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小時後,長白山省·喜都。
在這座號稱“北國春城”的城市,陸燃四人落了腳。
高鐵站附近的一家高檔酒店內,頂層套房中。
臥室內部的浴室裡,不斷傳來花灑的聲音。
會客室中,鄧玉堂坐在沙發上,時不時看向站在窗前的陸燃。
“放鬆些,這裡是山君的地盤。”陸燃忽然開口。
在大夏境內,強神與強神勢力範圍接壤的情況,並不多見。
有點“王不見王”的意思。
一般情況下,強神之間都會有弱神的勢力範圍存在,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緩衝區。
然而二等神·北風與二等神·山君,可謂是寸土必爭!
雙方雖是神明,卻以大夏省份為界,誰都不讓著誰。
北風屹立於冰城,一座座分身塑像向北部延伸。
山君屹立於喜都,其勢力範圍,則是向南部延展。
兩尊神明的本尊塑像,直線距離不足300公裡,也算是一幅奇景了。
陸燃輕聲道:“更何況,仙羊大人已經幫忙交涉好了,既然北風同意放咱們走了,就不會輕易出爾反爾。”
鄧玉堂忽然起身,對著不遠處的人影跪了下去。
陸燃微微皺眉,扭頭看向鄧玉堂:“起來!”
“陸兄”鄧玉堂眼眶泛紅,聲音哽咽。
他不知道,陸燃到底付出了多少。
他隻是親眼見到,陸燃渾身是血,把姐姐從死神手裡撈了出來。
他更是親眼見到,陸燃一再請神上身,將姐姐從北風的手裡撈了出來。
什麼大夏第一天驕的名頭,什麼仙羊一派落仙山主的名頭
包括神明·仙羊本尊,都是低聲下氣、笑臉相陪,這才終了此事。
陸燃是救了鄧玉湘一命嗎?
不!
陸燃救了她一次又一次,一命又一命!
拋開陸燃會遭受的罵名與人生汙點等等,仙羊大人那邊可怎麼交代?
陸燃回去之後,又會承受神明怎樣的怒火?
今日,仙羊大人在北風城,可是丟儘了顏麵!
“陸兄!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這輩子”
“站起來!”陸燃聲音嚴肅,打斷了鄧玉堂的話語。
鄧玉堂感激涕零,抬頭看著陸燃。
陸燃目光直視著鄧玉堂:“自己站。”
鄧玉堂沉默許久,還是選擇聽令,默默起身。
陸燃扭頭看向窗外,聲音低沉:“都t兄弟,你跟我搞這套。”
鄧玉堂鼻子一酸,兩行清淚流了下來。
陸燃望著下方城市,心中微微一歎。
也好。
以後把鄧玉堂收入燃門,就更方便了。
雖然,陸燃的本心,純粹是想救鄧玉湘。
但在客觀層麵上,燃門又多了一雙姐弟。
兩位忠誠的、對自己感激涕零的夥伴。
“嗬嗬。”陸燃忽然笑了,打趣道,“我以為,你跟你姐感情不好。”
鄧玉堂一屁股坐回沙發上,垂著頭,一手捂著雙眼:“我曾經也這麼認為。”
這位英勇無畏的紅巾信徒,今天格外的脆弱。
從小到大,鄧玉堂一直生活在姐姐的陰影下。
不能算悲慘,隻能說是被捉弄得不輕。
童年時期的“苦痛”時光,總會令人記憶深刻。
而今天,當鄧玉湘垂死之際,鄧玉堂又想起了許多被忽略的童年記憶。
比如說鄧玉湘牽著他的手上學。
比如說,她護著他不被欺負、跟高年級的同學狠狠乾過一架。
再比如說,她送了他人生中第一件兵器,一把木質紅纓槍。
還有一次次十五之夜。
年幼的時光裡,鄧玉湘好像都在他身旁。
那些本該提心吊膽的夜晚,鄧玉堂卻並不怎麼恐懼庇護所外的世界。
因為他沒時間。
因為他正挨姐姐欺負呢。
現在回想起來,那算是一種另類的保護和愛麼?
誰知道呢,也許是吧。
“她是江境之軀,放心,死不了。”陸燃安慰道。
“嗯。”鄧玉堂重重點頭。
陸燃望著窗外洋洋灑灑的雪花:“一會兒你把票定了,今晚,我帶你姐回落仙山。”
“我能跟著一起去嗎?”鄧玉堂請求道。
“行,等你姐醒後,也需要安慰。”說話間,陸燃稍稍歪頭。
花灑的聲音停了下來。
隨後,便是擦拭身體的聲音,穿衣服時的細微聲響。
聆聽許久,陸燃說道:“走吧,我們去看看她。”
鄧玉堂當即起身,和陸燃一同來到臥室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哢嚓。”
很快,白曼妮打開了門,立即側開身。
看得出來,白曼妮的心思都在鄧玉湘身上了,她穿著浴袍,長發還濕漉漉打著綹、滴著水,根本來不及擦。
臥室大床上,鄧玉湘還在昏睡。
她同樣穿著白色浴袍,頭發被白色大浴巾包裹著,身體上方還飄浮著幾枚“月”字。
瑩白的光芒,宛若柔和的月光,落在鄧玉湘慘白的麵容上。
“麻煩了。”陸燃點頭道。
白曼妮垂下眼簾:“應該的。” 在來時的高鐵上,白曼妮的月光咒就一直沒斷過,持續為鄧玉湘添補生命力。
為此,幾人的神力珠都被掏空了。
三人組來到窗前,靜靜打量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
這麼長時間的治愈,她依舊麵無血色、嘴唇泛白,足以想象她受了多嚴重的傷。
這也從另一層麵表明:江境之軀,生命力是真的頑強!
很難死。
也很難回滿狀態。
血條太長了
“你們去客廳吧,休息一下。”陸燃開口說道。
“啊?”白曼妮麵色錯愕,看向陸燃。
她是幾人中,唯一一個有治療係技法的。
什麼意思?
不治了嗎?
鄧玉堂同樣疑惑,看向陸燃。
陸燃看向白曼妮:“好好哄一哄你的男朋友,他都快碎了。”
白曼妮:“”
鄧玉堂:“”
我碎不碎,很重要嗎?
當務之急,是持續給我姐灌注生命力啊!
陸燃催促道:“快去吧,這邊交給我。”
鄧玉堂和白曼妮對視了一眼。
滿腔的疑惑,統統咽回了肚子裡。
二人對於陸燃,自然是絕對信任的。
既然陸燃要單獨待在這,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鄧玉堂依依不舍的看著鄧玉湘,最終還是被白曼妮抱著手臂,走了出去。
“訂好票,給我發短信就行,彆過來打擾我。”陸燃將二人送到門外,關上門,又上了鎖。
一門之隔,二人麵麵相覷。
他們從彼此的眼神中,讀出了相同的意思:既然燃神不讓看,那就不看了吧。
嗯大人的事兒,小孩少摻和。
小情侶乖乖聽話,去會客廳待著。
臥房中的陸燃,則是關了屋內的燈,又將窗簾拉好。
房間內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
陸燃開著邪法·邪識,在臥房中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
正兒八經的酒店,並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隨後,陸燃拿了一把椅子,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病懨懨的睡美人。
“唉”
陸燃滿眼心疼,緩緩伸出手,拾住了她冰涼的手掌。
“呼~”
一抹黑火,自陸燃溫熱的掌心中燃起,也燃在了她的掌心。
黑燈邪法·籠中火(浴)!
溫暖柔和的黑色火焰,可以治愈目標傷勢。
此火不具備任何破壞性,不存在燒毀房屋的可能性,施法者也能控製火勢範圍。
否則的話,當初的陸燃,也不可能拿小狸花做實驗,把它的小腦袋點燃
此法在河品時,便能為目標注入生命力。
而此時,陸燃施展的籠中火(浴),可是實打實的江品邪法!
“呼~”
溫和的黑火,沿著鄧玉湘手心一路蔓延。
手臂、身軀、麵龐、雙腿
不消片刻,她整個人都沐浴在了黑火之中。
陸燃將火勢掌控得很好,隻用黑火焚身,沒有將整張床鋪點燃。
一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鄧玉湘的身體狀態肉眼可見的提升著!
江品·籠中火可比河品·月光咒的治療效果強太多了。
陸燃同樣沐浴在黑火中,滋養著身心。
這一燒,便是近兩小時。
“咕嘟,咕嘟,咕嘟”
陸燃坐在床邊,一手拿著熾鳳紋葫蘆,仰頭灌著神力。
凝成水流的神力,不斷從葫蘆嘴中流出,進了某人的肚。
嚴格來說,陸燃是可以直接吸收神力的,但他還是喜歡大口大口的喝。
突然間,陸燃感覺女人的手動了動。
他趕忙放下葫蘆,用手背抹了抹嘴,隻見床上的睡美人,已經睜開了雙目。
“這是什麼?”女人聲音嘶啞,艱難的抬起手。
她借著葫蘆上亮起的金色鳳紋光芒,看著手上燃燒的黑火。
“姐,你醒了。”
陸燃的聲音中,竟然帶著一絲顫抖。
在神明麵前、在北風一派麵前、在鄧玉堂和白曼妮麵前,陸燃一直是另一副麵貌。
沉著冷靜,處變不驚。
但此時,當鄧玉湘真真切切的睜開雙眼時,陸燃險些鼻子一酸、步了鄧玉堂的後塵。
鄧玉湘嘶啞的聲音中,伴著一陣輕咳:
“黑黑燈邪法咳咳,浴火籠?”
陸燃加大力度施法,手中渡給她更多的黑火。
他的聲音愈發輕柔:“我叫它籠中火。”
鄧玉湘眼神還有些渙散,看著金色鳳紋光澤下,陸燃那雙明暗交雜的眼睛:
“邪邪法?”
“嗯,邪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