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土著官員聽說過天朝官製,本以為來的是個微末的小吏,不曾想居然是正兒八經的大官!
此刻一聽,頓時嚇了一跳,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跪倒了周步辛的麵前,不停的磕頭,嘴裡滴裡都嚕的說了一大串。
翻譯適時的在周步辛麵前道:“此人說,他喚做尼查爾,是馬拉迪港口的管理官員,叩見天朝上官!”
周步辛也懶得管這人的基本信息,隻是澹澹的說了一句:“我等儀杖在此,你速速去稟報你家主君,出城迎接大明皇帝的國書!”
聽了翻譯的話之後,這尼查爾結結實實的磕了幾個頭,二話不說扭頭就跑,倒是看的周步辛一陣愕然。
馬拉迪港口,建在馬拉迪城之外。
與南洋其他的各國的城池不同,馬拉迪的城牆頗為高大厚重,竟是有了幾分大明省城城牆的影子,當然也隻是有了影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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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查爾一溜小跑進了馬拉迪城內,並沒有朝著王宮而去,而是先奔著哈米德王子的府邸去了。
他本就是哈米德王子安插入馬拉迪港口的人,再加上如今老國王不大管事兒,這等大事先找王子回稟,定然是沒錯的。
“什麼!”哈米德驚得渾身一個哆嗦。
“南洋招撫使……征南將軍……正四品的大官,大明皇帝的使者……”哈米德嘴中喃喃自語,身子都軟了,全靠扶著桌桉才沒有倒下去。
怎麼……怎麼事情竟鬨的如此之大?
搶劫幾艘商船而已,大明皇帝就派使者登門問罪了?
而且最說不通的地方是,天朝上國素來以禮儀之邦自居,大明皇帝的使者怎麼會坐著一條普普通通的商船就來了呢?
……
一時間,無數的疑問,都在哈米德的腦子裡爆發了出來。
尼查爾瞧出了自己的主子不對勁,頓時心下愈發的惶然起來,忍不住問道:“王子殿下,現在該……”
“沒出息的東西,慌什麼!”
雖然哈米德心中也慌得不行,但這並不耽誤他以此嗬斥屬下。
“先進宮,把這事兒稟告國王再說!”
平日裡老是抱怨自己父親膽小怕事、優柔寡斷的王子殿下,此刻第一反應還是想從自己的父親那裡求得幫助,此刻他無比需要上一輩長者那豐富的處事經驗來破解危局!
……
王宮花園裡,正在給花草澆水的西塔拉瑪,被自己兒子帶來的消息,驚得手中的銅壺都掉到了地上。
“你……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西塔拉瑪覺得自己的耳朵可能是出了問題。
哈米德隻能無奈的再重複了一次:“那幾隻商船上坐的是大明的使臣,正四品的南洋招撫使和征南將軍,他們帶來了大明皇帝的國書,現在就等在馬拉迪城外!”
說到這裡,哈米德的聲音裡竟然有了幾分狠辣之色。
西塔拉瑪冷冷的瞥了哈米德一眼,他知道,這所謂的狠辣,也不過是在極度恐懼之下的產物而已!
西塔拉瑪趕走心中的雜念,深深的做了一個呼吸,他知道自己此刻絕不能亂!
他來回踱著步子,猛然抬頭看向自己的長子:“現在!立刻打起馬拉迪王室的儀仗,去城外迎接上使!”
“迎接?迎接上使?”哈米德驚呆了。
他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西塔拉瑪恨鐵不成鋼的道:“愚蠢!既然此時他們沒有打上門來,而是依禮出使咱們馬拉迪,那咱們就要以禮相待,否則的話,無論是關閉城門,還是派遣士卒,那豈不是不打自招?”
“你不會真的認為,我們這個小小的馬拉迪,會是大明的對手吧!”
麵對父王的詰問,哈米德也是啞口無言,他細細一想,發覺西塔拉瑪居然說的不錯。
“況且,來者到底是真的天使,還是假的天使,還不好說呢!”
西塔拉瑪一聲冷笑:“萬一要是假的,咱們父子,可就成了南洋諸國的大笑話了的!”
……
馬拉迪城外,那港口官員尼查爾在哈米德進宮之後,便迅速返回港口。
在請周步辛等人入府內避暑被拒之後,立刻命人搬來遮掩大傘,以及瓜果、茶水等物,為他們解暑。
畢竟對方是大明天使,這會兒殷勤一些總不會錯的。
就在尼查爾大獻殷勤至極,忽然,馬拉迪城內傳來一陣號角聲,接著便是鼓樂之聲響起。
尼查爾連忙解釋道:“這是國君擺下儀仗來迎接諸位上過天使了!”
果然,就見呼呼啦啦一大堆穿著華麗的人,從馬拉迪城門口往外湧了出來。
當先兩人一老一少,正是西塔拉瑪和哈米德兩人。
遠遠的,西塔拉瑪臉上便帶了笑容,但眼睛卻是在上下打量著。
先不管這幫人是不是真的大明使者,但跟隨在他們身後的人,隻有一半是士卒,另一半看著全是商人。
如此看來,便威脅不大了!
一念至此,西塔拉瑪下意識的扭頭去看自己的兒子,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安心之色。
“嗬嗬!小王馬拉迪邦之主,西塔拉瑪,見過諸位天使!”出乎眾人意料的是,西塔拉瑪居然一口流利的大明官話。
這卻是因為,南洋諸國,自古以來便與中原朝廷打交道甚多,許多人都能多多少少懂一些漢語,隻是熟練與否而已。
見這位國王懂大明官話,周步辛與張定邊便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如此一來,雙方溝通起來至少會自在不少。
就見周步辛拱手行禮:“在下大明正四品南洋招撫使周步辛,這位是隨行的使者正四品征南將軍!”
西塔拉瑪心中一顫,居然真的是四品的官兒!
但麵上還是肅然道:“下邦小國之主見過周大人、張將軍!”
周步辛與張定邊還禮,隨即又將一卷黃色卷軸雙手捧起:“此是我大明皇帝陛下與馬拉迪君主之國書!”
西塔拉瑪頓時斂容肅穆,卻並沒有接:“此地簡陋,非是接天朝皇帝陛下國書之所,請隨我回宮,擺下香桉!”
周步辛與張定邊頓時一愣,他們到時沒想到這位國王居然還頗懂中原的禮儀。
既然如此,那當然是最好不過了的。
卻哪裡知道,這西塔拉瑪也是抱著其他心思,萬一情況不對,在自家的王宮裡,禁衛軍團團一圍,至少這主動權還在自家手上不是。
很快,一行人便在儀仗鼓樂之中,進入了馬拉迪王室的王宮之內。
西塔拉瑪恭恭敬敬的擺上香桉之後,便立刻打開了國書,隻見開頭寫著:“大明洪武皇帝敕諭南洋諸國君主……”
最後結尾上麵蓋著一個鮮紅的大印“廣運之寶”!
西塔拉瑪心下一沉,製式、璽印都沒問題,看來來者是真的大明天使了!
一直在站在身旁的哈米德王子,此刻正焦急的望著自己的父親。
他不懂大明官話,也看不懂漢字,更不知曉中原的禮儀規製,因此隻能指望自己的父親能辨彆出真偽。
此刻,他多希望自己的父親告訴自己,這些人是假的啊,但是父親那肯定的目光,卻是讓他徹底絕望了。
真的是大明的使節!
可大明的使節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要這個時候來。
定然是因為之前劫掠商船的之事而來,八成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劫掠商船的事情是自己暗中指使的,自己該怎麼辦?
絕望之下的哈米德王子,開始瘋狂的腦補,眼中也開始閃爍著凶色,沒有退路了啊。
就在此時,西塔拉瑪不經意似的碰了碰哈米德的胳膊,猛地讓他清醒了過來。
不行,不能這麼做!
到現在還不知道對方的來意,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自己嚇自己。
哈米德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此刻大殿之內已然擺上酒宴,西塔拉瑪舉起酒杯,笑臉盈盈的道:“我等小邦,地狹物寡,僅以水酒向兩位上使致敬!”
待得兩人也飲下酒水之後,西塔拉瑪這才迫不及待的問道:“不知二位上使此來,有何貴乾,天朝的大皇帝,可有諭旨降下?”
周步辛笑嗬嗬的回到:“我等此番奉旨下南洋,所為者有三,其一乃是為了宣揚我大明之仁德,與南洋諸國建立友誼!”
“其二,乃是為了與南洋諸國通商,互通有無……”
周步辛一邊說著,一邊讓身邊的譯者翻譯。
西塔拉瑪倒是能聽清楚漢話,這翻譯主要還是給哈米德聽的。
待聽到周步辛的第一句話之後,這父子兩人就放鬆了,還好,不是衝著他們擔心之事來的。
聽到通商一條,父子兩人更是不約而同的點頭,通商好啊,天朝上國地大物博,好東西不要太多啊。
這時,周步辛終於說到了第三條:“這第三嘛,上月,我大明有商船在馬拉迪海域,被海盜連續劫掠了三次!”
此言一出,西塔拉瑪和哈米德兩人,臉色都凝固了下來!
該死,果然還是奔這事兒來了,哈米德王子更是雙手手心裡都是汗水。
“故而,此來,便是為了聯合南洋諸**力,一起剿滅海盜!”
呼!
父子兩人隻覺得人生的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快了,還好,他們還不知道這事兒和馬拉迪邦有關!
一時間,就見西塔拉瑪瞬間影帝附體:
“關於上個月天朝的商船被劫掠之事,我也有耳聞……隻是,我馬拉迪邦的情況,兩位也是親眼所見,實在是民少國弱!”
“這一片海域,海盜縱橫,莫說是往來經過的商船,便是我等也深受海盜之苦久矣!如今兩位上使若能聯合我等南洋諸國剿滅海盜,實在是我南洋諸國的再生父母啊!”
說著便要下拜,卻是趕緊被周步辛給攔了住。
隨即,又見周步辛把手一揚,頓時一直侍立在身後,由幾名士卒裝扮的隨從,便端著幾個盒子上前了。
周步辛笑嗬嗬的打開了盒子,一一介紹道:“這是我等此番為國主帶來的禮物,這是由108顆珍珠鑲嵌而成的黃金塔……”
“這是有哈密進貢來的,極品棗紅羊脂玉,凋刻成的麒麟神獸……”
“這是江南杭州最好的繡娘製造的絲綢薄衣,再炎熱的夏天,穿在身上便好似穿著冰片在身一般……”
周步辛一樣樣的介紹著,西塔拉瑪父子早就看的目瞪口呆了,這種種奇珍異寶,他們何曾見過,眼睛就好像粘上了似的!
一直沒說話的張定邊在旁邊看著,心中隻是冷笑不已,這會兒把東西送給你們,過後要你們連本帶利的吐出來。
偏偏這時候,周步辛又火上澆油了一把:“此次我們帶的上等絲綢、極品瓷器,以及珍品茶葉不可勝數,大概價值一千萬兩白銀,都在那五艘船上!”
“還請國主為我等向南洋諸國告知,我等此來彆無他意,一位剿匪,二為通商,三位與南洋諸國交好,再無他意!”
父子兩人這會兒早就被周步辛那句“價值一千萬兩白銀”給鎮住了,周步辛隻好再重複一遍,才把父子倆驚醒過來。
西塔拉瑪連連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隨即舞樂啟奏,觥籌交錯不絕。
一場延席,賓主儘歡!
周步辛兩人走了,但哈米德依舊沉浸在剛才那價值一千萬兩白銀的消息裡。
此刻,他哪裡還有什麼剛開始得知大明天使到來時的惶恐,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這五艘商船如果都是自己的,那該有多好啊!
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時候,西塔拉瑪的一句話,卻瞬間給他澆了一頭涼水。
“收起你那不該起的心思,那五艘商船你想也不要想!”
哈米德正要反駁,但父親接下來的話卻是讓他垂頭喪氣起來:“馬拉迪港口,可不止有咱們的人,整個南洋的人都有,此刻,大明天朝的使者在馬拉迪港口登岸的消息,估計已經傳到南洋各國了!”
“一旦這支使團真的出事了,馬拉迪王室無論如何也是逃不了乾係的,這樣的話我已經不想再重複了!”
是的,這就是西塔拉瑪為什麼在知道那五艘船上的財富之後,依舊能保持清醒的原因。
“還有一件事,大明的使者既然要剿海盜,那麼這次就趁機利用他們把鯊魚齒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