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域無日月,入目皆荒涼。
靈氣枯竭前,極域尚有修士存在。靈氣枯竭後,這惡劣環境下,便是修士也難以久留,自也早早散去。
滿天風雪中,忽見得一點紅,一朵花兒在那風暴中探出頭來。緊跟著,一隻手將花兒護住,頂著風雪前行。
李長笑已在極域找尋許久。長發、睫毛…均已結了冰霜。與肆虐、赫赫顯威的疾風驟雪相比,他僅穿一件衣物,著實太過單薄。
這一日。
風雪忽的停息了,李長笑站在一座大白雪山的山巔,朝遠處眺望過去。見一團黑氣侵染而來。極域本便是灰白,人在極域待得久了,眼眸會化做金紅色。卻並非什麼好兆,而是染上了“雪眼症”。
李長笑自雪宗典籍得知,這一團厚重黑氣,正是“極夜”將來的征兆,當黑氣籠罩極域,極域將會陷入絕對黑暗,短可達一年,長可達三年。
李長笑看那黑氣,一點一點蔓延、籠罩。每蔓延一分,天色便暗下一分。一旦徹底進入“極夜”,極域除卻肆虐的風雪外,還會多出許多,難以揣測的詭異事物。
便是修士,也對那“極夜”懼之如虎。扶搖天下兩大樓,最具盛名。一為玄域鎮海樓,二為極域鎮邪樓。
每一樓,都為人族精血之所凝。極域的潛在危險,實不下於玄域的鮫人族。隻是暫不如鮫人族緊迫,人族也抽不出手來,才總總被忽略。
李長笑定神遠眺,見那厚重黑氣,好似張牙舞爪,耀武揚威的獅子,恨不得立刻將極域這塊肥肉,立刻撲入懷中。
好慢慢舔舐,慢慢品味。
李長笑走下山巔,心隻道這得加快些步伐。雪宗中有記載,凡遇到“極夜”,若無特殊安排,不可擅自離開宗門。
雪宗、梅花峰兩大宗派,無數年來,有無數弟子死在極夜當中。極夜期間的任務,也是最為凶險,最為恐怖的,一來,極夜怪異怪事極多。二來,自古以來,人心難測,有時比詭異還防不勝防。
且極域中死去的人,是尋不到屍首的,更是殺人滅口,毀屍滅跡的好去處。
又過三月。
見那厚重黑霧,徹底將極域籠罩。本便黯淡的灰光,徹底變作黑暗。消停數月的風雪,變得比先前更為囂張,天地間,好似隻餘下風聲了。
且那天地間的寒氣,更為詭異刁鑽,竟一絲一絲,拚了命的鑽過皮膚,浸入五臟六腑、靈魂深處。
李長笑一驚,此刻,便是連他,都覺得絲絲寒冷,難以抵禦的寒冷。他伸出手來,輕捧過一抹寒風,寒氣無孔不入,隻用數息便鑽進體內。
寒氣不斷積累,“極夜”的七日後,李長笑便覺四肢麻痹,五臟抽痛,靈魂顫栗。李長笑覺得驚奇,從前扶搖天下,倒是有一些傳言,說這極域有多麼多麼危險。有言道“極夜三日,可凍斃元嬰”,李長笑曾經大是不信,因元嬰境界,已可算作神通廣大,以感悟天地,可瞬息移動,可寒熱不侵。縱使極夜的寒氣難以抵禦,跑還不行嗎?
直到今日,才切身體會到一二。這寒氣不但刁鑽詭異,還觸及靈魂。李長笑抬起手掌,一團火焰自掌心升起。
火焰帶來的溫度,就似寒氣最好的食物,僅僅片刻,便被分食殆儘了。李長笑麵無表情,眼睛一閉一睜,那遍及靈魂的寒冷,一點點被驅趕出體內。
他繼續找尋。
極夜下,便是李長笑也看得不遠,他便以雙腳丈量,每到一處,便取出閒雜小記,用寥寥幾筆,記下當時情況。冷是不冷,在是不在。
不免又在小記中抱怨連連,說那媚三娘,縱使有賭約,實也不必約在這種鬼地方。好似不在折騰他人,而是在折騰自己。
李長笑不討厭沼澤、岩漿等地,因為那些地方,即便危險,但無論是臭景、爛景,總歸也算有景可看。有時發現些新奇景致,還能自個高興好久,一麵覺得自然奇妙,一麵覺得自己幸運。
發現一處妙景,不亞於遇到一件奇遇。但這極夜當中,哪有半點景色可言,一片荒涼,一片黑暗。所以李長笑毫不客氣,且毫無保留,大筆一揮,將極域列為最厭惡之地。
如此這般,又過一月有餘。
極夜不見褪去,李長笑估摸著,這場極夜能持續許久。極域中本便毫無人跡,李長笑帶來的乾糧、美酒……陸陸續續,早已被吃得乾淨,喝得見底,連最後一點樂趣也無了。
他就一個人走著,好似也沒其他事要做了。
忽有一日,他見東邊方向,有一縷微弱的金光閃動。李長笑實在煩透了無儘的黑夜、無儘的寒風,好不易見得一點異光,便是險境、危險,也想過去瞧瞧。
行至近前,發現是一枚令牌。李長笑拾起令牌,放在手中細細觀摩。令牌通體金黃,閃著異光。
李長笑手指輕敲,發現那材質竟頗為貴重,取自星辰之鐵淬煉而成,若尋常材質,很難在極夜中發光,這令牌上寫一“雪”字,應是雪宗的長老令。
雪宗有條明文規定,凡在極夜中出派任務,長老均要持長老令,長老令可一定程度,規避極夜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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