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笑遊大山,跨大江,那山山水水,較之百多年前,也無甚變化。青山仍舊青,碧水依舊碧。百年前走過的地方,如今再走,除卻心中唏噓外,也再沒什麼了。
緩行數月,終於抵達大餘城。大餘國都在百多年前,曾遷移一次。從此落定興邦城。名字改為“大餘城”。百多年前的匆匆落定,到如今的一國之都,氣象可謂全然不同。
地域遼闊七八倍不止,東南西北各有座黑塔,寓意震壓四方。城中心處,皇宮富麗堂皇,占地遼闊。
一派繁榮,富強景象。李長笑行至街上,入腳平整舒適。不知覺就已走出很遠。他左右環顧,見兩側商鋪大開。匾額上鑲嵌許多發光玉石。
一閃一閃,甚是奪人目光。如今大餘天機道興盛,萬事萬物皆有天機道痕跡。平日生活,也與尋常古人百姓大不相同。便捷得很,諸多地方,連李長笑都嘖嘖稱奇。
李長笑回到以前的醫鋪。“有事無事醫鋪”,發現百多年過去,那醫鋪竟然還在。且門前收拾得甚是乾淨,一塵不染,與百年多前竟無太大差彆。
再看衣鋪對麵的飯館。李長笑記得,那飯館名為“好香飯館”,是由一對夫妻合力開來。如今也在,且愈做愈好,門店擴充得甚大。
隻百年時間已過,那夫婦怕也早已逝去。李長笑每次沉眠,稍稍回過神來,便有好多相熟之人不在。
他走入飯館,點了幾份從前常吃的飯菜。經營飯館的,也是一對夫婦。很年輕,約莫二十多來歲。與當時的那夫婦年齡相當。依稀間,竟好似舊人再臨。
男子炒菜做飯,女子櫃台持賬。小二送菜上桌,第一碟菜,為青椒肉絲,這份菜可是硬菜,炒時便下足了火力、油水,飄香濃鬱。不一會,第二道菜上至台來,是一份悶鍋肥肉。原材的肥肉,大有講究,需要瘦肉、肥肉彼此相間,一疊一疊,形如寶塔的肉。
這種肉,民間稱呼為“五層塔”,一層肥,一層廋,共計五層。因原料較為嚴苛,這道菜肴價格自也稍貴。李長笑筷子夾起一塊,送入口中,肥肉與瘦肉口感中和,香氣揮發四溢,使得肥而不膩,瘦而不柴。不禁拿起飯碗,大口扒了幾口飯菜。
吞咽入腹後,也全是滿足。李長笑笑了笑,心想還是舊時味,最能挑撥味蕾,最能填滿腹欲。這一路來,李長笑錢財充足時,也是風光無限,路遇高檔酒樓、飯館,便偏要上去坐坐,點上幾份特色吃食。好多吃食味道確實不錯,有讓人眼前一亮,耳目一新之感。但多吃幾口,多吃幾頓,便不免少了新鮮感。
反是這百年老鋪,菜肴不是奔這“新”“奇”而去,切切實實是為填飽肚子。反而百吃不厭,愈吃愈香。再加上回憶增香添色。吃入口中,自彆有一番,旁人不可意會的體驗。
李長笑頗感欣慰,當年救下的小夫妻,手法、味道倒是傳下來了。如此便好。李長笑摸摸口袋,還剩下一些錢財,於是大手一揮,又點了三道大菜,一些酒水。
一個人獨坐獨酌。說儘興也儘興,說落寞也落寞。正是吃著,一行黑甲士兵,湧入“好香飯館”,路人皆驚,紛紛離去。那對小夫妻敢怒不敢言,戰戰兢兢望著門口。
一年輕公子,從轎子上下來,左右環顧,看到李長笑後,當即三兩步走來,雙膝跪地,道:“師祖父!”
李長笑眉頭輕挑,停下吃食,認真端詳來人。那年輕公子約莫十七八歲,樣貌英俊剛毅,雙眸明亮清澈,實暗藏深不見底的城府。李長笑問道:“師祖父?”
年輕公子道:“是的,您便是我的師祖父。”便將緣由道來。原來這年輕公子,乃為當今國君之徒。
大餘國君,不以血脈,而以師承,著實奇怪至極。一脈傳一脈,師門傳承中,包括遊世、渡世…諸多考驗,對門人的人品、思想全方麵考驗。以至將來是為明君。
且王如意立下一嚴苛條件,反自己這一脈師承,官名先需自己考取。入朝為官後,需自小縣小令,一步步提拔而起。不可枉走捷徑,生出惰性。
反杜絕了有人一步登天的妄念。能入王如意師門者,均乃人中龍鳳。眼前這名年輕公子,名為“元慶之”,便是一位天子門生。
他熟識大餘曆史,知道此街道,有一醫鋪對師祖母意義非凡。壽終之前,光是史書有記載,便拜訪這醫鋪不下千百回。
他聰明伶俐,自猜到這醫館,定與師祖父有關。於是派人留意醫館,每有身穿白衣之人,路過醫鋪,在醫鋪前停留,便叫人於他彙報。
如此堅持不懈數年。終在今日,收到迅報,發現“可疑之人”出現。當即顧不得多說,帶領黑甲士兵,匆匆趕來飯館,方才有此一幕。
李長笑意味深長的看著元慶之。那小動作小心思,自難避開他的耳目。有人視察,有人通報,他全然知曉,隻是不做理會罷了。
元慶之忽覺恐懼,眼前之人的目光,仿佛將他裡裡外外,全看穿看透。以至於讓他好似寒冷冬日,卻身無半分衣著。
元慶之道:“徒玄孫來得匆忙,考慮不周。”趕忙揮手,讓黑甲士兵紛紛散去。飯館恢複熱鬨。
李長笑捏著下巴,斟酌片刻,道:“這頓你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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