔一下，心說：看來自己的神態有露相的地方。
老板娘往不鏽鋼鍋裡倒著開水說：“這兒來回走的都是拉煤的車，附近也都是貨場，拚縫子的人多了。每天這兒啥麵孔都能遇上，一看你就是等貨主拚縫子的。”
“嗬嗬…好眼力！好眼力！”霍直就坡下驢，扮演上了“拚縫客。”
正在這時，成片的警笛由遠及近覆蓋過來，把人的神經一根一根地撥到了緊張的高度。霍直心跳加速，有意轉過身，將後背衝向窗戶。但他馬上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是反常的，因為人在遇到突發事件時，是應該積極麵朝事發點，而不是有意避開。於是，他又順著老板娘有些不解的目光將臉轉向窗口，看著一輛輛警車飛馳而過……
“這又是發生啥大案子了？”老板娘自言自語地嘟噥一句，轉身去貨架上給霍直拿火腿腸。
“嗨！這大冬天的，估計是耍錢瞎嗆嗆，又乾起來了！”霍直一邊隨聲附和，一邊掏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老板娘。
“沒零的？這麼大票。”老板娘接過錢，衝著燈光翻過來調過去地仔細照了照，確定不是假鈔，回身從錢盒裡翻找餘額……
霍直的全部神經都集中在讓人心驚的警笛上，老板娘找的錢看都沒看就揣褲兜裡了。他知道，剛剛開過去的幾輛警車是奔向其它路口設卡去的。可想而知，三個人團夥越獄的性質是極其嚴重的，城內也一定布滿了警察的巡邏點，隻要見到可疑人等，必然遭到警察的盤問。彆說自己身上沒有證件，就是有證件也是逃犯的，誰敢拿出來啊！換句話說，自己已經出不了這個屋了，一旦被警察盯上，那就徹底壞事兒！
怎麼辦？現在最關鍵的是找個隱蔽的落腳點，等過了風聲再找機會離開這個危險區域。這時，他才知道自己失策了，真後悔當初沒上槍漏子派來的車，如果直接跟他的人走，目前肯定會有一個相對保險的地方可藏。憑人家的能量和社會關係網，出山之前絕對不會把自己放在車裡等著被警方截查的，必然會有非常安全的措施保證自己全身而退……
但是，天下沒有賣後悔藥的，現在想這些已經是瞎子點燈白費蠟了，當務之急必須想個辦法脫身？
老板娘很熱情，方便麵煮的熱騰騰、香噴噴，冒著熱氣擺在櫃台上，旁邊還放了一雙一次性的方便筷子。霍直夾起一根方便麵，吸在嘴裡索然無味地嚼著，根本看不出饑餓的樣子。
“要不要整倆雞爪子？”老板娘以為她煮的方便麵不合客人口味，又要推薦其它食品。
霍直急忙擺手，“哦，不用、不用，我是嫌燙。嗬嗬。”說罷，急忙吹了吹麵湯。
見推銷未果，老板娘有些喪氣，轉身歸座，繼續看比老太太裹腳布還長的韓劇。
小口吸了幾口麵湯之後，霍直拿定主意，不能再猶猶豫豫了，現在這種情況隻能百分百依靠翁兆剛的力量了。他拿出手機，給槍漏子那個專線號碼發了一條信息：我現在雙雞嶺城邊，滿大街都是巡邏的警察，怎麼辦？
信息發出去後，他焦急地等待，筷子心不在焉地攪動麵條。
“嗡”，手機震動了一下，收到槍漏子的回複：現在已經全省戒嚴，所有路口都有警察設卡，連鳥都飛不出去了！
霍直頭皮一緊，快速打字：徐哥，那我怎麼辦？
槍漏子很快回複：剛哥已經親自安排了幾位靠得住的兄弟，準備隨時去接你，方便接電話嗎？
霍直沒有回複，直接把電話打了過去。
槍漏子立馬接通，聲音很低：“喂，你聽我說，警方可不是好糊弄的，遇上這種大案，他們會把所有沾點兒腥的社會痞子都盯上。迫於警方的壓力，大多數人都會把咱撂嘍！你自己要多長心眼兒，彆跟任何人接觸，趕緊告訴我具體地址，剛哥派去的人絕對可靠。”
現在已經無路可走，霍直趕緊裝腔作勢地大聲回答：“哦！大哥啊！我在一個小賣店裡呢！你等一下，我問問老板娘這地方的具體地址。你等一下噢！”
老板娘聽到了霍直的話，很主動地湊過來，熱情地說：“嶺東區，民主大街最西頭，這疙瘩全是貨場，左側道邊，旭日升小賣店。”
等老板娘說完退到旁邊，霍直又衝話筒重複了一邊地址，槍漏子記牢後補充道：“剛哥派去的是三個人，有人進屋管你叫小斌，你就答應，明白嗎？”
“明白，得多長時間？”霍直顯出了急切。
槍漏子沉吟了一下，說道：“最多二十分鐘吧！”
“好！我掛了！”
掛斷電話，霍直又買了兩包“玉溪”牌香煙，這是本店最貴的品牌，意在感謝老板娘的熱情，也好以此為資本，在小店裡多逗留一會兒。他邊吃麵邊望著窗外，街道上不時有警車駛過，把暗夜的空氣都攪的緊張起來。怕被人從外麵看到自己，他故意將身體向窗邊的牆壁貼靠，隻露出窺視窗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