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言和儒神將幾次爭鬥,既因巧合,也因立場。
自從他第一次撞見儒神將和狗七的密談開始,就已經成了對方的眼中釘,為了不讓事情泄露,淩衝霄對他是欲殺之而後快。
再加上梁言卷入軒轅城的紛爭,一個是六公主的座上賓,另一個卻是二皇子的幕僚,兩人陣營不同,又有了立場之爭。
雖然他們本身並無深仇大恨,但到了現在這個份上,自然是誰也不肯退縮了,既要分高下,也要決生死!
聽到儒神將的譏諷,梁言神色不變,忽的笑道:
“既然如此,梁某就來領教領教儒神將的手段!”
“段”字剛剛出口,一道銀色光華就已經劃破長空,百丈距離隻是一瞬,軒轅淩薇等人都還沒看清楚,銀色劍光就已經落在了儒神將的頭頂。
刷!
劍芒斬在淩衝霄的頭頂,卻沒有鮮血迸出,那人影如同水波一般輕輕蕩漾,片刻後居然在原地消失不見。
“人呢?”
在場眾人都是微微一愣,就連梁言也皺了皺眉頭。
不過下一刻,他就運起了《八部衍元》的功法,似乎看到了什麼,瞳孔猛地一縮,整個人化作一道灰色遁光,向後連閃,眨眼間就退開了數百丈之遠。
而就在他剛剛退後的瞬間,頭頂上方的虛空忽然裂開,一隻長滿黑毛的大手猛然探出,澎湃巨力蜂擁而來,仿佛鷹爪般向下一抓。
這一抓,隻抓到了梁言的殘影。
淩衝霄雖然蹤跡詭異,但梁言的《八部衍元》也是玄妙非常,早在對方出手的一瞬間,他就已經有所感應,及時避了開來。
不過那黑手占了先機,也不肯放過梁言,此時微微一顫,手掌上的汗毛根根豎起,居然向他激射了過來!
千百根黑色絲線,蘊含著極其陰毒的力量,仿佛黑色細雨,洋洋灑下。
梁言身在半空,剛剛躲過了黑毛大手的偷襲,此時又被黑色細雨覆蓋,根本避無可避。
但他也不慌亂,把身一扭,額頭上麵裂開一道裂縫。
一隻豎眼從裂縫中露了出來,瞳孔微微轉動,一道黑色光柱激射而出。
原本傾瀉而下的黑色細雨,被這光柱一照,居然硬生生地停在了原地,再也無法落下分毫。
梁言得了空閒,抬手在太虛葫上一拍,蜉蝣劍丸激射而出,奔著手掌上空的某處虛空斬去。
這一劍勢如破竹,虛空之中傳來一聲悶哼,隻見一個人影趔趄而出。
此人儒袍長衫,麵目俊朗,正是剛才消失不見的儒神將淩衝霄!
隻不過此時此刻,他頭上的綸巾已經被梁言一劍削掉,頭發披散下來,再沒有之前那風度翩翩的模樣,顯得十分狼狽。
“你!你這劍丸........怎麼和以前大不一樣了?!”
儒神將瞪大了眼睛,看著下方的梁言,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此人心機深沉,即便覺得以自己的實力可以穩勝對手,也不願意正麵相鬥,反而喜歡偷襲取勝。
剛才梁言與竹林七賢爭鬥的時候,他就藏在暗處,想要等梁言露出破綻之後,再出其不意地偷襲對方。
誰知道梁言從始至終就沒有用出全力,劍丸都沒有出鞘,就已經要斬殺七賢了。
儒神將和竹林七賢同為軒轅浩宇效力,如果真的見死不救,回去也不好交代,被逼無奈之下,隻好現身相救。
他見梁言隨手化物成劍,就已經看出對方的修為又有精進,心裡十分謹慎,表麵卻故意裝出不屑的樣子,就是想要麻痹對手,暗中偷襲。
沒想到這一下偷襲,非但沒有重創對手,反而讓自己吃了個暗虧。
麵對淩衝霄的質問,梁言根本沒有回答的打算。
他手中法訣一掐,整個人化作一道灰光衝天而走,躲開了黑雨的覆蓋範圍,又把劍光一橫,蜉蝣劍丸向淩衝霄迎麵斬來。
劍嬰既成,劍丸威力當然不可同日而語。
同樣的一劍,上次在後山禁地之中,儒神將談笑破之,但這一次,卻是臉色凝重到了極點,根本不敢有絲毫大意。
他把法訣一掐,散去了黑色巨掌,又將大袖一揮,將一枚黑色硯台丟上了半空。
那硯台名為“虎候點兵硯”,乃是用萬年寒晶打造,其本身的材質已經算是堅不可摧了,而那硯台中的墨水還更有玄妙!
“虎候點兵硯”懸浮在半空,淩衝霄手中法訣急掐,嘴裡亦是念念有詞。
下一刻,那墨水從硯台中飛出,大片天空都被染黑,仿佛一幅巨型的潑墨山水畫。
畫中群山連綿,氣勢雄渾,山上旌旗招展,似乎是一個戰場,大大小小的墨水繪出了一個個將士,每一個都身披戰甲,殺氣騰騰!
“殺!”
隨著畫中將領一聲怒吼,萬千將士奔湧而出!
無數由水墨組成的戰將、猛卒、戰車出現在半空之中,車輪滾滾,戰獸咆哮,黑色旌旗連成一片,整個落楓寺肅殺到了極點!
而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梁言!
“早就聽說道門有‘撒豆成兵’,沒想到儒門亦有‘潑墨成畫’!”
梁言眯了眯眼睛,麵對這位神通變化莫測的儒神將,同樣不敢有絲毫大意。
他把“菩提明鏡相”施展出來,落楓寺上空,周圍的一切,所有變化都映入了自己的神識海中。
“去!”
看清了對手的招式之後,梁言沒有選擇後退,而是仗劍殺入了敵人的軍陣。
千軍萬馬之中,一道青色劍光所向披靡!
“殺!殺!殺!”
半空之中,戰獸嘶吼,軍鼓齊鳴!
一位身材魁梧的將軍舉起了雙錘,向梁言頭頂砸來;又有一名個子矮胖的戰將掄圓了長刀,往他小腹砍去;還有人繞到了梁言的身後,用手中匕首刺向了他的脖子。
“哼!”
梁言冷哼一聲,臉色平靜如水,看也不看,隻是心念一動,蜉蝣劍丸向前捅穿了雙錘,把那魁梧將軍一劍砍為兩半。
緊接著劍光散開,青色劍氣卷起一股旋風,又把靠近自己身後的兩個戰將攪成了碎片。
刷!刷!刷!
氣勢磅礴的軍陣之中,一點青芒左衝右突,所過之處,屍橫遍野,猶如猛虎下山,沛不可當!
淩衝霄遠遠瞧見,心中已經驚訝到了極點。
他這“虎候點兵硯”大有來曆,乃是軒轅破天親手所賜,是“軒轅兵符”的仿製品,雖然遠遠比不上聖人所用的法寶,但在同境界的修士中也算罕逢敵手了。
按理來說,梁言才不過通玄中期而已,彆說是千軍萬馬了,就算隻是法寶中的一小隊士卒也能把他拿下。
但現在自己全力催動法寶,將十二分的威力都發揮出來了,居然還是攔不住這道青色劍鋒!
“人說士彆三人,當刮目相看,沒想到這小子才一個月不見,居然就到了此等地步!”
儒神將暗忖了一聲,表情凝重到了極點。
他見半空中的眾將都攔不住對方,又把風火金輪丟了出去,這法寶是他用自己的精血煉製,蘊含無儘風火之力。
火借風勢,不僅威力更甚,而且速度極快。下方眾人隻看到紅芒一閃,仿佛流星一般劃過蒼穹,下一瞬就到了梁言的頭頂。
“來得好!”
梁言正殺得興起,見狀絲毫不懼,右手金光大盛,向天一拳搗出。
砰!
隨著一聲巨響傳來,佛門金光和赤紅火焰在半空迸發開來,耀眼的光芒照徹四方,仿佛在積雲山頂下起了火雨。
風火金輪在半空頓了頓,而梁言的身影則借著反衝之力回到了軍陣之中,他心念一動,蜉蝣劍丸在四周滴溜溜一轉,瞬間又斬殺了數十個墨影戰將。
“好小子,你今天必死無疑!”
儒神將怒喝一聲,右手攤開,五指虛勾,猶如鷹爪般隔空抓去。
無數條黑色絲線在四麵八方憑空出現,猶如一隻巨大無邊的黑色手掌,將梁言握在掌心之中。
下一刻,隨著儒神將的右手猛然握緊,那些黑色絲線猶如利刃刀鋒,飛快地朝梁言切割過去。
梁言雖然正在軍陣中廝殺,但早就已經將《八部衍元》運轉開了,此時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黑色絲線縱然無聲無息,也在剛出現的那一瞬間就被他感知到了。
“哼,又是這招,黔驢技窮了嗎?”
梁言冷笑一聲,抬手一招,定光劍化作一道銀芒,環繞在自己身旁,將那些企圖偷襲自己的黑色絲線一一斬斷。
錚!錚!錚!
戰場之中,劍鳴不絕,青劍殺敵,銀劍護身!
梁言進階劍嬰之後,非但飛劍威力更強,劍招使用也更加得心應手,此時此刻,他自身便是劍中主帥,蜉蝣、定光便如兩員大將,配合默契,在百萬軍中如入無人之境!
“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淩前輩奈何不了在下,接下來就該輪到梁某了!”
梁言招架住了淩衝霄狂風驟雨般的進攻,此時一聲冷笑,整個右眼忽然變為灰白之色。
“又是這招!”
淩衝霄臉色微變,對方這招他曾經見過,當時差點吃了大虧,幾乎下意識地就要往自己胸口看去。
不過這次他的反應快多了,僅僅隻是千分之一個呼吸的功夫,就猛然醒悟了過來,驀地大喝一聲,抬手一掌拍出。
奔騰浩蕩的儒門靈力從掌心中湧出,在半空化為一條璀璨星河,擋在了淩衝霄的麵前。
“‘星塵化河勁’!”
梁言灰白色的瞳孔一縮,暗中加催法力,灰色死氣在星河之中蔓延開來,瞬間就吞噬了大片星輝。
“星塵化河勁”是淩衝霄自創的神通,能夠將對手的法寶、神通吸入這條詭異的星河之中,是他用來自保的最強手段。
死氣固然厲害,所過之處萬物泯滅,但這星河的內部卻是浩瀚無邊,熠熠星輝在半空閃爍不定,死氣隻能吞噬其中極少的一部分。
雙方以神通鬥神通,到了這個時候,已經可以說是手段儘出了。
梁言有劍嬰相助,在軍陣之中左衝右突,已經把“虎候點兵硯”的大軍殺了將近一半,風火金輪和黑魂絲不斷向他攻來,卻也破不了定光劍的劍光。
而在另一邊,儒神將立於高空,一邊全力催動法寶、神通攻擊梁言,一邊也在凝神運轉“星塵化河勁”,用來阻擋梁言的“無往”神通。
積雲山中,雙方再次相見,如今百招過去,竟是鬥了個旗鼓相當!
“我沒看錯吧?此人什麼來曆,居然能與神將爭鋒?!”
竹林七賢之中,拿毛筆的那人臉色驚駭,此時也顧不得去圍攻軒轅淩薇等人,而是帶著其餘五人遠遠退開。
今日之事,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本以為這次抓捕軒轅淩薇必定是手到擒來,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煞星,不僅一劍就滅了自家大哥的肉身,還和十二神將之一的儒神將打得難解難分。
“軒轅淩薇身邊怎會有這等猛人?難道三弟卜算有誤...........二殿下並非真龍命格?我等這次是站錯了邊?”
拿毛筆的修士暗中傳音了一聲,其餘眾人聽後,都是心頭微驚。
“二哥說得極有可能!凡事都要留幾分餘地,今日成功與否,還看神將與那人之戰,我等不要急著出手,權當給自己留一條退路吧........”
“不錯,正該如此........”
竹林六賢似乎達成了一致,極有默契地後退了幾步,並沒有對軒轅淩薇等人出手。
正當落楓寺眾人心思各異的時候,積雲山後山,望仙涯所在的位置,忽然傳來了一聲巨響!
轟隆隆!
震天巨響之中,仿佛冰雪消融一般,整片山脈轟然倒塌!
梁言正與淩衝霄鬥得不可開交,聽到這個聲音也吃了一驚,急忙把目光向後山的方向看去。
隻見一青一黑兩道遁光從山脈廢墟之中衝出。
飛在前麵的是個半百老者,身穿錦衣華服,頭戴珠簾羽冠,雖然打扮得溫潤儒雅,但此刻的臉色卻十分難看。
飛在後麵的是一個老僧,倒八眉,銅鈴眼,麵貌十分凶狠,仿佛殺人如麻的劊子手。
詭異的是,他肩膀上還趴著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和尚,此時雙目緊閉,用自己的牙齒死死咬住了老僧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