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他跟高飛談過之後,高飛是越來越閒了。正如他所說,從大同府四周來逃難的百姓,已經越來越少了。
最早的時候每次都是上百人上千人,再到後來的幾十幾百人。除了前幾天一下子又來了好多人之後,最近關卡每天手動的難民也就十幾個人而已。
這麼點兒難民,已經不需要他親自出麵去處理了。其他那些小吏,就能夠輕鬆的處置。
畢竟人這種生物,數量越多越是不好管理。如果隻有一兩個人的話,甚至不需要專門做什麼。
隻要告訴他們去什麼地方,讓他們自己去就行了。這也讓高飛越發的閒了。
最開始的時候高飛還是很高興的,畢竟又能繼續過自己以前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的。
可隻睡了兩天懶覺,高飛就開始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了。也許是因為習慣了忙碌,突然之間閒下來之後,總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雖然現在的大同府比以前要熱鬨的多,而且還有評書這種東西的出現。
按理說,應該覺得不會無聊才對。可是看著街道上那川流不息的人群,自己卻無所事事。
高飛就突然之間覺得,就連評書似乎都有點兒索然無味了。而且在帶著朱元璋聽過一次評書之後,每次聽書基本都是兩個人一起去的。
雖然這個家夥經常跟他唱反調,而且十分不識抬舉。他都親自招攬了不知道多少次了,這家夥就是死活不答應。
可至少不怎麼無聊。現在這個家夥不知道為什麼,每天待在衙門裡邊不出門。
自己一個人去聽書的話,也覺得十分沒意思。
“這是本大人的衙門,本大人想在哪兒就在哪兒,你還想管本大人怎麼著?”高飛十分挑釁的斜了老朱一眼。
看到他這副煩躁的模樣,朱元璋就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畢竟這種情況他以前也經曆過,繁忙過後突然之間閒下來,非但沒覺得輕鬆,反而渾身上下都覺得不得勁。
後來時間長了也就慢慢習慣了。現在的老朱雖然依舊是工作狂,但是在該休息的時候已經學會了放鬆自己跟享受生活。
“大人,咱知道你心情不好,快來喝口茶消消氣。”說著還主動去幫高飛倒了一杯茶。
高飛現在哪有喝茶的心思?
“你這家夥日子過的倒是舒服,知不知道本大人現在都快煩死了?”
“你這家夥非但不替本大人分憂,竟然還敢看本大人的笑話。”
“信不信本大人現在就讓你去關卡那邊兒,跟他們一起去曬太陽。”朱元璋嘿嘿一笑:“咱倒是沒有什麼意見,隻不過如果咱去了那邊兒守關,這衙門裡的賬目恐怕就要大人你自己算了。”高飛的呼吸不由的就是一滯。
他雖然比不了那些專業的賬房,但是算賬什麼的其實也攔不住他。隻不過他的確不是那種,能夠靜下心來處理案牘工作的人。
“你彆以為我不知道。”高飛狠狠的咬著牙道:“你每天隻需要用兩三個時辰就能把那些賬目處理完,還剩下大把大把的時間,可以去守關卡呢。”對於他的威脅,老朱那是半點兒也不放在心上:“如果大人讓咱去守關卡的話,那咱可就不保證這些賬目能夠在兩三個時辰之內算完了。”
“你敢威脅本大人?”高飛牙齒咬的咯吱咯吱作響。
“大人您誤會了,咱可沒有那個意思。”老朱嘴上說著道歉,可臉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在說,我就是威脅你了,你能奈我何?
高飛還真是奈何不了朱元璋,除非他願意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把老朱打發到關卡那邊,然後自己去處理家門裡的那些賬目。
“算你狠,你給本大人等著。”高飛氣鼓鼓的拿過一杯茶,咕咚咕咚的喝了個乾淨。
甚至就連茶葉也一口吞到嘴裡,不停的咀嚼著。咀嚼茶葉的時候還不停的瞪著朱元璋,就仿佛那不是茶葉,而是朱元璋的肉一般。
這點兒威脅,老朱當然不會放在心上的。悠哉悠哉的飲了一口茶:“大人呐,你好歹也是做官的人。”
“身為官員,不論做什麼事都要沉穩,像您這樣什麼心思都擺在臉上,以後肯定會吃大虧的。”
“其實大人你大可不必如此煩躁,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會重新忙碌起來的。”聽到朱元璋的話,高飛立刻就豎起的耳朵:“怎麼說?”
“最近咱們大同府不是正在懸賞捉拿白蓮教的人嗎?”朱元璋不急不緩的回答道。
聽他說起這件事兒,高飛頓時覺得無趣:“這是那些不快跟錦衣衛的事兒,跟咱們的關係不大。”朱元璋似笑非笑的道:“大人,您真這麼想?”見眼前這家夥似乎話裡有話,高飛也勉強提起了一些興趣:“有什麼話就直說,彆搞得神神秘秘的。”朱元璋卻不大力高飛的話,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大人,你想想,好好的,為什麼大同府多了,這麼多白蓮教的人?”
“這些白蓮教的人也是爹生娘養的,總不可能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吧?”高飛不屑的撇了撇嘴:“這有什麼奇怪的,白蓮教根深蒂固,大同府有白岩教的分舵不是很正常的事兒嗎?”朱元璋搖了搖頭:“有當然是很正常,可他們畢竟見不得光,以前也都是偷偷摸摸的行動。”
“朝廷對他們,也不可能沒有一點兒的防範。”
“可為什麼突然之間,英王親自下令懸賞那些白蓮教的人呢?”隨著朱元璋的解釋,高飛也仿佛漸漸明白了什麼。
臉色微微變化:“老常,你的意思是說……”朱元璋頷首:“沒錯,看來大人你也不是那麼笨。”
“官府突然之間發布懸賞,這說明白蓮教的事兒現在已經到了不能不解決的地步。”
“自古以來,但凡天災必然會伴隨著**。”
“這次大同旱災如此嚴重,白蓮教的人當然也會趁著這個機作亂。”
“不管他們想要做什麼,第一就是需要有錢,第二就是需要有人。”
“那麼大人你說,這些人會以什麼方式進入大同府呢?”朱元璋越說,高飛的臉色就越是難看。
“該死的這幫混蛋,肯定是假裝成難民混入了大同府。”
“大人聰慧。”朱元璋一臉欣慰的模樣,就仿佛是長輩在教訓晚輩似的。
不會被氣的咬牙切齒,也拿朱元璋沒有辦法。
“所以大人你不用擔心,為了那些調查白蓮教反賊的下落,肯定需要你們這些人的協助。”
“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們就會忙碌起來的。”
“切!”高飛十分不屑的撇著嘴:“誰喜歡忙了,現在每天什麼事情都不用做,本大人舒服的很。”朱元璋笑的笑,也沒有拆穿對方。
“對了。”高飛仿佛突然之間想起了什麼似的,目光灼灼的盯著朱元璋。
那淩厲的眼神,仿佛化作實質一般。換做一般人被高飛這麼看著,肯定會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說不定都能嚇出個好歹兒來,朱元璋卻仿佛沒事兒人一樣,似乎根本就沒有感受到高飛逼視。
“老常!你實話告訴我,你該不會也跟白蓮教有關係吧?”這次高飛說的極其鄭重,完全不像平時那般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似的。
老朱那叫一個無語啊,咱好歹也是堂堂大明的天子。總不會跟後世的某些一樣,真的發神經去造自己的反吧?
可看高飛如此正經,老朱又情不自禁的想要逗逗他:“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高飛從朱元璋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蛛絲馬跡。
最後也隻能無奈的放棄,走過去自暴自棄的坐在朱元璋旁邊的椅子上:“本大人的確是看不透你這老小子,但是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緩緩歎了一口氣,高飛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如果你不是白蓮教的人最好。”
“如果是……本大人現在也不是負責調查白蓮教的官員。而你,也隻是本大人,從難民之中選拔的賬房而已。”
“所以如果你突然之間離開了,那跟本大人也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朱元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生氣。
高飛這小子還真是講義氣呀,不管他知道還是不知道。在現在這種情況下,讓一個白蓮教的人,在他的衙門裡邊兒待了這麼長時間。
而且還接觸到了賬目這些東西,這些事情一旦暴露出去,他肯定也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而且高飛剛才的話,幾乎就已經是在明示,他如果是個白蓮教的人,那就儘快跑路吧。
對方也不會來抓捕他,甚至有可能幫他隱瞞一些事情。可作為官員,這家夥簡直就不合格啊!
非但不為朝廷分憂,反而因為自己的個人義氣,而放跑危害朝廷的反賊。
如果不是老朱已經了解高飛是個什麼樣的人,說不定直接就把他這個玩忽職守的官員給砍了。
“咱不是。”老朱也懶得再繼續動弄高飛。直接跟他撂了實話,堂堂大明天子,就算是腦子被驢踢了,也不可能去參加什麼?
白蓮教啊。
“如此最好。”高飛看著遠處的天空,也不知道是否相信朱元璋的話。正如老朱所說,當天下午就有錦衣衛的人找上了門。
要求高飛協助他們,調查最近五天之內,所有逃難來大同府的百姓。大明的戶籍製度還是相當嚴格的,可是在這種巨大災難的情況下。
想要掌控人員流動,對於一個封建王朝來說還是比較困難的。換做平時,一個村子之間可以互相作證。
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下,很多村子都因為旱災,而死傷慘重。不少人的親朋好友都已經死光了,就隻剩下他們自己。
這種時候,誰也沒辦法印證他們所說的究竟是真是假?
“鄧校尉,這就是最近五天前在大同府的逃難百姓的登記名單。”高飛主動拿著三本厚厚的名單,交給了錦衣衛的校尉。
甚至在交出名單的時候,他還有意無意的把朱院長給擋在了身後。看來,高飛還是沒有完全相信朱元璋的話。
所以有意無意的,避免朱元璋跟這些錦衣衛的人接觸。老朱也沒有在這些錦衣衛麵前,亮出自己真實身份的意思。
畢竟現在的情況實在太過特殊,他也不能保證錦衣衛裡邊就完全沒有白蓮教的人。
鄧校尉,把名單交給旁邊的手下。目光死死盯著高飛:“高大人,這幾天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物?”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高飛第一時間就想到的朱元璋。
不過他還是迷茫的搖了搖頭:“我們這裡接待的都是普通逃難的百姓,還是沒有發現什麼特彆可疑的人。”說著高飛還苦笑著道:“至少表麵上看,來的全都是那些窮苦百姓。”對於這個答案,鄧雲也不怎麼意外:“白蓮教的賊人,最是喜歡隱藏在百姓之中。”
“大人看不出來,也在情理之中。”雖然畫質沒有什麼問題,可高飛總是有一種感覺,眼前這個錦衣衛的校尉,似乎是在嘲諷自己呢。
算了,現在正事要緊,就不跟他們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夥一般見識了。
拿了名冊之後,高飛就跟錦衣衛的人一起離開,去調查名單上的所有人,已排查錦衣衛的反賊。
這一去就是一整天的時間,直到晚上高飛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衙門。
明明看起來滿是疲憊,可高飛的眼神卻是閃耀閃耀的。整個人也仿佛帶著無窮的乾勁兒。
馬皇後甚至還親自下廚,為高飛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飯。
“多謝嫂子。”高飛感動的向馬皇後道謝。旁邊的朱元璋不滿道:“怎麼就謝你嫂子了?咱也在這兒呢。”高飛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兒:“這一桌子的菜全都是我嫂子做的,跟你有什麼關係?”
“因為這是我吩咐你嫂子給你做的呀。”朱元璋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