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虛攬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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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回到家,聞梨還有點不太真實的感覺,她竟然真就這麼順當地完成了一次‘相親’,過程比她想象中的要和諧太多。

就餐位置是對方訂的,聞梨出現在餐廳門口就有人為她帶路,一句聞小姐,彰顯對方妥帖。

聞梨不知道那位置叫情侶座,隻是覺得比廳裡尋常桌椅要大些,還有獨立的屏風遮擋,空間幽靜。

“你好?”

清麗略帶生怯的嗓音落在身後。

座上一身西裝革履的男人迅速起身,回頭,麵容俊朗儒雅:“聞小姐,你好。”

裴臨洲親自為她拉開座椅,隨後示意侍者遞上菜單。

聞梨粗略點了兩道,裴臨洲隨之加了幾道,侍者接回菜單,悄聲離開。

一時,四下安靜。

聞梨抿了口檸檬水,臨來路上她才想起搜些相親攻略,甚至做了點小筆記,可真正一麵對,腦袋全然空白。

“聞小姐,其實這是我第三次見你。”裴臨洲挑開話題,清潤溫和的嗓音如涓涓溪流。

“啊?”聞梨有點詫異,來了興趣。

裴臨洲說第一次見她是在她們舞蹈學院的校慶晚會上。

裴臨洲受校方邀請坐在貴賓席的第一排。

聞梨的舞蹈節目是開場舞。

主持人宣布完節目單,舞台漸暗,空靈的古典音樂緩緩響起。

一襲水袖薄荷綠裙的聞梨出現在那束追光燈下,纖柔的手臂緩慢高抬回旋,輕紗水袖隨之下滑,露出一截玉臂白嫩無瑕。

聞梨的長相清純漂亮,臉型弧線流暢,大眼睛,臥蠶飽滿,笑起來唇邊各有梨渦,整個人自帶天然的親近感。

柳腰身段隨著樂聲舞動,宛如夏日荷池中最嫩的一抹綠,風吹荷葉,亭亭清絕。

“那第二次是?”聞梨問。

“我的車險些撞到你。”裴臨洲緩緩道。

準確來說,是差點撞到一隻流浪,聞梨眼疾手快,將那隻貓抱了過去。

司機一個刹車,連忙對後座滿是歉意。

裴臨洲當時剛開完一個冗長的會議正在閉目休憩。

突然的一個急刹,他緩慢掀眼,素來溫潤的臉上喜怒不見形色,他啞聲開口:“去看看人有沒有事。”

司機應是,連忙下車交涉。

下著雨,車窗外站著一個年輕女孩,傘都沒顧著撐,渾身濕透,卻抱緊懷裡的貓。

裴臨洲三兩句複述,聞梨放下茶杯,很快回憶起來。

“原來是你的車啊,還好你家司機當時刹車及時。”聞梨淺淺一笑,露出唇邊兩個梨渦。

那次聞梨印象挺深刻,當時她的車子拋錨,停在路邊讓靳硯南來接她。

靳硯南趕來看到的卻是渾身濕透的她和一隻臟兮兮的貓,立時皺起眉頭。

連忙把她塞到車上,脫了他那身昂貴的高定西裝外套,包著她的腦袋囫圇給她擦頭發。

聞梨任他把自己當饅頭一頓揉搓,探出頭來眨著一雙無辜的眼眸對他說:“我這是做好事,你不許凶我。”

靳硯南睨她片刻,沒好氣敲她腦袋一暴栗,勻著力,並不疼,縮在腳邊的小貓卻衝靳硯南發出齜牙的一聲叫,像在保護自己的救命恩人。

袁宜君對貓毛過敏,聞梨沒法帶回家,那隻貓就被靳硯南提著脖子帶回去養著了。

侍者越過屏風推來餐車,思緒被拉回,聞梨挺腰端坐。

裴臨洲說:“所以,我們這是第三次見麵,也算半個熟人,聞小姐不必緊張。”

聞梨莞爾,低笑應了聲好。

食不言,一頓飯吃完,侍者撤去碗碟,開始上甜點果飲,奶油味濃鬱,果飲酸甜,都是女孩家會喜歡吃的東西。

稍歇半晌,裴臨洲腰往後靠,抬眸看向聞梨,目光深邃卻並非咄咄逼人,反而始終透著親和溫潤。

聞梨其實一晚上都在等待他的開門見山,但裴臨洲隻字未提與聯姻有關的事,仿佛隻是單純地跟她吃頓飯,認識認識。

直到把她送上聞家的車,裴臨洲站在車外,嗓音溫沉地對她說了句“下次見。”

聞梨背脊微僵,隔著車窗,她的臉上依舊是得體的笑容,低音應了聲好。

夏季多雨。

第二次飯局,裴臨洲親自把聞梨送回聞家,入了花園,傘麵始終朝她傾斜。

不是正式拜訪,裴臨洲沒進門,站在廊下和聞父聞母禮貌寒暄。

袁宜君牽過女兒的手往客廳走,問她相處如何。

聞梨臉上掛笑,說還不錯。

“那就好那就好。”袁宜君心頭石落下,眉間鬱氣消散。

這話雖然三分存著讓父母安心的謊言,但總歸和裴臨洲相處,她不會覺得尷尬。

洗完澡,夜已深。

窗外淅淅瀝瀝下著雨。

聞梨站在窗台前,手伸出去接了一捧雨水,隨後張開指縫,任其流逝。

一切比她想象中的要好接受。

可,她真的能接受嗎。

原本這時候,她應該身在自由遼闊的海島上,而現在,她的周身全是枷鎖。

她想起桑寧妥協聯姻時說過的話,既得了前半生衣食無憂的自由,也該接受自己必須承擔的責任。

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瞥眼來電顯示,聞梨連忙揉了揉自己微僵的臉蛋,才接下。

“在哪?”

“在家呀。”

“今天去哪了?”

聞言,聞梨莫名心一虛。

聯姻的事她瞞著所有人,就連桑寧和宋雲喬都還不知道。

“下了一天的雨我沒出門呀,怎麼了硯南哥哥?”

聽筒沉寂半晌。

“……沒什麼。”靳硯南緩慢吐息,嗓音一如往日溫沉,卻又隱隱克製著什麼。

聞梨來不及深究,對方已將電話掛斷,她摸不著頭腦,窗外忽然一個驚雷落下,風雨驟急。

京市連綿多雨,南方同樣是惡劣的天氣,甚至嚴重至洪災,航班更因為接連的雷暴天氣宣布停飛。

靳硯南掛斷電話,臉色比天色還要陰沉。

“喝點。”傅景深給他倒了杯紅酒,冰塊加了足足半杯,意思讓他喝兩口冷酒澆滅火氣,冷靜冷靜。

“那老太太總歸還吊著半條命,裴家也不會馬上就把聞梨娶回去。”

裴臨洲是裴家老太太最喜歡的孫子,靠著她的支持裴臨洲才接下裴氏擔任新任掌權人,人老太太說了,臨死前的夙願就想看到孫子成家立業。

“事情反正就是這樣,裴臨洲最後不知怎麼就瞧上聞梨了。”傅景深把調查來的消息如數告知。

靳硯南臉色緊繃,半眯著眼怒極反笑,“我的人我看誰敢娶。”

傅景深側頭看他,有點驚訝他不加掩飾地表露怒意。

靳硯南的脾性雖然一貫桀驁,但身居高位的人甚少有行事不順需要動怒的時候。

傅景深一想緣由,又淡定地喝了口酒見怪不怪。

也就事關聞梨。

靳硯南才會稍失分寸。

連下三日雨,和裴臨洲的騎馬邀約推遲到了第四天。

聞梨往臉上畫了層薄妝,帶上馬術服準備出門。

慕斯藍色賓利剛開出小區門口,左側一輛晶石黑卡宴像是蟄伏已久的野豹,隻待獵物出現,立刻打著方向盤一個漂亮回旋攔停去路。

靳硯南推開車門,熨帖挺括的襯衣,黑色西褲襯得寬肩腿長,光是走過來這幾步堪稱頂級男模台步。

走近了,他單手摘下鼻梁上的黑色方框墨鏡,凜冽的眉眼在陽光斜映下顯出幾分柔和。

聞梨一臉驚訝,車窗半降,“硯南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你不是要在深市待半個月嗎?”

靳硯南站在車旁,居高臨下,高大的身軀將她籠罩。

他抬手輕點她光潔額頭,嗓音懶怠,“怎麼,哥哥提前回來還不好?”

注意到她少見地化了妝,飽滿的唇塗著淡粉光澤,說話張合間仿似邀人一嘗。

靳硯南下頜微繃,喉結上下滾動,又想到她是因何化妝,一抹晦色極快劃過眼底。

“上我車。”話落,無需她應,他已經打開她的車門,彎腰解開她的安全帶把人提臂拽了出來。

“可是我今天……”

靳硯南看她,“今天怎麼了,要去見誰嗎?”

聞梨一頓,連忙搖頭,“沒,沒有,我就出門打算買個早餐來著。”

“正好,我也沒吃,一起。”

靳硯南把聞梨的車鑰匙拋給門崗安保。

聞梨被塞到靳硯南的副駕,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車子被開了回去。

她的馬術服還在上麵呢,思及此,聞梨餘光一瞥靳硯南,見他專心開車,於是悄悄拿手機給裴臨洲發去失約微信。

“乾什麼呢?”

“沒,是雲喬找我…”

靳硯南看著她小動作不斷的身影似笑非笑,他倒要看看這姑娘在他跟前演到什麼時候才肯開口。

這會兒上午十點,一個吃早飯顯晚吃午飯太早的尷尬時辰。

靳硯南帶她來了座四合小院改建的私房菜館,預約製,隻招待熟人。

這地兒聞梨來過幾次,很喜歡這裡的軟芋清粥,據說是山泉水烹煮,濃香綿綢。

喝著粥,聞梨暗戳戳抬眸看了靳硯南三次。

她有點捉摸不透。

靳硯南冷不丁回來倒也尋常,大少爺能力絕倫,提前結束差事見怪不怪。

但他一回來就上她家門口逮她,這就耐人尋味了。

她有點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了她要跟人聯姻的事,四九城裡的風聲怎麼也瞞不過靳家的眼線不是。

但他老神自在地喝著粥,神色極其淡定,又不像那麼回事兒。

聞梨茫然了,於是乾脆也三緘其口繼續裝傻。

“硯南哥哥,深市好玩嗎?聽說那邊的海很漂亮,像玻璃鏡似的。”

“你當我去度假?”靳硯南睨她,“你要真想知道漂不漂亮,點個頭,現在帶你過去看。”

這話簡直太有誘惑力,說走就走,自由暢快的生活狀態是聞梨心向往之。

記得去年冬天,她忽然想看高山之巔的雪景,靳硯南也是要她點頭。

她點了頭,於是親眼看到了白雪皚皚的山脈,海拔兩千多米,國界邊境,料峭如冰刃的雪片,纜車穿行山穀之巔,雪域一望無際,心靈仿佛也接受了一次淨澈洗滌。

去年她可以隨心點頭。

而今卻再無肆意的性子。

聞梨垂睫掩飾情緒,打著哈哈,“哪能啊,你才回來可彆勞心折騰了,我就隨口一問。”

話兒聽著為他著想挺貼心,隻可惜裡頭全是謊言。

這姑娘當真長本事了,靳硯南壓著薄慍似笑非笑,手中瓷勺一擲碗心。

聲音清脆,聞梨長睫一顫。

“吃好了嗎?”他問。

“好了好了。”

聞梨一臉乖,“才下飛機,你回家休息吧。”

她在他麵前撒謊簡直太難,任何情緒無處遁形,她隻想趕緊把這少爺請回家去。

“不急。”靳硯南看著她說:“好久沒去騎馬了,你陪哥哥去跑兩圈鬆鬆筋骨。”

聞梨眉頭猛一抖,“去,去哪?”

車裡,聽著導航念出的地址,聞梨給自己點蠟。

果真是裴臨洲說的那個馬場。

不過這也算巧合,畢竟要數京都最大的馬場又離市區近的就是那地兒。

靳硯南在那兒還掛著股份,也不可能去彆的小地方。

不過她已經鴿了裴臨洲,他自己應該也不會去吧。

聞梨一路慶幸,直到到達目的地,露天停車場那兒剛一下車,視力50的她一眼就瞧見了不遠處那輛挺眼熟的黑色邁巴赫。

聞梨頓時兩眼一黑。

裴臨洲竟然在這兒!

“看什麼呢,怎麼不走了?”靳硯南繞過車頭來。

聞梨最後掙紮,“我沒帶馬術服呢,要不我還是在車上等你吧。”

“讓你陪我還能不給你安排妥帖?馬術服我讓助理送過來了。”

靳硯南直接攬過她纖細的肩膀動作強硬把人往裡帶。

聞梨:“……”

最後一個借口也沒了。

換以往,聞梨必定大誇他的周到,然後嘴甜地喊上幾句硯南哥哥,但現在,聞梨恨不得他對自己粗心一點兒才好!

換好馬術服出來,聞梨心裡忐忑,結果剛一走到門口就看到裴臨洲的身影正朝這邊走過來。

聞梨一驚,暗道自己要不要這麼點兒背,惦記什麼來什麼。

她慌不擇路,唰的一個回頭,結果正正好撞到了剛邁腿出來的靳硯南懷裡。

靳硯南伸手虛攬著她,“撞牆上你就知道錯,急著躲什麼?”

“沒,沒躲啊,”聞梨舌頭打結,囫圇扯出一個借口,“我是看你扣子沒扣好,想幫你重新扣上。”

靳硯南挑眉,也不拆穿,手一垂說道:“行,那你扣。”

聞梨有一米六八,在女孩子裡不算矮,但靳硯南有一米八八,體型身高差的緣故,她幾乎是縮在靳硯南懷裡。

不知情的旁人打眼過來。

還以為是一對前來馬場約會的小情侶在親昵調情。

靳硯南站在門口,天生上位者的氣場,令人難以忽視的存在。

裴臨洲麵色溫淡,目光劃過那道女孩的背影時,步伐頓挫。

於是自然而然,兩個年輕矜貴的男人四目相對。

靳硯南看著前方,忽然抬手搭在聞梨後腰,輕拍一下,“腰帶好像太鬆了,順手幫哥哥重新係。”

聞梨乖乖點頭,猶不知此時靜止情境,還以為裴臨洲隻是路過便走開了。

裴臨洲身後還跟著三四個人,見他忽然站定。

“裴總,怎麼了?”

“那位好像是靳隆集團的太子爺,你們認識?”

裴臨洲再度深深看了眼女孩的背影,語氣溫沉不驚道:“不認識,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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