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林風的腳步聲戛然而止。
心口好像堵了個東西。
一雙大手也微微握緊成拳。
屋裡的陸父也染了薄怒。
他質問陸雲風,“雲兒,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屋裡的陸雲風聲音仍然十分壓抑。
他委屈地回父親。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說我真的喜歡婉迎,她是這麼多年以來我唯一動過真心的姑娘。”
“你……”
“爸,這事我記得我曾經跟您提過,可您一直讓我等。結果呢?我等到了什麼?我等到爺爺跟我說她回來了,我等到爺爺說她馬上會嫁給林風!還是在他們即將領證的那一天!爸,我連爭奪的權利都失去了!”
“雲兒……”
“爸,您是真心愛我?還是隻想像操控提線木偶一樣,永遠牢牢地操控著我?爸,我是人,我是您的兒子!
我有感情的,我不是他們說的冰窟窿!我有我的七情六欲,我有我在乎的人,我有我在乎的事!”
“雲兒,爸爸怎麼舍得把你當成提線木偶?爸爸說過,爸爸隻在乎你!從小到大,什麼好東西爸爸不是先給你?”
陸父痛心疾首地咳了起來。
陸雲風的聲音卻更加傷感,“那婉迎呢?爸,婉迎的事情您替我想過嗎?哪怕隻是一下也好!”
“我當然想過,但木婉迎她根本就配不上你!你是爸爸的驕傲和希望!你是爸爸的所有!她呢?她隻是薑家最不受待見的女兒。
她得不到薑尚儒的傳承,身後還連著她養父陳家、養母木家兩家完全沒有道德底線的吸血鬼。
你一旦和她扯上關係,這輩子都擺脫不了了,永遠要被那兩家吸血鬼吸血敲髓。雲兒,爸爸是為你好!”
陸父的咳聲漸漸加重。
陸雲風的情緒也更加激動。
他倍感壓抑地衝著父親低聲反抗,“可是我壓根就不想要這樣的好!爸,您永遠都搞不明白我到底想要什麼,您永遠隻會把您覺得的所謂好東西硬塞到我的手中!”
說完這句,陸雲風疾步從客廳走了出來,與客廳外的陸林風迎麵對上。
兄弟之間沒有往日的‘和諧’。
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目光犀利而深沉。
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隨後,一個默聲朝著陸家大門走去,一個深吸一口氣插著兜朝陸家客廳走去。
陸父正背著大門站在那兒低聲啜泣。
聽見腳步聲再次響起,以為是陸雲風心有所悔回來了,連忙轉過頭,卻見陸林風站在他的麵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陸父立即冷下臉,滿臉都是失望,蹙著眉頭問陸林風,“你怎麼在這兒?不應該在靜室反思嗎?還是你反思好了?”
“餓了。”
陸林風慢步走到沙發邊。
不等陸父發話,自己坐了下來。
拿起陸父的茶壺給自己沏了一杯茶。
開始悠哉悠哉地喝了起來。
陸父將眼淚擦乾後才坐回沙發,依然冷著臉,“廚房有吃的。”
“我知道。”
陸林風聲音清冷。
旁的話一概不說。
就安靜地坐在父親的對麵繼續喝茶。
陸父也悶著。
父子倆僵持了很久陸父才率先打破沉寂,“我給你的條件已經很優渥了。你非要和我犟下去嗎?”
“爸指的優渥條件就是讓我帶著木婉迎搬出滿庭春,婉迎從此不再工作,我也辭職,滾出陸氏,更鮮少在您和爺爺奶奶麵前出沒,夫妻倆安安分分地拿著您給的一筆零花錢坐吃等死,是嗎?”
陸林風將空茶杯放在茶幾上,拿起陸父的茶壺往茶杯裡蓄水。
蓄滿後,他慢慢端起茶杯,遞送到菲薄的唇邊抿了一口,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淒涼的笑容,“爸,偏心可以,但偏心偏成您這樣,真的合適嗎?”
“陸林風!”
陸父登時惱怒。
他冷睨著陸林風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你指責我偏心,可是你自己想想,你從小到大都乾了些什麼?”
“我不記得了,不如爸您說說看?”
“還用得著我說嗎?陸林風,你自己不知道嗎?你怪我偏心,怪我趕你出陸氏,可是我當初是不是安排好了你的未來。你按照我說的做了嗎?”
陸父的怒氣更盛,怨氣也更濃,指著陸林風的鼻子責問。
換了一口氣後,繼續聲討陸林風。
“我送你去學音樂,把你後麵的路都鋪好了,你隻要按照我說的去做,這一世榮華與名譽你都能坐擁。
可是你呢?你大學一畢業就給我玩失蹤,還瞞著我偷偷進了陸氏,現在又處處與你大哥、二哥爭風吃醋。我不讓你走,難道等著將來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兄弟相殘?”
陸林風臉上依然掛著笑,隻是那笑很冷。
冰涼的視線直咄咄地對著自己的父親。
“爸,我是瞞著您進了陸氏,那還不是您說什麼都不肯讓我進去?
我爬到現在的位置並沒有靠你們任何人吧?我現在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一步一個腳印爭取到的吧?
我請問您,您有什麼權利趕我走?難道就因為您是我爸?您看我不順眼,我就得滾?”
“你!”
“爸,都是您的親生骨肉,為什麼陸家的那些東西大哥可以爭、二哥可以有,唯獨我不行?我是您撿來的嗎?”
“陸林風!”
“爸,告訴您,您要我做的我辦不到!我既然是您的兒子,我既然姓了這個陸,陸家的東西,有大哥、二哥的一份,也必須有我陸林風的一份!”
陸林風毫不避諱地將心裡話說出來。
同時也擺明了自己的態度。
換來的便是陸父一杯熱茶迎麵潑向他,將陸林風澆了透心涼。
陸林風舔了舔從臉上滾落的茶水,旋即伸手抹了一把臉,將臉上的茶水擦了一下,繼續對著父親笑。
“您潑我也沒用。隻要我還能喘氣,隻要我還活著,我就不會放棄這一切。您更休想乾預我和木婉迎的生活。”
陸林風站了起來,俊逸的臉上依然掛著那抹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爸,陸家我們會繼續住下去。陸氏集團我也要繼續呆下去。木婉迎自己的東西隻要她想要,您也休想乾預!否則大家誰也彆想舒坦日子過!”
陸林風大步走出陸家客廳。
再不聽陸父說的半個字。
當他潛入暮夜時,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
月光下,眼中漸漸蓄積了兩汪亮晶晶的泉水。
幾欲衝破牢籠,在這靜謐的夜裡奔瀉。
然而陸林風並沒有讓它們成功流出來。
他望了一眼靜室的方向,想到那裡還有個人在等自己,緩緩仰起頭,硬生生將它們逼了回去。
又過了十幾分鐘,靜室的門被輕輕推開,陸林風帶著一個外賣員模樣的年輕小夥子站在門口。
小夥子渾身掛滿了東西,竟然是鍋碗瓢盆和食材飲料。
木婉迎驚的下巴都快掉下來。
她望著陸林風失聲驚問:“陸林風,你……你這是要乾什麼?”
“餓了,做飯吃。”
他淡淡然一句,讓小夥子把東西擱下,堂而皇之地在靜室裡當著列祖列宗的麵心安理得地涮起了火鍋。
剛才陸家客廳發生的一幕,陸林風一個字也沒告訴木婉迎,隻勸她安心,說他家老頭子左右不了他們,繼續按照自己的意願上班就行。
木婉迎沒說話,卻對他生出幾許感激。
當陸林風將碗筷塞到她手裡的時候,她也扛不住食物的誘惑,開始在陸家列祖列宗麵前吃喝。
吃到一半,她想起了馮家的事,好奇地問了一嘴,“對了,陸林風,你早上在馮家的時候是不是對馮老太做了什麼?”
她隻是隨便問問。
不想陸林風竟然噗嗤笑出聲,往木婉迎碗裡夾了幾片肉,雙眉一挑,“那你猜猜看我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