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6》在西語世界中越來越受到歡迎,它確實是一個重磅炸彈。
在阿根廷的首都,第一版前五千冊在兩周內售空,而後連印數版;在哥倫比亞本地,《2666》登上官方推薦書籍,馬爾克斯為其寫了長篇推薦稿;在歐洲的西班牙,有影響力的文學報刊將這本書選為“近二十年最好的西語”。
那麼,二十年前這一桂冠給了誰呢?
正好就是《百年孤獨》,那是第一版百年孤獨印刷的日子。它幫助馬爾克斯在十多年後獲得諾貝爾獎,當時這本書火到了任何一個翻譯版本都能在所在國拿到文學類書刊的前幾名。
這本運用了目前為止人類絕大部分文學技巧,其本身就是一部炫技之作。在卡門的推薦下,一些對拉美文學感興趣的本地作家看後大吃一驚,隨後向自己的讀者推薦這本由中國人寫的“拉美文學著作”。
“普羅米修斯!他的確是普羅米修斯。”
餘切這個名頭在作家中開始流行。
到現在,這個名號又多了一份新的含義,“就算是其他種類文學的妙處,也會被餘切所使用,展現在他自己的中,不論那些東西在之前看來有多麼不可能,他就是能夠融會貫通。”
我特麼成蕭炎了是吧?
如果文學是一種凡人不可接觸的異火,那麼餘切已經收集來了自己前幾份異火。
卡門又為了數量繁多的出版合同飛來美國。她決定今年剩下的日子,乾脆一直待在美國。
“麥格勞希爾(美國出版商)希望把你的翻譯成英文,推薦給全美的西語文學愛好者!”
麥格勞希爾是美國著名的科普出版社,主攻教材和工具書,但旗下也有一條世界文學叢書的出版線,當然,他們的價格往往比其他出版社要更加昂貴。
餘切猛然想起,這不是那個cy所在的出版社嗎?
難道那個美國大白妞在其中起了作用?
餘切說:“是不是一個叫cy的美國女人來聯係的?”
卡門道:“cy是誰?”
“中國大學的白人留學生,據說她有個在麥格勞希爾的高管父親。她長得漂亮,又是美國白人姑娘,在中國大學很受歡迎。有很多人認為我能被這個cy喜歡,是我的榮幸。”
“她回美國之後,聽說在麥格勞希爾入職。”
“cy是誰?”卡門說:“讓這個人舔你的鞋底去吧!這應當是她的榮幸。”
“什麼?”餘切驚訝於卡門的粗魯。
“確實如此,我和其他人也是這麼說的。”卡門不覺得自己的話刺耳。
“我每天聯絡的人至少是高層以上的管理者,普通員工並不在我的交際範圍內。據我所知,麥格勞希爾並沒有這麼一個人物。”
在卡門交際圈中,麥格勞希爾沒有cy。
卡門提到了一個叫“阿連德”的落魄女作家。
這個女作家餘切也認識,後來是諾獎提名的常客。她被卡門發掘時窮困潦倒,周圍的人都不大搭理她,之後阿連德頓時飛黃騰達,也過上坐頭等艙的人生,周圍的人都來吹捧阿連德。
阿連德因此對卡門感激涕零,而卡門總是表示:你的一切都是應得的。
一般出版人本就不該和諾獎級作家相提並論。
曾經有這麼一個時代,國際作家在另一個國家往往要受到刁難,這種現狀在第三世界國家的作家中更為明顯。當時出版社普遍和作家們簽訂不人道的終生合同,而且限製條件頗多,作家也沒有自己書籍的稿酬……
卡門則為她手底下的作家爭取利益,要求書籍出版分成,以及死後的版稅發放等等,這一係列鬥爭促使拉美作家們發家致富,也間接使得國際上其他作家簽訂了更為優渥的合同。
這是卡門在這一行當地位如此崇高的原因之一。有人把她稱為“女皇”,有人把她稱作西語世界的上帝。卡門也有自己的故事。
她說這件事情的意義是什麼呢?
“你是華人世界的普羅米修斯!”卡門也知道了《世界日報》記者安上的名頭,“你已經完成了這樣的偉業,無論這個cy是誰?即便是她的父親來了,或者是她的頂頭上司在你麵前,也隻能舔你的鞋底!你知道嗎?因為是麥格勞希爾主動來請求出版的!”
卡門說了一連串的話。
這又成為餘切另外一件感慨的事情:他之前到處找cy,而過程中始終沒有見到cy,但是他已經不需要cy。
這豈不是像那種寓言故事——天下有名的高手找了一輩子神功秘籍,最後發現神功秘籍是一本初級的“野球拳”。
但是餘切忽然想要個答案,他有點好奇這個cy在美國到底怎麼樣了?
就像是那些來了美國紮穩腳跟的留學生,想要知道三毛、北島這些人在美國混得怎麼樣——結果往往發現,這些搞文學的在美國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團糟。
於是,在接下來卡門和麥格勞希爾的合同談判中,餘切堅持要參加。
他並不懂西方書商的版權談判這一套,卡門已經很專業。餘切之所以要參加,隻是為了到最後親口問一句,“麥格勞希爾有cy這個人嗎?”
結果,這些麥格勞希爾的出版人都一臉茫然:“誰是他媽的cy?沒聽說過。”
餘切又解釋了一遍。“她是我的一個同學。”
出版人們又立刻改口:“cy一定就在公司內部,是個勤懇的可造之材。”
這家出版社於是為了“cy”大動乾戈,翻江倒海的尋找cy在哪裡,cy在美國是一個泛濫到離譜的名字,好在有一個在中國留學過的限定條件。
最後發現公司底層有個業務員,有一個前去中國留學過的女兒,名字是cy。
目前,這個人並沒有在麥格勞希爾任職,而且嚴格來說cy的父親是一個合同工,也不屬於麥格勞希爾的人。
因為餘切這一打聽,這家出版社反而覺得,可以雇傭cy。因為她和餘切有點同學關係。
卡門是一個異常難纏的經紀人,如果可以繞過卡門,稍微和餘切打點關係牌,長遠來看的是更好的。全世界有三千萬說英文的華人人口,這些人是餘切的國際基本盤。而且餘切的基本盤越來越大,現在西語人口和部分東南亞人也是他的基本盤。
絕對人數不多,但有基本盤就有未來。而且彆忘記,還有十億越來越有錢的本國國民。
cy的老爸得知消息後高興得發狂,不知道怎麼有這種美事落在了自己身上。
當他得知經過之後,當然要來找餘切道謝,然而餘切並不在意,也懶得和當年的老同學見麵。
出版社被餘切反複無常的態度,弄得有些糊塗了,花了很長的時間來調查是怎麼一回事。然後發現事情的起因僅僅是因為餘切的好奇心,而cy和餘切之間,沒有什麼值得說的深交。
反而餘切可能有點煩這個人。
於是,cy又倒黴了。出版社給她安排了一堆活兒,cy苦不堪言。
《2666》第三卷寫完,單行本出版談判時,cy見到了餘切,當麵對他道歉。“我為我幾年前的的無禮而道歉!餘先生,你已經變成了這麼厲害的作家!”
“你不需要道歉!”餘切說。“就像是你當時侮辱王鏘,有時候又給他甜頭吃一樣,你根本不在意他。我現在也是這樣。”
“我並不在意。”
三卷寫完之後,出版社普遍關心的事情是最後一卷的結局,餘切安排的是“馬爾克斯最終發現真相”,如何發現的?馬爾克斯自己用鐵鏟挖出來的。
出版社覺得這種結局有些過於離奇和美好,和前麵的大屠殺調性不符合。
餘切說:“我想要通過這一本書,祝願加博能真正的找到真相。”
“這件事情,馬爾克斯先生他本人同意了嗎?”
“他還沒看,但是他會同意的。”
“那就沒什麼疑問了。”麥格勞希爾的人說。
之後有一場書商搞的簽字儀式,因為很看好這本書的發展,給的預算很高,大家胡吃海塞一頓。水龍頭開了就一直流著,昂貴的紅酒被用來噴灑,簡直是窮奢極欲。
怪不得作家略薩孜孜不倦的找新老婆。
按照每次離婚就分一半財產的比例來算,他被分得隻剩八分之一,還能過上富裕的生活,七十多歲的人娶了小十多歲的嫩模。這年頭寫書實在是太賺錢了。
有個高管來找餘切,希望能看看餘切手上那把“哥倫比亞之槍”。
“什麼是哥倫比亞之槍?”餘切還不知道那把左輪槍的名頭。
“就是貝坦庫爾送給你的那把槍。我們稱它為哥倫比亞之槍。”
這又是拉美作家的慣例——大部分人都持槍,演變為各自都有幾把好槍。往往是其他大人物來贈送的。
略薩手裡麵有槍,阿根廷總統送的;馬爾克斯有槍,不知道具體贈送者;聶魯達也有槍,是老大哥那個名字代表鋼鐵的男人送的。
餘切搖頭:“那隻是一把普通的左輪槍。”
卡門聽到了,立刻過來道:“不,從現在開始,這把槍就叫做哥倫比亞之槍!雖然它現在還沒有起作用,但它一定是你故事的一部分。你不需要它,讀者卻需要你需要它,而且相信我,你總有一天會需要它!”
六月中旬。
餘光鐘等人離開美國。大陸訪問團的一些人也要回去。錢忠書是一個喜歡裝逼又害怕挨整的人,這次他裝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比。本來想在美國多呆一些時間,但最近他收到女兒的來信,信中說她“背部有時感到疼痛,但怎麼檢查也沒事”。
餘切提醒說:“這可能是腫瘤(癌)。”
錢忠書大驚失色:“不至於這麼厲害吧!”
曆史上,錢忠書的女兒走在錢忠書前麵。他的女兒運氣不大好,不僅體弱多病,而且情感上也十分坎坷,終生無子,錢忠書對他女兒很關愛,寫了很多信給自己的女兒。
他女兒特彆小的時候,錢忠書在女兒肚皮上畫畫,女兒醒後大哭,錢忠書卻覺得這一刻很可愛,因此發出“女兒的前世一定是父親的情人”這種話。
女兒去世後,錢忠書自己的病情也惡化了,不到一年就一命嗚呼。
餘切的嘴是比較靈驗的。
錢忠書左想右想,決定先回去看女兒,他一定要守著女兒進醫院做全身檢查之後才放心。錢忠書不僅是個貓奴,還是個女兒奴。
於是,這一波錢副團長就跑路了,整個訪問團乾脆各回各家。
餘切還要在美國和哥倫比亞留一段時間。
眾人都很感慨,這幾個月太過於夢幻,而且他們眼睜睜看著餘切是怎麼在美國立穩腳跟的。
餘光鐘邀請餘切去寶島看看,餘切卻相反,請餘光鐘先來。
餘光鐘說:“你是以為你不能去探親嗎?你不要擔心,你自然和彆人是不一樣的。”
餘光鐘還暗示:就算你寫了一些文章,也不影響彆人喜歡你,歡迎你。
餘切卻不領情:“我不稀罕這種不一樣,寧願被一視同仁。”
“誰先來是一個問題,但我想大江大河應當比日月潭更磅礴。”餘切道。
原時空是流沙河先去的,而後幾年,餘光鐘再來的大陸——要不說流沙河有點轉不過來彎呢。現在隻要餘切在拿主意的話,絕不可能是這個順序。
這就不是餘光鐘能當場答應的了,隻好不提這一茬。
很快,李傲又和錢忠書吵架:原因是李傲覺得錢忠書知道很多事,但每一件都不精通,嫌他賣弄太過;而錢忠書覺得李傲知道的都是錯的,簡直是胡說八道。
另一邊,寶島作家團中,有個叫席慕容的,不知怎的開始宣傳起成吉思汗起來,說得激動的時候,整張臉都興奮得通紅!
她這一舉動又使得作家們開始站派,而且因為現在沒有“融冰”這個大目標約束,大家暢所欲言,幾乎要演變為吵架。
然後,寶島作家自己也吵起來了。李傲和餘光鐘開始互相指責,李傲說餘光鐘“為了做官諂媚”,而餘光鐘則說“李傲嘩眾取寵”。
流沙河繼續不在狀態,誰發言的時間長,他就情不自禁的支持誰。
詭異的是,所有人都默契的沒有把矛頭指向餘切,就連李傲也是。因為餘切的路數太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