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龍舞共有六層,第一層為“見魚在淵”。
梁言剛開始的時候還不明其意,直到修煉兩年之後,居然在自己經脈中發現了一股微弱的靈力,好似初生的遊魚一般,這才明白了魚龍舞第一層的精髓。
“魚”即靈力,“淵”乃經脈,所謂“見魚在淵”,就是在自己體內找到這股詭異而又奇特的靈力。
這股靈力雖然微弱,但卻靈動至極,就好似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既可以協助梁言感悟劍道,還能與他一起操控劍意,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體內出現了第二個“自己”,而且這個“自己”十分純粹,完全就是為劍而生,終其一生都隻會追逐劍道,眼中再沒有其他任何東西。
梁言花費兩年時間才修成魚龍舞第一層,此前從未出手,今日是第一次拿來對戰。
剛才那一劍實際是由他和體內的第二個自己聯手斬出,劍出無形,風雷變色!
黃泉四鬼雖然各自使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寶和壓箱底的神通,卻還是擋不住這輕輕一劍,先是被他以無形劍氣鎖住了法寶,之後又被黑蓮劍一劍擊敗。
若非梁言在最後時刻手下留情,隻怕這四人已經做了真正的泉下之鬼。
眼見黃泉七鬼全都服軟,梁言也不再步步相逼,而是抬手打出一道法訣,散了四周劍意,又把黑蓮劍收入了太虛葫中。
“爾等七鬼,擾亂世俗政權,綁架一國之君,這些都是重罪。念在黃泉宮的麵子上,今日暫且把爾等人頭記下。還不速速將大夏國的國君放出,隨我等回無雙城領罪!”梁言背負雙手,厲聲喝道。
如今的黃泉七鬼,都知道眼前這人非同小可,雖然看上去隻有金丹中期的修為,但他的真正實力,恐怕已經是半隻腳跨入通玄了。
故而在梁言的一聲厲喝之下,這些人的氣息全都萎靡了下去,再也沒有之前的那股囂張氣焰。
與此同時,洞窟中另外兩邊的戰局,也漸漸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宋茹和羽飛靈都是女中豪傑,前者招式大開大合,所向披靡,後者神通則是連綿悠長,後勁十足。
兩人靈力對撞之際,一頭藍色巨鯨和一隻白色靈鳥上下翻飛,彼此追逐,場麵煞是好看。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見,還以為這兩女是一對知音,在洞窟中弦歌而舞,體態輕盈,身姿曼妙,進退之間,居然沒有絲毫違和之感。
但隻有修為到了一定境界的修士才能看出,其實這兩女沒有絲毫留手,一招一式都暗藏殺機,隻要有一方稍有疏忽,隻怕立刻就要被對手擊敗。
相比之下,司徒狂生和墨寒山的對決則更加直接,也更加凶險。
隻見半空之中,司徒狂生的“奪魂殺意劍”化作一道催命劍光,上下翻飛,縱橫馳騁,無數劍氣四散而出,將墨寒山的身位牢牢鎖住,隻等發出必殺一擊。
而墨寒山則是不動如山,任憑你身形百變,他隻把自己的“墨隱神功”發動到極致。數百個黑色漩渦分散在半空之中,對手的劍氣一旦靠近,就被這些漩渦分散吸收,最後又化為己用,以同樣的劍氣去反攻對方。
雙方以劍氣對劍氣,誰也不肯退讓半步,司徒狂生所發劍招越狠,自己受到的反擊也就越強,看上去就像是在與另外一個自己交手。
“痛快!墨隱神功,果然名不虛傳!”
司徒狂生越鬥越是興奮,忍不住長嘯一聲,再次催動劍招,周圍寒風驟起,一股冷冽殺意席卷了整個洞窟。
方立人、不聞居士、計來還有李希然這四人修為境界不夠,在此等劍道威壓之下,都是心頭一跳,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下一刻,就看見一道巨大的劍影在半空凝聚成型。
周圍四散的劍氣,仿佛找到了自己的最終歸宿,全都向上飛去,融入了這道劍影之中。
“我之劍意,唯精唯純,一往無前,毫無退路!墨寒山,你若能把這一劍也化為己用,我立刻棄劍而走!”
司徒狂生神采飛揚,左手並指向前,頭頂劍鳴咆哮,劍影破空而出,仿佛一道催命神符,直奔墨寒山的胸口斬去。
“不好!”
墨寒山也是久經征戰之人,一眼就看出這道劍影非同凡響,急忙運轉玄功,將四周的黑色漩渦儘數收回了身旁。
“墨隱神功”全力運轉之下,這些黑色漩渦瞬間融合在一起,化為一個漆黑無底的巨大孔洞,仿佛深淵一般散發著刺骨寒意。
刷!
僅僅隻是一個呼吸的功夫,司徒狂生的劍影就已經衝入了墨寒山的黑洞之中。
在這個瞬間,洞窟中的所有劍氣全都消失,冰冷刺骨的殺意也都凝滯,整個戰場似乎得到了短暫的寧靜。
但是下一刻,那個吞噬了劍影的黑洞就開始猛烈搖晃起來。
轟隆隆!
墨寒山臉色慘白,雙手法訣急掐,體內靈力鼓蕩,“墨隱神功”運轉到極致,卻依舊無法維持住身前的黑洞。
砰!
隨著一聲爆響傳來,深不見底的黑洞在此刻四分五裂,墨寒山再也堅持不住,仰頭吐出一口鮮血,眼睜睜地看著一道劍影從黑洞碎片中飛出,直奔自己的胸口斬來。
眼看這位赤霄書院的通玄真君,羽墨雙俠之一的墨寒山就要飲恨在此,劍影旁邊卻忽然竄出一朵黑蓮,將司徒狂生的必殺一劍硬生生向上頂開了半寸。
緊接著又有一道白光閃過,當場卷了墨寒山的身軀,隻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司徒狂生有個習慣,那就是出劍從不留手,劍出必飲人血。
雖然說他和墨寒山之間並無深仇大恨,但是鬥法到了這個階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依照司徒狂生的性格,自然是要一劍斬殺了對方。
原本墨寒山的本命神通被破,此時是非死不可,但這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黑色蓮花居然把自己的必殺一劍頂偏了半寸,緊接著墨寒山就已經被人救走。
司徒狂生先是一愣,緊接著雙眼微眯,目光在洞窟中一掃,最終落在了梁言的身上。
此時此刻,半空中的黑色蓮花已經徐徐散去,化為無數黑色劍氣遊蕩在四周,一道烏光倒卷而回,落在梁言的頭頂,正是他的黑蓮劍。
而在他身旁還站著一人,身穿一套黑色長袍,手裡托著一方硯台,頭發散亂,眼神略有些慌張,正是不久之前被白光卷走的墨寒山!
“梁言!”
司徒狂生瞳孔一縮,眼中劍意凜然。
...........
且說梁言戰勝了黃泉七鬼之後,也在暗暗觀察場中形勢,那羽飛靈和宋茹堪稱旗鼓相當,實力不分高下,鬥了將近百招,依舊隻是個平手。
再看另外一邊,墨寒山的實力雖然要強過他的妻子,但司徒狂生的劍招卻更加霸道,兩人拚鬥百招,墨寒山隻是在表麵上維持了一個平局。
梁言深諳劍道,目光也是毒辣無比,知道司徒狂生劍勢已成,隻要凝聚劍氣,不出十招便可擊敗這位“寒山真君”。
說起來自己與這位新晉的司徒真君也算是立場相同,大家都是來救夏國國君的,但是在處理這件事情的做法上,卻稍有不同。
因為碧海宮寧霞的叮囑,他們並不想造成不必要的殺戮,隻要赤霄書院答應不再插手此事,而黃泉七鬼放出夏國國君,隨他們回無雙城受審,那麼此行的任務就算是圓滿完成了。
故而在看到墨寒山即將死於司徒狂生劍下的時候,梁言還是出手相救了。
他祭出黑蓮劍罡頂開“奪魂殺意劍”的同時,又放出太虛葫中的神光,將墨寒山卷到了自己身旁,使其逃脫了這必殺一劍。
此時的墨寒山驚魂甫定,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居然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好像在確認自己有沒有被司徒狂生一劍穿心。
他也是通玄境的真君,雖然剛才在臨近死亡的一瞬間有些失神,但這會也是反應了過來,自己之所以能夠逃出生天,是因為有人出手相救。
“這位........這位道友,多謝出手相救!”
墨寒山看了看身旁的梁言,臉色複雜至極,不過最終還是對著他一揖到地,誠心誠意地行了一個大禮。
對方隻是一個金丹中期的修士,放在平時也就是自己的弟子一輩,哪裡會正眼相看?而且雙方立場不同,剛才還是敵人,一轉眼居然就變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這種事情任誰遇到,腦子裡都會有些轉不過彎來。
墨寒山心中唏噓一陣,臉皮也是微微發燙。
不過梁言卻是神色坦然,伸手將墨寒山扶了起來,嗬嗬笑道:“寒山真君不必如此多禮,你們赤霄書院與我們無雙城素來交好,雙方同氣連枝,梁某出手相救也是應該的。更何況這裡還是貴派祖師的悟道之地,我也不想看到他門下弟子死在祖師牌位之前。”
梁言越是客氣,墨寒山就越是羞愧,想到自己此行受了師門命令,違心地幫助黃泉七鬼,一張老臉已是漲得通紅。
“罷了,罷了!”
墨寒山長歎了一聲道:“飛靈,收手吧。此事是我們夫婦做得不對,不必再與無雙城的諸位道友為敵,還是回宗門領罪去吧。”
羽飛靈和他是雙修道侶,兩人心意相通,聞言立刻就收了神通,向後跳出十餘丈,朝著宋茹拱手笑道:
“宋仙子的‘霸鯨滄溟掌’果然名不虛傳,飛靈道行淺薄,自認不是對手,這一戰敗得心服口服,毫無怨言。”
她說話的同時,白色神鳥重新化為一根羽毛,輕飄飄地落在腦後,把三千青絲向上盤起,竟是將這件本命法寶當作一根發簪使用了。
宋茹見她收手,也不再窮追猛打,抬手打出一道法訣,藍色巨鯨仰天一聲長鳴,慢悠悠地回到了手心之中。
“羽道友神通不俗,你我二人鬥法百招,未分勝負,何來落敗之說?”宋茹微微一笑,衝著羽飛靈拱了拱手道。
她不是糊塗人,知道對方和自己實力相當,之所以甘願認輸,是因為洞窟裡的另外兩個戰場已經分出了勝負。
不過宋茹是真沒想,梁言居然以一己之力降服了黃泉七鬼,而且還從司徒狂生的劍下救走了墨寒山!
“看來之前在通道中的猜測沒錯,梁小子果然隱藏了實力,看剛才那一劍的威力,即便是我也不敢說能夠穩勝此子..........”宋茹心中暗暗忖道。
她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羽飛靈卻是關心自家夫君的傷勢,眼看宋茹不再上前相逼,立刻就飛到了墨寒山的身邊。
“夫君,你怎麼樣?”羽飛靈急切地問道。
“無妨。”
墨寒山擺了擺手,臉色雖然略有些蒼白,但身上氣息並沒有太大的波動。
羽飛靈還不放心,又上前一步,檢查了一下墨寒山的體內,這才發現自家夫君隻是因為神通被破,遭到反噬,體內經脈有些阻塞,其它並未留下什麼傷勢。
知道自家夫君無礙之後,羽飛靈臉色一鬆,也朝著梁言彎腰行了一禮。
“多謝梁道友出手相救,此恩此德,我們夫婦二人銘記在心,日後若有差遣,赴湯蹈火絕不推辭!”
“好說,好說!”梁言嗬嗬一笑,坦然受了這一拜,接著又開口道:“此間之事其實與赤霄書院無關,你們夫妻二人還是彆淌這趟渾水,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吧。”
“正有此意!”
羽墨雙俠相視一笑,同時再拜,接著便化作黑白兩道遁光,往青雲窟外麵去了.........
兩人走後,黃泉七鬼知道自己這邊是再也沒有任何指望了,各個垂頭喪氣。
“無雙城神威,我等拜服!”
紅眼老鬼歎息一聲,用自己僅剩的獨臂從腰間取出一個黑色小袋,往半空輕輕一抖。
刷!
一道黑光從袋口飛出,落在地上立刻現出了幾個人影。
當先一人是個老者,滿頭白發,黃袍加身,正是大夏國的當今國君,也是司徒清在外的私生子,周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