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老板知道他的毛病，隻要切出玻璃種，他死活都不賣，更彆說高種加高色了，風輕雲淡道：“神仙難斷寸玉，看不出來！”
葉青氣急而笑，神仙難斷寸玉，不是看而是斷，推斷的斷，你心中肯定已經推斷出來了。就算不敢肯定，也八九不離十。
但是，這塊原石中的種水色，並不是他需要的，賣給你當人情也不錯：“成交！”
齊老板這才笑道：“年輕人就要懂舍得二字，有舍才有得嗎？再說，失之東偶，收之桑榆，你也不虧。”
至於張蛇生死，二人全都避而不談，這是後事，到時候隨機應變。
反正，賭石圈死人很正常，不缺這一家子。
張蛇見他們兩個竊竊私語，還以為在討論這塊原石，心中更是得意萬分。
但萬萬想不到的是，這兩個賭石圈老鳥，三言兩語就定了他生死。
從石殼表現判斷裡麵是否有翡翠，是什麼種水色是大學問。
但是，劃線更是技術活。
張蛇見到二人站起身來，快步走到周龍生身邊，陪笑道：“理事長，你給看看，這塊石頭怎麼切！”
在齊老板和葉青麵前，周龍生還真不敢托大。
一個是在瑞麗賭石圈呼風喚雨的老江湖，一個是秉承相玉師傳承的過江猛龍。
不管得罪了誰，他這個理事長都不好乾
周龍生趕緊笑道：“本來，葉青是賭石圈黃金手，讓他劃線正合適，但是，他是對賭的一方，為了避嫌，就不請他動手了。
眾所周知，齊老板雖然不賭石，但這麼多年，他的賭石店出的高貨僅次於龍瑞，而且，做事公正，為人四海，讓他劃線正合適。”
張蛇也是這個意思，隻不過還得先噓一下周龍生，畢竟這小子是翡翠公會的理事長，半官身：“齊老板，就麻煩你了。”
齊老板眼皮都不抬，倒不是倨傲，他也是坑蒙拐騙，但都是用真石頭宰肥羊，輸贏看眼力，從我手中買走石頭，切出價值上億的帝王綠是你運氣逆天，切出水沫子是你命該如此。
輸贏兩重天，我給你留了一線贏的機會。
但張蛇卻是用廢料騙人，根本就沒賭贏的可能，這種行為極為卑劣，為老江湖所不齒。
因此，就算二人走了個麵對麵，齊老板都不搭理張蛇，道不同不相為謀。
張蛇見他不搭理自己，一臉的尷尬，看向周龍生。
周龍生趕緊走過來，抱拳道：“這是對賭，我們隻能做到公平公正，齊老板眼力超凡脫俗，劃線的手藝，更是讓人望塵莫及，被賭石圈尊為陰陽一線。
既然請齊老板當人證，還是施展神仙手段。”
“哎！”齊老板歎息一聲：“不是我不答應，而是這種事情兩邊不討好，線畫好了，切出高檔翡翠，葉青恨我。線畫壞了，切壞了石頭，張蛇怨我”
周龍生沒聽懂，張蛇卻明白了，劃線可以，先給錢。
張蛇陪著笑臉：“齊老板，這是對賭，你是公證人，要錢不合適吧！”
齊老板斜眼瞧著他：“知不知道什麼叫陰陽一線！”
張蛇不懂。
“陰陽一線就是鬼門關，進鬼門死出鬼門生。”葉青好笑道：“但是糊弄鬼，也得給紙錢，既然張老板舍不得，這錢我出了。”
老江湖的規矩，就是收錢認真辦事，不給錢就是糊弄鬼。
打死葉青，他也不可能讓齊老板收張蛇的錢
那就弄巧成拙了。
齊老板伸出兩根手指。
“兩百塊！”
“滾！”齊老板笑罵：“加上你那塊石頭，一共二十萬。”
“我給你轉賬！”葉青心中暗罵，我用的招你幫忙劃線嗎？但也知道，沒齊老板的幫忙，今天想贏有點難！
看著手機頁麵，葉青悵然若失，這年頭，轉的最快的就是錢。
齊老板搖頭笑罵，拿著一隻劃線筆，蹲在莫西沙石頭旁邊，又是打燈，又是閉眼摸沙，好不容易，才劃出了兩條虛線
“按照這兩條線切，希望不破壞裡麵的種水色！”
葉青歪過腦袋看了一眼，兩條線畫的有點歹毒，完全不管兩邊的翡翠，隻為保住當中的部位。
而且，按照這兩條線切下去，就跟中間的翡翠失之交臂，誰也想不到，中間還藏著最珍貴的寶貝。
這塊料子，張蛇根本就不放心彆人切，見齊老板畫好了線，直接搬起石頭，固定在切割機上。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是一刀搏命。
神仙難斷寸玉，就算是翡翠王來了，也不敢保證裡麵出什麼樣的翡翠。
齊老板劃線，隻能增加贏的幾率而已。
現在要賭的，是福源，是運氣。
在這一方麵，張蛇覺得自己運氣逆天。
不懂賭石，就連原石場口都分辨不清楚，就憑賣一些公斤料，就在賭石圈混的風生水起。
這樣的財運，誰能跟自己爭鋒。
張蛇謹慎的將石頭固定好，伸手按向電門，卻發現手開始哆嗦。
他雖然不知道這塊原石的珍貴程度，但卻知道，切石機切割的不是石頭，是自己的命，是自己一家人的命。
張蛇閉眼深呼吸，額頭上的汗珠子滾滾而落。
巨大的心理壓力，讓他惶恐不安，這種感覺仿佛遇到了巨大的危險一樣。
但他也知道，自己無路可退。
想要活下去，想要一家人全都活下去，唯一的辦法就是一刀贏。
張蛇扭頭看了葉青一眼，見他臉上帶著嘲諷的笑意，狠狠的按下電門，切石機刀輪開始快速旋轉，在跟石頭皮殼接觸的刹那，響起了刺耳的摩擦聲。
齊老板見他竟然親自切石，趕緊走過去，拎著水管往石頭上澆水，給發紅的刀片降溫。
無論如何都要保證他完美的切垮。
張蛇卻感覺，那水好像澆在自己身上一樣，那種感覺就像是流血
切割機刀片和石頭刺耳的摩擦聲，就像是最美的音樂。
大廳中所有的衙內名媛，全都圍攏了過來，一個個聚精會神的盯著旋轉的刀片，緩緩的切入石殼之內。
他們關注的不是生死，而是輸贏。
但是張蛇知道，這一刀下去，贏了自己可以生，輸了絕對全家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