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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西沙來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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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萬字的稿子看完不容易,何況李小林要精讀細看。她花了兩天時間把這一部分看完,又轉交給編輯部其他人看,共同出具了一個審稿報告。

他們什麼意見呢?

如餘切所料,很喜歡《潛伏》的故事發展,但是對“李涯”這個人物存在的必要性,提出了質疑。

“李涯”這個角色有勇有謀,甚至有信仰——果黨的信仰,這樣一個角色在八十年代出現,恐怕要比餘則成是個軍統出身的男角色還要麻煩的多。

這實在是膽子太大了!

李小林得知餘切在滬市製片廠的員工宿舍寫稿,帶領一幫人搬了一台電風扇和幾斤冰西瓜過來。當時從滬市城內到普東這邊需要坐擺渡船,她們因為人太多,鬨得陣仗很大。《收獲》雜誌是滬市文藝雜誌的大本營,吸引了一些漂亮的女大學生來做編輯。這些女孩青春靚麗,穿著也很有書香氣質。

一到門口,鶯鶯燕燕,整個屋子都香的。

餘切最近看女人都看麻了。現在雜誌社的編輯,越來越傾向於招些女編輯。

宮雪的妹妹宮瑩在幫姐姐盯梢呢,頓時眼睛就瞪圓了。不是,一個古孜麗努爾還不夠,現在還有幾個女大學生?

這什麼情況?

宮瑩提了一盒水果,硬著頭皮往餘切的宿舍鑽:“砰砰!”

“請進。”

一進門,宮瑩快速打量一番裡邊兒的女編輯們——啊!長得真好看,都是富養出來的本地女大學生。和電影明星也差不了多少了。

李小林挺好奇:“這位同誌是誰?”

“宮瑩。”餘切說,“電影女演員宮雪的妹妹。她倆都是滬市製片廠的演員,還有個疆省的女演員……都住在這個員工宿舍,是我的鄰居。”

宮瑩拚命點頭。“我們廠也是餘切……餘老師的合作對象,他的是我們廠來拍攝的。”

屋子裡麵人太多,凳子不夠用,宮瑩到處找人借,又弄來了幾把瓜子分給大家吃。新搬來的電風扇在茶幾上杵著,插上電,呼啦啦猛吹,整個房間都涼快了。

李小林又和餘切東扯西扯一半天,感覺差不多了,才道:“餘老師,咱們為什麼要寫李涯這個人物?”

餘切反問:“為什麼不能寫?”

李小林說:“我們之前把餘則成的背景,設置為軍統的情報人員,已經很大膽了,好在劇情安排的特彆巧妙,餘則成也不做什麼壞事,很快進入組織的懷抱,所以發布之後,大眾並沒有對此做出什麼批評。其實我們一度膽戰心驚,生怕有人上綱上線。”

“但李涯這個人物卻不一樣了。在這之前,我們還沒有過正麵寫敵方特務的,發布之後,恐怕要受到一些質疑。”

餘切說:“這是因為你現在還沒看到結局。各司其職,各為其主,李涯是個悲劇性質的人物,某種程度上,他正是沒有遇見過左藍的餘則成。他本可以為這個民族和國家也做出一些有益的貢獻。但是,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

“他的悲劇,不應該隻是責怪他本人,我希望借由這部,讓大眾看到諜戰的複雜性。倘若曆史上,對方全部是一些豬腦飯桶來組成,這無疑和事實不符,也消解了諜戰的嚴肅性。我們之所以勝利,不是因為彆人無能,而是因為我們更有能力。”

李小林思考了一番這個話。

八十年代,許多來自海外的富商來內地進行投資,許多人正是當初跑出去的“敵人”,社會上需消除這種長期的敵化宣傳,文藝作品在此時亦出現“破冰”的情況。

《血戰台兒莊》就是這麼一部作品,這是第一部以國軍視角描寫其抗戰正麵功績的電影。

文壇也有類似的事情,沈聰文和流亡海外的女作家張艾玲原先被大陸文壇所忽略,因為他們的作品中,階級性和立場並不強烈,甚至於是持有相反意見的,而在這之後,文壇逐漸關注他們作品的文藝價值,並最終於幾十年後實現兩級反轉。這兩位竟成為民國最優秀的作家之一。

錢忠書本人就特彆喜歡胡適之,反而對魯迅並不感冒(傳言是他認為魯迅對發妻不好)。改開後,大陸久違的出版了胡適之的雜文集,錢忠書和朋友的聊天中,毫不避諱道:“胡適之的名譽終於被恢複了。”

然而,就算是有這樣的趨勢,敢於這麼寫也是要冒風險的。

李小林說:“我希望你能寫一個創作的見解,把你的想法闡述上去。我們一起刊登到《收獲》上麵。”

“《收獲》有那麼多版麵嗎?難道又出一期加厚的特刊?”

李小林說:“您知道上一期《收獲》賣了多少份嗎?”

不等餘切回答,李小林說:“百萬份!《收獲》雜誌自成立以來,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成績,到現在各地新華書店和郵局,仍然在不停的催我們印製,這本書到現在已經一書難求。”

餘切便答應了這件事情。

現在除了寫,他還需要自己給自己寫一份評析。

前麵提到,從普東進城內需要坐擺渡船,相當浪費時間。於是,宮瑩暫時成了餘切的助手,餘切需要什麼資料,就讓宮瑩去幫自己去拿。

此後的一周,宮瑩跑遍了滬市大大小小的圖書館,拜訪了不少收藏書籍的名人。

這一段時間對於宮瑩來說如同見到新世界。她是個二三線的演員,遠不如她的姐姐那樣出名。從小到大,因為姐姐更漂亮,更有成就,連父母也更看重姐姐,因此她很知道人情冷暖。

宮瑩到《滬市文藝》的編輯李子運家中拜訪,李子運聽聞她代表餘切,對她很客氣:“你到我們雜誌社隨便拿,就是不還給我們也是可以的。對了,你在哪裡高就?”

宮瑩說:“我是滬市製片廠的演員,我演過《包氏父子》。”

李子運笑道:“《包氏父子》是好電影,張天翼(原著作者)也是好作者,但說實在的,都遠遠不如餘老師,你作為演員該多和他談論,一定能幫到你。”

她又去巴老家中,巴老也高看她一眼:“哦,你是餘切叫來的?幫我給餘切帶話,讓他快快寫《潛伏》剩下的。”

巴老的名聲如雷貫耳,宮瑩不敢在巴老麵前多話。她心裡隻是想:餘切真是個萬人迷,比我姐姐還迷人,誰都喜歡他。我最煩這種人了。

姐姐她自然不能討厭,但是餘切這樣的加強版萬人迷,宮瑩心裡就很排斥他。

宮瑩還去了《收獲》雜誌的編輯部。雜誌社全體成員熱烈歡迎她:“你是餘老師的那個秘書?”

“我不是餘切的秘書,和他沒關係,我是幫他跑腿的。”

“太客氣了。這邊有很多寄給餘老師的信,我們篩來篩去,還是有很多需要他來回的,勞煩你帶給他。”

宮瑩不敢拆這些信件。但是,她能看到信從什麼地方來。

泰國的、日本的、竟然還有哥倫比亞來的——天知道怎麼寄過來的。為了幫餘切跑腿,宮瑩買了一張大的滬市地圖,上麵羅列了滬市大大小小的標誌建築。

這張地圖翻過來就是中國地圖。

宮瑩按照寄給餘切信件的地址來推算,全國有哪些地方存在餘切的讀者。她和她的姐姐打賭:“姐姐,無論餘切有多厲害,這個地圖肯定填不滿。”

她姐姐宮雪說:“你好好看著,絕對一個空也不會剩。”

倆姐妹買了一盒牙簽,一有新的寄信地址,就插在地圖上。地圖很快插得跟刺蝟一樣,哪怕是最偏僻的角落,也沒有什麼地方能剩下。

不對,好像也是有的。

祖國大陸的麵積遼闊,總有不認識餘切的讀者是不是?宮瑩心裡這麼想,但是她一時間卻找不到這個地方在哪。

不料,一封來自於qd的信件寄來。落款人是qd上的守島士兵。七十年代,大陸和占據此地的越南發生衝突,收複三島,從此以後就在這上麵駐紮。島上的生活格外惡劣,淡水和食品都需要從附近的大陸上運送,有時候島上還會漲潮,士兵的半個腳脖子都埋在海水中。

長年累月的駐紮,缺少瓜果蔬菜,補充不了維生素,令一些人得了夜盲症,嘴皮也脫落。即便如此,他們也儘量聽著廣播,談論從幾百公裡外的內地傳來的。

餘切很重視這一封信,特地留了一晚上時間回信,並且當著幾位女同誌的麵前拆開。宮瑩眼睛尖,墊著腳看,被餘切發現了,說:“你是不是想看這上麵寫的什麼?”

宮瑩老實點頭:“我想看。”

餘切說:“我回完之後,你就拿來看。”

沒想到,餘切回信的時間竟然這麼久,宮瑩在這守了好幾個小時,然後才拿到這一封信和餘切的回信。她回來自個兒的宿舍,打著燈,拿出信給姐姐宮雪分享。

宮雪高興道:“這下我贏了,連qd也有餘切的讀者。我們現在的地圖最南隻有瓊島,qd卻是比地圖還要南邊的地方!他已經超過了地圖,妹妹,你完全輸了!”

“餘切確實厲害。”宮瑩歎道。

來自qd的這封信寫道:

“餘老師,社會上正在流行一切向錢看齊的風氣,使我們有時候忘記了信仰的重要性。我們是駐紮在qd的幾位普通士兵,平時除了學習文件和精神,最大的愛好就是……我們一直是您的忠實讀者。”

“您的《潛伏》已經流傳到了我們這裡,餘則成堅定的信仰令我們受到很大的感染。鋼鐵不是一開始就煉成的,戰士也不是一蹴而就,餘則成是一個小小的人物,一個普通的知識分子,他卻能為了信仰冒著生與死的風險!逐漸成為靠得住的地下人員。”

“我們是專門寫信來感謝您的,因為您寫出了這麼好的。向您敬禮。”

在信中,還夾了一封幾個戰士的紅色手指印。這種血指頭印,餘切之前在老山慰問時也遇到過。

部隊上流行用“歃血”明誌,表示自己不怕犧牲不怕流血。

餘切回了個啥呢?

他先是把餘則成的人物原型馬識途引出來,然後談到馬識途的原配劉一清,表明“曆史上的人物,比中還要傳奇”,最後留下自己的手指印,並且寫道:“有一天,你們也會成為彆人書裡麵的人,但希望你們平安歸來”。

他這樣去激勵彆人。

宮雪是文藝兵,算是半個戰士,看了餘切的回信後忍不住把信放在胸口道:“我就是喜歡餘切回的這些話。他是個崇高的人,徐馳的報告裡麵講,餘切的生活水平已經接近於港地的大富豪,可是,他仍然隨時能和戰友打成一片,我說句實在話,我確實喜歡他!而且崇拜他!”

宮雪意猶未儘道:“自從和餘切相處過之後,我很難再看的上其他男人。他們什麼也比不上餘切。”

宮瑩沉默了。

難道說餘切也就那樣?

恐怕彆人覺得,這是個瘋子在說話。

何況宮瑩自己也對餘切逐漸改觀。

《潛伏》這部,正在掀起一個“信仰之問”,中塑造的形形色色的革命戰士,甚至是反派,都有鮮活的形象,他們犧牲的時候十分突然,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給了讀者很大震撼。

秋掌櫃、吳站長、晚秋,謝若林……讀者熱情的討論這些人,並從中演化出許多派彆。一時間,大眾簡直像研究《紅樓夢》一樣的研究這部。

中的台詞也十分出格,似乎時時在拷問讀者本身:

你麵前有兩根金條,你看看,哪一根是虛偽的,哪一根是高尚的?

九月中旬,《軍報》刊登了qd戰士和餘切之間的信件。再次引用“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這句話。

並且評論道:“你的名字無人知曉,你的功績永垂不朽。”

隨後,南方的《光明報》再一次報道餘切的師母劉一清,同時,又把馬識途這個如今隻知道打橋牌和寫回憶錄的老頭子寫在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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