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口子在回去的路上,鄭娟想到秉昆還在緩刑,她覺得還是堵住有些人的嘴才行,就很糾結的說道,「秉昆,這筆錢實在是太多了,孩子就這麼拿著,我有些不安心呢。」
周秉昆當然知道,這是王躍爭取的結果,或者說是水之流向王躍的表態,他也知道這筆錢,娟子拿也是有理的,可是他也覺得這筆錢太燙手了。
周秉昆想到他和王躍提不要這筆錢的時候王躍的態度,就苦笑著說道,「三哥的意思是這筆錢不拿白不拿,當然,三哥根本也沒看在眼裡,隻是說讓我們自己做決定就好。」
鄭娟點了點頭,就有些為難的說道,「可是這筆錢太多了,我也不想用駱士賓的錢,我隻想用你的錢。」
周秉昆聽著自己媳婦兒的表白,裡美滋滋的,他和鄭娟一路來到光子片,看著這破舊的棚戶區,他突然就想到了自己老爹一直惦記著的光字片改造,就眼睛一亮,很是得意的說道,「要不,我們出錢把光字片改造一下?」
鄭娟聽周秉昆這麼說,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還是認同的說道,「你說啥都行,就是,這是一件大事兒,咱們這麼做,是不是不太合適?」
周秉昆也撓了撓頭,隻是他本來就騎著車帶著人的呢,這一撓頭,車就晃了晃,把鄭娟嚇得趕緊抱住了他的腰。
【鑒於大環境如此,
鄭娟當然明白自己老公意思,她也沒有遲疑,雙手緊緊地拽著周秉昆的衣服,腦袋也靠了上去。
周秉昆感受到媳婦兒的害怕,突然就像孩子似的,把車子晃的更厲害了,仿佛隨時就能跌倒似的。
鄭娟當然知道周秉昆在搞怪,她埋怨的拿著小手,輕捶一下周秉昆的後背,卻沒有舍得出聲責備。
在歪歪斜斜的巷子裡,那輛走的歪歪斜斜的自行車上,兩個歪歪斜斜的中年夫妻,洋溢著幸福的歡聲笑語。
兩人就這麼一路趕回家裡,推門進屋之後,這才發現哥周秉義竟然也在,正在陪著周老爹在聊天呢。
看到周秉昆和夫婦回來,周老爹想到王躍這個乾兒子,比親兒子還好使喚,一時間很是感歎的說道,「秉昆,小躍那邊不缺啥吧?」
周秉昆看周老爹這會兒狀態挺好,知道自己老爸的意思,可是也不好說出來,畢竟說出來也讓大哥難堪,他也就不提這個。
於是,周秉昆就岔開話題,笑著對周老爹說道,「缺呀!我三哥現在就缺一個孫子或者是外孫啊,這可把我三嫂給愁壞了,天天和我三哥念叨呢。」
周老爹聽了周秉昆這話,就笑罵了一聲,這才歎了口氣說道,「團團和緣緣那可真都是天上的龍鳳,想配上他倆還真不容易,咱家那倆孩子本來希望就不大,經過這次的事兒,估計就更沒戲了。」
周秉昆雖然沒想著讓自己的孩子和王躍的孩子結婚,可是被自己老爹這麼的說,他還是有些不服氣的說道,「楠楠和玥玥怎麼說也是清華畢業的,那也是高材生啊,怎麼就沒有機會了?」
周秉義倒是看的明白,以王躍現在的地位,再這麼進步下去,就到金字塔尖的人物了,所以團團和緣緣的對象,那就不是簡簡單單的聯姻了,最少也要慎重一些,對方的性格必須無懈可擊才行的。
即使沒有周秉昆身上的汙點,兩個孩子都又各自的缺點,玥玥不說了,上一次就鬨過一次了,而楠楠這麼大了,明知道水自流和駱士賓和周家有仇,遇到事情不能很好解決不說,還不通知家人,害得周
秉昆一個人去冒險,實在是不適合那種環境。
隻是這些話不是隨便說出來的,周秉義也沒有細說的意思,他隻是看著不服氣的周秉昆,笑著安撫說道,「就拿這件事情來說,前因後果已經搞明白了,但凡咱家三個孩子機靈一點,根本就不會惹出這個亂子。小躍後麵的路會更加艱辛,稍不留神就會被算計,你覺得以團團和緣緣對你三哥的崇拜的樣子,會允許自己的對象是個拖後腿的嗎?」
周秉昆聽自己大哥這麼說,也歎了口氣,就有些糾結的說道,「實在太可惜了,四個孩子也算是青梅竹馬,感情還挺不錯,要是在一起就很完美了。」
周老爹不想讓自己兒子做不切合實際的夢,就換了話題問道,「這件事是不是就算是了結了,小躍那邊怎麼說的?」
周秉昆聽老爸扯到正題,就拿出一個銀行卡,放到桌子上說道,「三哥說這事兒算是完結了,水自流怕三哥給他算後賬,就把駱士賓手裡的股份,全部折合成現金,後續會分幾筆打到一個賬戶上,第一筆已經在這個卡裡了。」
周老爹愣了一下,他原本以為這次能保證秉昆沒吃虧,就已經不賴了,怎麼還有補償呢?他看著那張銀行卡,就有些糾結的說道,「小躍這麼做,不會惹什麼麻煩吧?」
周秉義卻關注的是另外一點兒,他可是知道駱士賓手裡的錢有多少的,那是讓姚立鬆站隊的時候都猶豫的數字。
現在水自流就這麼輕輕鬆鬆的給了周秉昆了,這讓周秉義再一次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當官的隻要立身比較正,隻要不用去求商人,商人麵對當官的時候,就一定會是膽戰心驚低聲下氣。
想到去彆的市裡考察的時候,那些個領導們,為了給本地拿到投資,像小醜似的和那些商人喝酒,甚至都喝的胃出血的情形,簡直太給錢臉麵了。
再對比一下王躍,什麼都還沒有做呢?就把一個老女乾巨猾的商人,嚇的主動上來求和了。
而且周秉義突然發現一個問題,如果不是遇到了王躍,他走仕途的路上一直走在王躍的身後,他是不是也要像那些人似的,為了一個投資就去低聲下氣的呢?
隻是這個時候,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周秉義聽了自己老爹的話,就很是無奈的說道,「水自流或者駱士賓他們的原始積累,沒有一個是絕對乾淨的,隻要想用心去查,一定能把他們送到監獄裡去,所以,水自流才會趁著駱士賓的遺囑,果斷的把錢送給秉昆的。」
周老爹深深的看了一眼大兒子,他覺得如果沒有王躍,自己小兒子可能就要獨自麵對這個麻煩了,他這個大兒子可真不一定能靠得上。
要知道民不給和官鬥,貧不和富鬥,如果沒有施加壓力,周秉昆肯定過不了這個坎兒。
不過,周老爹倒不覺得他這個大兒子做的有什麼錯的地方,隻是多多少少對這個家付出的有些少而已。
連周秉義的作風,周老爹都能夠理解,他更不想給王躍惹麻煩了,他糾結了一會兒,就認真的說道,「這麼大一筆錢,到底該怎麼處理了?你們兩口子拿了這筆錢就可以躺著花一輩子了。」
周秉昆卻搖了搖頭,毫不在意的說道,「我和娟子商量著,要不要把這些錢拿出來,用來改造光字片,雖然大家住房不是那麼緊張了,可是這裡一天不改造,一天就是個心病。」
周老爹沒想到自己小兒子和小兒媳婦兒這麼大氣,他心裡突然就有種驕傲的感覺,甚至比看著周秉義的時候還要驕傲一些,他很是讚賞的說道,「你們兩口子格局夠大,這個主意是可以,隻是之前必須要有一個牽頭的,你和娟子都不太合適出麵,畢竟,這牽扯到了街坊鄰居的利益。」
鄭娟剛好收拾東西路過,聽了周老爹這話,她知道幾個人都為難,就笑
著隨口說道,「要不讓光明帶頭吧?他手裡本來就有錢,讓他出來投資,也顯得正常一些。」
周秉昆也點了點頭,也很讚同的說道,「這個主意好,剛好光明前兩天也回來了,我一會兒去問問他去,爹,大哥,你們說怎麼樣?」
周老爹有些猶豫,畢竟光明那邊和王躍牽扯太深了,他真的怕對王躍的計劃有什麼影響,就認真的說道,「好好給光明商量一下,不用那麼強求的,實在不行,就再想彆的辦法。」
周秉昆看周老爹也同意了,而自家大哥也沒有什麼意見,他就和鄭娟一起去森去了太平胡同。
鄭光明也是這兩天才得知周秉昆出事兒了,這才專程趕回來的,他看自己姐姐和姐夫一起來了,就把兩人讓進來之後,就讓她的媳婦小寧,給姐姐姐夫拿拿飲料。
等孫小寧出去之後,鄭光明這才看著姐姐和姐夫,有些疑惑的問道,「姐,姐夫,你們一起來,這是出什麼事兒了?我聽躍哥說,姐夫的桉子,不是已經了結了嗎?」
鄭娟看了一眼周秉昆,覺得這是自己弟弟,讓周秉昆開口不合適,就笑著說道,「這次的事兒你也該知道,水自流不是白送了楠楠一大筆錢嗎,楠楠就讓我和你姐夫處置。我和你姐夫都不想要,就準備用這筆錢改造一下光子片兒,也算是了卻老爹的心願,但這件事需要有一個人幫忙牽線搭橋。」
鄭光明馬上也就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兒,這是準備讓他出麵投資,他也鬆了口氣,這種事他還是經常做的,也就輕鬆的笑著說道,「這是好事兒啊,我也可以免費借給政府一筆錢,讓他們提前也開發一下太平胡同。」
周秉昆聽鄭光明這麼說,就知道鄭光明這是答應了,他很高興的就和鄭光明商量起了光子片改造的計劃。
其實鄭光明心裡清楚,雖然是他們出的錢,可是做決定還是市裡的領導,但他看姐夫這麼高興,也就陪著逗樂兒不想讓姐夫白開心。
事實真像鄭光明想的一樣,他們兩個談論的熱火朝天,最後有鄭光明找上周秉義的時候,確實沒有周秉昆什麼事兒了,所有的東西都要按市裡的規劃來,隻不過光子片稍微提前了而已。
市裡麵辦事兒,周秉義又不是一把手,所以也做不了決定,所有的事情都要開會了,完全沒有王躍在的時候,做事的效率那麼高。
這動作一慢,就會泄露消息,出各種問題,所以這邊還在開會呢,光子片兒和太平胡同的住戶,都知道要動土拆遷了,大家想到南方拆遷暴富的事情,一個個的都興奮起來,雖然現在家家都不缺錢,卻真的不怕錢多啊。
於是,大家紛紛趕在上麵兒下來測量之前,準備多建一些房屋麵積,指望將來拆遷的時候,可以多拿一些錢。
光子片和太平胡同的最後近的動作,周家人當然也看在眼裡,他們現在都開始疑惑,自己著急的改造光子片,到底是對還是錯?
畢竟光子片又不缺錢,除了留守兒童和老年人,大部分都去工廠的員工宿舍住了。
不管周家人是怎麼想的,本來都在外麵打工的光字片和太平胡同的住戶,一個個的都趕回來,開始對自家的房子進行升級改造,你家把廚房改成幾間臥室,他家都敢把院子都給蓋沒了,簡直都是比著來的。
大概知道這次的錢來的太容易,市政府的效率空前的低下,等正式文件下來的時候,各家各戶都已經擴建好了房子,就等政府測量數錢了。
而周秉昆家裡也熱鬨起來,就連六小君子難得的又在周家聚聚了起來,其他街坊鄰居都也來到了周家,大家都想從周秉昆這裡知道拆遷的具體章程。
隻是周秉昆怎麼可能說出什麼,先不說,這本來就是他們家掏的錢,就說這事兒是周秉義負責的,他就不可
能去張這個嘴的。
其他人也不敢說什麼,喬春燕卻仗著和周家有些關係,就率先不滿的提出反對意見說道,「不管你們搬不搬,反正我們家是不搬。」
喬春燕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她和曹德寶的戶口已經遷出了光子片,按政策來說是不可能分到房子的
他們就想不拆遷,堅持住在那兒,如果政府想拆遷的話,就得賠償她那不合理的要求。
大家都是明白人,喬春燕說完之後,還沒有坐下,馬上就有個鄰居嘲笑道,「咱們光子片喬春燕是多麼精明的一個人呢,這會兒都院兒裡蓋著新房了,你在不搬是準備蓋好了再說唄。」
眾人聽了這反駁的話,就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畢竟能蓋的,誰家沒有蓋出來一些,隻是喬家的動作稍微慢一些而已。
一個動作更慢的人,也是很不滿的說道,「政府就這麼一拍腦門就做出了決定,公家的錢就這麼被白白的給霍霍了,也沒有提前通知我們一下。」
有個鄰居看大家扯了半天,就扯不到重點上,就連忙出聲說道,「秉昆,這事兒不是你哥負責嗎,你要不去跑一趟,替咱們這些鄰居們問問你哥,到底是什麼個章程?準備怎麼安排我們這些鄰居們?」
有一個叫大熊的鄰居,也是周家老兩口兒看著長大,他很是不滿的說道,「是啊,秉昆,我們問你話呢,一直不吭聲,什麼意思?」
肖國慶看眾人都在圍攻周秉昆,他知道自己發小的為人,就很不滿的說道,「你說這話什麼意思啊?」
大熊看是國慶出頭,就很不滿的說道,「我能什麼意思?負責這事兒的是秉昆他哥,他不該幫這些鄰居們問問情況嗎?」
肖國慶看大熊不講理了,就很不滿的說道,「周秉義不也是咱們光子片兒的鄰居街坊嗎?他是啥樣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你們為難秉昆什麼意思?」
大熊知道肖國慶和周秉昆關係好,知道有國慶攔著,周秉昆可能就不出頭了,他就很不屑的說道,「你什麼意思啊?就是說周秉義是個清官唄。可是清官就是好官兒嗎?我還告訴你國慶,我不管周秉義是清官還是貪官,你要非讓我選,我寧可選一個可以能給我帶來好處的貪官,他吃肉我喝湯就行,總比一些人強,光有名聲,啥事兒也辦不明白,那不就笨蛋嗎?」
大熊的話說完之後,馬上就有其他的鄰居複合說道,「是啊,還要我們搬到那麼偏僻的地方去,王家屯那可是鄉下,我們可不去。」
馬上就有另一個鄰居,瞎逗悶子似的說道,「如果是西九市那個王家屯兒,我倒是願意去,可是他們那兒的戶口老難弄了。」
眾人聽了這話都哄堂大笑起來,誰都沒想到,西九市那窮鄉僻壤,原來和吉春市比起來什麼都不是,還是下麵的一個縣而已,現在竟然變成了人間天堂。
隻是想到這裡的時候,鄰居們突然安靜了下來,他們好像忘了周家還有一個親戚,就是那個一手締造出西九市奇跡的王躍。
於是,一些機靈的馬上都安靜下來,不再咋咋呼呼的說什麼了,畢竟,王躍可不是心慈手軟的人。
而周秉昆本來就被大家氣的一身火氣,聽到大熊竟然侮辱他哥,就氣不過,一腳踹了過去。
大熊這會兒也想到了王躍,他可是知道王躍的職位比周秉義更大,而且還是個護犢子的,他也不敢和周秉坤還手。
隻是輸人不輸陣,大熊雖然不敢動手,嘴裡還都都囔囔的說道,「你怎麼還打人呢?」
肖國慶性格比較耿直,他還真怕周秉坤吃虧,就一把就把大熊推開,很不滿的說道,「打你又怎麼了?你的嘴這麼欠。公告出來之後,每家多少麵積會補償多少錢,就會算的明明白白的,你們這時候過來,就
是為了為難周秉昆,是覺得人好欺負是吧?」
鄭娟也怕繼續衝突,她也被這些鄰居傷心了,就起身把肖國慶拉到秉昆身邊,澹澹的說道,「大家都散了吧?以後都不要來我家了,我和秉昆還有我爸我媽,都是普通的小老百姓,也沒有什麼內幕消息,大家要想知道光字片開發的事情,就去看公告。」
眾人看鄭娟都趕人了,也都不再說什麼了,畢竟現在周家人已經很生氣了,再繼續墨跡下去,就把人給得罪死了,他們隻是來討便宜的,而不是來絕交的,就一個個的起身都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