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場口都出黃沙皮,因此,黃沙皮的場口極難辨認。
但是出產黃鹽沙皮的,隻有一個場口,那就是木納。顏色深黃,砂礫如鹽,這就是木納黃鹽砂的主要特征。
阿朵皺著眉頭,很認真的觀察著石頭。但可惜的是,黃沙皮和黃鹽砂區彆真的不大。
而且,兩個人所學,本來就是各走極端。
在礦區撿石頭的是為了生存,他們隻需要學會,怎樣分辨被泥土砂漿緊緊包裹的石頭,是石頭,還是裡麵水沫子或者翡翠就行了。
石頭上手,就知道好壞,這是在礦區廢土堆中挖石頭練出來的本能或者說是直覺。
但是,你要讓他說出這塊石頭究竟哪裡好,他還真說不上來。
而相玉術,走的卻是另外一個極端。
在礦區成本很低的石頭,到了國內價格就翻了幾倍。
為了降低容錯率,首先要記住每一個場口出產的翡翠原石的特征,這就叫不識場口不賭石。
不識的意思就是認不出來。
也就是說,認不出這塊石頭來自哪個場口,相玉師是絕對不會賭的。
確認場口之後,在根據皮殼的表現,對石頭來一次大膽的推測,這就是相玉術的基本功。
葉青打燈,看的是裂。
這塊黃鹽砂皮殼緊致,砂礫均勻,種水錯不了。但是皮殼上沒有任何色的表現。
因此,這塊石頭裡麵的翡翠是什麼色,就無從推斷了。
但石頭太小,如果有裂,就沒賭的必要了。
幸好的是,這塊石頭表麵沒有裂紋。
葉青將石頭遞給阿朵:“這種石頭皮殼很厚,直接用角磨機剝皮就行了。”
阿朵點點頭,這裡是國內,剝皮的機器很多,皮殼薄的用牙機,用細小砂輪一點點的磨,就像是開窗一樣。
當年皮殼厚的,用牙機就剝不動了,隻能用角磨機。
而眼前的年輕人之所以這麼吩咐,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判斷皮殼很硬。
皮殼很硬,也是判斷一塊石頭出好種的因素之一。
阿朵帶著一行人走到角落,先將石頭固定好,用水澆透,這才拉過電線,打開角磨機,用合金砂輪稍微蹭了一下石殼,擦出一串的火花,聲音也異常的刺耳。
這時候,黎馨月和曹小魚並肩走了過來。
曹小魚一雙杏眼,紅紅的,腫腫的,看樣子哭的很厲害,但這位就是一個天生沒心沒肺的主兒,看到葉青,抹掉眼淚,興奮道:“馨月姐這個場子,已經很長時間沒切出翡翠了,喜歡來這裡賭石的都說,這個場子已經衰神進店了,再也切不出翡翠了。”
葉青以手扶額,就算真的如此,你也彆說出來啊!
但這種事情,真的很玄學。
一般來講,一個場子裡麵的石頭,能不能切出翡翠,跟石頭的敞口和質量有關係。
但還有一種邪門的就是,不管多麼高端的石頭,到了他這個場子,都切不出翡翠。一來二去,賭石客就不敢來這個場子賭石了,因為找不到原因,衰的毫無理由,就被人稱之為衰神進店。
葉青在滕衝就遇到過一次,明明是一塊好石頭,切出的翡翠也不錯,但是他開窗之後,轉手就賣掉了,結果,那個倒黴鬼開出了一堆的碎渣子。
他沒搭理曹小魚,向著黎馨月點點頭,後退兩步,讓她們兩個自己看石頭。
石殼很硬,角磨機已經切進去了半公分,但是一直都沒出貨。就連阿朵都焦急起來,關掉角磨機,將石頭浸泡在水中:“這塊石頭皮殼很硬,厚度也嚇人,要切嗎?”
所謂的厚度嚇人,是因為石頭太小,就算裡麵有翡翠,剝掉石殼之後,也剩不下多少。
“這塊石頭要賭的是牌子,珠子和戒麵。”葉青從水中撈出石頭,從切口中打燈,白霧之下,隱約可見一抹綠意。
不過,兩千塊錢買的石頭,不管出什麼,都是賺的。
黎馨月悄悄蹲在他身邊,看了看他手中的石頭:“沒想到我的廠子裡,竟然有木納黃鹽砂。”
葉青扭頭看著她:“你懂賭石。”
黎馨月桃花眼一番:“小爺,我知道你是賭石高手,但也沒必要這麼瞧不起人吧?”
葉青微微一笑,將手中的石頭和強光手電一起遞給她:“你自己看。”
黎馨月也沒客氣,打燈細看:“黃鹽砂出白霧,色肯定是綠,就不知道能不能達到上三色。”
葉青訝然:“學過相玉術,師承誰家?”
黎馨月頭也不抬,隨口道:‘滕衝薛家。’
葉青愕然,滕衝相玉術傳承最久遠的家族是沈家。沈家先祖是沈萬三的後人,清朝的時候,是內務府造辦處的大匠,專職負責翡翠玉石的采買。
之所以精研相玉術,其目的並不是尋找頂級翡翠,而是,防止頂級翡翠流入京都。
曆朝曆代的權貴都是非常任性的,一旦見到好的東西,就會貪求無厭。
可頂級翡翠本來就是鳳毛麟角的珍奇,一旦皇室見過,並且大量搜求,對於負責采購翡翠原石的官員來說,就是滅頂之災。
所以,為了避免出現這種事故,采購的翡翠原石,一般都切不出頂級翡翠。
比如,最愛翡翠的慈禧太後,終其一生都沒見過玻璃種翡翠。
她留下來的那些傳世精品,實際上傳世的是堪稱鬼斧神工的雕刻技藝,而不是翡翠。
從沈家流出的相玉術,形成了各自的流派。
到了後世,雖然沒有了師承關係了,但是寸家,段家,王正坤,官四,綺羅玉的尹家,實際上都可以見到沈家相玉術的影子。
到了現代,沈家相玉術的傳人,嫡傳就是文遠山,其次是沈青梅和朱永邦。
但,滕衝薛家是什麼鬼。
他試探問道:“薛家是那尊大神,怎麼沒聽說過。”
“我姨夫薛善國。”黎馨月揚起俏臉,盈盈一笑,如花盛綻:“薛小雨是我姨妹。”
葉青恍然大悟,自己來雲省,一直在瑞利,滕衝,緬北折騰,大多數人就算知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乾了什麼。
但是跟黎馨月第一次見麵,她就知道自己很多事,本來就透著怪異。
但薛善國是她姨夫,薛小雨是她姨妹,這就說的通了。
他乾笑一聲:“這世界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