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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潛伏》發表(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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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人民的利益而死,就比泰山還重,替法西斯賣力,替剝削人民和壓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鴻毛還輕。”

……

餘則成反複念誦這一篇文章,他情不自禁的把其中的人想象成“左藍”,那是比泰山還要重的人,她是為人民的利益而死的。

《為人民服務》這一篇文章並不長,可是讀來卻令人感慨,當餘則成讀到最後“用這樣的方法,寄托我們的哀思……”時,他忍不住靠在椅背上,深深地閉上眼睛。

和左藍的所有記憶,如同走馬燈一樣,在餘則成的腦海中盤旋,使得他喉頭哽咽,最後落下那句話:

“寄托我們的哀思,使整個民族團結起來。”

這是何等雄壯的結尾?平靜處卻有驚雷!

餘切問她:“李老師,你覺得怎麼樣?”

李小林卻道:“還有下麵的嗎?你下麵的存稿呢?”

“沒了,我真是一點兒也沒了。”

“那下麵的劇情呢?”李小林追問,卻又在最後一刻自己反駁道:“你不能告訴我,你還是不要告訴我好了。”

“為什麼?”

“我希望我第一次看到這的時候,是你思考後的完成品,而不是瑕疵。這部非常好,餘切,我感覺你開辟了一個新的種類——我簡直不能容忍其中有任何的瑕疵!”

之後,李小林開始進行思考起來。

《收獲》曾經是純文學雜誌中的大哥大,現在雖然被《十月》所超過,仍然是國內家渴望的平台。一篇文章要在其中發布是非常難的,就算是李小林看過的文章,也要寫出審稿報告,全體人同意才能通過。

《潛伏》顯然是個超長篇,這代表它要在《收獲》上連載數月,這是《收獲》此前所沒有過的。

但,難道這不值得嗎?

李小林讀完《潛伏》時的感受是相同的,她首先注意到的是餘切在其中有大量視覺化的描寫,這太適合翻拍,然後是劇情設置的精妙,特工生涯步步為營,環環相扣……

然而隨著劇情的深入,李小林已經無暇再進行文藝上的批判。她已經徹底的沉浸入劇情。

作為一個女編輯,她首先為了左藍的身死而感到巨大的悲愴,也為了翠萍、晚秋等人的命運而擔憂,同時,當她意識到這一人物背後有真實的曆史原型——馬識途的愛人時,更大的悲痛襲來。

那才是一個真正鮮活過的生命,當讀者正在為“左藍”這樣完美的人不可能出現,而爭論其中到底是否是“文學上的符號化表達”人物時,現實卻清楚的表明,有那麼一個人:

她既是左藍,也是翠萍,還是和餘則成奮鬥到最後一刻的晚秋。劇中女角色所有美好的品質結合起來,竟然也隻能和這一個人相等。

“餘切!”李小林說,“你這篇的質量如何,我已經不想再贅述,相信你也聽得煩了。”

“但是你這裡要分成三四期來發刊,對我們提出了挑戰,我會儘一切努力來爭取。”

這也能是挑戰?

餘切有點驚訝。他在《十月》說一不二,是打下江山的大功臣,有些低估純文學雜誌進行連載的難度了。

“不會發不了吧?要不我拿去《十月》?”

李小林臉色當即鐵青了:“你這篇發不了,我提頭來見!《收獲》也不要辦了!”

實際上沒有發生啥波折。

在《收獲》全體的審稿評議中,李小林把這一文章提前給各組編輯閱讀,然後投票表決:所有人都投了讚成票。

搞得李小林反而問道:

“這還是有兩個挑戰的,第一個是我們要為了它連著三四期,空出十多萬字的內容;另一個是餘則成一開始是個軍統的特務,我講老實話,還是怕大眾有所不能接受。萬一餘切寫砸了,我們也要擔風險。”

“餘切怎麼會搞砸呢?他一直是又快又好!”他們說。

“好,桂省製片廠拍了個《血戰台兒莊》,爭取了很多年才能成,而且也有中央上的指導意見……我們隻能靠我們自己來扛,如果大眾不能接受,或是剛看到前麵‘餘則成’這個果黨小人物,就哭爹罵娘,大家都要做好心理準備!”

全體編輯組麵容剛毅,沒有任何懼色:“就是讓《收獲》解散也要登這個!”

“好!”

李小林把全體編輯組的意見拿去給巴老過目。因為《收獲》雜誌的總主編就是巴老。

巴老用了不到一天就看完,激動得給李小林打電話:“這篇意義重大,儘快發表。”

《潛伏》第一期沒有爭議的就此上市。

和兩三年前不同,那會兒餘切刊登一篇文章,還需要等待一個多月的排版,現在他的地位和印刷技術,已經使得可以在一周內刊登。

《收獲》為這一期特地加刊,加厚,價格當然也貴了不少。

這一期賣兩塊錢。

一本16開的《收獲》雜誌在84年需要賣1塊錢一本,85年漲價到1塊2,因為均價極高,通過價格事實上做了讀者篩選,餘樺評價這本雜誌是他“心目中最好的純文學雜誌”。即便是《十月》反超《收獲》的現在,餘樺還是這麼認為。

為啥?

無他,太貴了。這本雜誌在八十年代賣出了“滬爺價”。

價格在此時,起到了一種無與倫比的區分作用。這代表讀者為了家的故事,真的放棄了吃兩斤肉。

餘樺相信沒有什麼比這種“抉擇”,更能夠代表的質量了。

——————

滬市新華印刷廠是《收獲》雜誌的指定印刷廠,在印刷廠中,工人們總是能提前兩三天看到內容。

怎麼看?

其實不容易看。

16開的雜誌排版好之後,根據這個排版來印刷文字。因為用到的紙張實際上是16開的兩倍,所以會有兩個不同頁數的故事在紙張上。

比如,印刷廠工人小劉看到一本雜誌《大眾電影》的一頁紙,可能左邊寫的是阿拉伯數字“2”,上麵是外國電影《末代皇帝》的照片,右邊是數字“29”,上麵是陳小旭在《紅樓夢》上的個人肖像照。

15張這樣的紙按照順序跌在一塊兒,扣上,裝訂好,再碼開,那就是“12345……”這樣了。

簡而言之,單看你手裡麵的那一頁紙,這一頁和另一頁是不相關的。

你要看故事的話,就隻能看一半。

所以,大部分工人們都不感興趣,隻當是打發時間的消遣讀物。除非有個神作,你跳著看任何一頁,都能讓你抓心撓肝,把硬記下來,跟拚圖一樣把全文最後懟出來。

今天似乎不一樣了。

楊浦西南,大聯路130號,數萬平方米的國內最大印刷廠正在運行,場內機器聲音轟鳴,同時進行製版、零件印刷、裝訂和修製等多個流程。

負責監督印刷的老吳很高興:廠裡麵印刷數量創了新高,把臨近城市的印刷廠的活兒也搶過來了。

真要是市場經濟了,咱滬市廠肯定是不會垮的。

老吳哼著歌,慢悠悠的晃蕩,檢查印刷組的工作。

忽然,眼睛尖利的他看向一處:“不許怠工,坐著乾什麼?”

“呢。”

老吳湊上前去瞄了一眼:“這是……《收獲》?”

“嗯,可不是?”

“《收獲》有啥可看的,都昨日黃花了,現在流行的是《人民文學》,是《十月》,咱《收獲》還是一些老八股,看看得了,趕緊乾活兒!”

“你說的也是!”

被批評的工人,不情不願的開始乾活兒了。

但是,隨著新的一頁印過來,老吳忽然發覺,這條生產線上,所有人都跟著了魔似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飄過去的紙。

“你們都在呢!今天怎麼了!”老吳忍不了了。

大家很委屈:“不是,這……”

“這怎麼了?”

沒人答得出來。

老吳隻能自個兒竄上去,跟著送過來的印刷紙跑,他打眼一看,抓住幾個關鍵詞:

軍統。

地下黨。

刺殺。

中央大學女大學生。

……

不是,哥們?

他眼睛也瞪直了。

————————

九月十號,《收獲》這一期正式發布,比平時稍微晚一些。

讀者們看到,這一期封麵就倆大字“潛伏”,僅次於《收獲》兩字,而且呢,後邊兒還跟了差不多大小的“餘切”兩個字。

餘切又寫新了!

滬市本地的讀者最先接觸到這一,看後直接陷入到瘋狂。

沒啥紅色不紅色的,主要是故事太刺激了,太有意思了!

原來做地下黨是這麼一回事,沒有主角光環,沒有偉光正,一個謹小慎微的小人物,在特務窩裡麵刷怪練級,想辦法傳遞消息。說錯了一個字,漏了一個細節,就要用自己的命,或者同誌的命來償還!

餘則成一開始是絕對的小人物,文藝青年,對政治格外天真,甚至遠不如他的女朋友左藍,然而,就是這麼一個人,卻逐漸成為一個頑強的戰士,真正為人民而非是他的小家做出貢獻。

我們人人都可以是餘則成。

滬市製片廠有幾朵金花,對餘切的格外關注。這是個由宮雪、宮瑩姐妹倆組織的讀書會,專門看一些雞湯性質的東西,如今已經吸引到吳海雁、趙婧等女演員加入。

這些女演員看完之後,那是嗷嗷狂哭。紛紛在現場發表自己的看法。

宮雪對其中某一情節特有感觸:“餘則成是一個戰爭年代的普通人,時局逼迫他成為特務,他有他‘小確幸’的一麵(小確幸可能是找大冰學的),在麵臨和左藍的分彆時,餘則成留了一封夾在《二月》的信件,將他的愛意傾訴給了左藍……”

“我特地把這一本找來看,《二月》原來是作家柔石的,專門講述知識分子身不由己,為了一兩碎銀不得不委身於人的故事……和餘則成的情況是完全符合。”

宮瑩在姐姐的評論後麵道:“餘則成太對不起左藍了,不知道左藍到底怎麼會看上餘則成,而且餘切還讓左藍命喪當場……喜歡餘則成的人,好像總是沒有好下場!”

宮雪不喜歡妹妹的瞎評論:“左藍是餘則成的同誌,這個同誌要大於個人感情。”

宮瑩卻搖頭:“我不喜歡這種女人成為男人成長代價的劇情。”

宮雪是大為吃驚啊。既覺得妹妹敏銳,竟然不是純胡扯,又覺得隱隱有些歪門邪說:“你不是也喜歡餘切嗎?你怎麼看不上他這麼寫呢?”

“我可從來沒喜歡過餘切,我是因為你喜歡他,我才跟著喜歡的——我不是餘切的附庸!”

這一番話是在讀書會裡邊兒公開說的,其他演員都花容失色。

而後是幾個本地的文藝評論雜誌。《滬市文學》首當其衝,其組的主編李子運是杭城會議的組織者之一,他道:“現在去分析這部的技法沒什麼必要,因為這是餘切寫的,他是文學院教授技法的講師,我們都是學他的。”

“真正讓我感到驚訝的,是餘切真正理解了信仰這個含義。這裡麵謝若林有信仰,信仰的是金錢;餘則成一開始有信仰,他直白說了,信仰愛情……到底什麼信仰是更有力的,作者並不言明,讓讀者來判斷。”

“我這裡隻講一個故事,在渣滓洞中,特務百般折磨地下黨,仍不得逞,在執行槍決前的一天,發現地下黨仍然在舉行民主評議會,學習精神……特務終於感到恐慌,說,‘我永遠不可能搞得過他們’,信仰就是比生死更加珍貴的東西!”

很快,這一的影響力,就不再僅限於文藝圈。

《光明報》發了一個《信仰之問:寫給成年人》的文章:

“這篇最可貴的是,餘切羅列出了一個眾生百態……何謂舊事物,何謂新事物,為什麼舊的要去,為什麼新的要取代,沒有一句口號,隻有每一次的真實感受。”

“在這一期的結尾處,餘則成看到左藍的遺體,甚至沒有一個悲傷的表情,因為他正處在敵營。我們可以料想到,餘則成在這無言的一刻,已經成為真正的戰士,餘切一定對他大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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