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刀!”
早已經待命的陳寶刀,連忙閃出應道:“大人,末將在!”
朱瀚用手一指剛才喊冤的龐大人群,對陳寶刀命令道。
“帶上有冤情的百姓,率精銳去把那曾惡霸給本帥抓來!”
“今日這戲台,就是殺惡霸的刑場!”
霎時之間,台下百姓們呼聲雷動!
陳寶刀自然趕緊領命,帶著早已經備好的披甲精兵,在百姓們帶領下,向著惡霸曾老爺家方向衝去。
半個時辰後。
在遠處忽然飄起了一陣濃重的黑煙,不久之後又是黑煙熄滅。
又是過了一會兒,陳寶刀等人押著幾十個鼻青臉腫的男人,折返了回來。
“大人,這就是奸賊曾子成!”
雜戲開始前,還威風凜凜的曾子成曾老爺,此時已經是狼狽不堪。
陳寶刀率領眾人上門的時候,曾子成還想要封門頑抗,很快就被憤怒的百姓們抬著家夥什撞開了大門,一番搜索後,終於在一間密室找到了曾家人藏身處。
一番燒火煙熏後,才是把他們逼了出來。
洶洶的民怨,早已經給他扣上了數百個罪名。
真可謂是惡貫滿盈。
朱瀚也是不給他什麼辯解的機會,立刻就是當著眾人的麵大聲宣布。
“惡霸奸賊曾子成,通韃作惡,欺壓良善,巧取豪奪,逼良為娼,傷人害命,,,,,”
“特令如下,曾子成及其同黨親族,其田地房屋,收歸府衙,重新發分賠償苦主。”
“曾子成一家,惡貫滿盈,斷不可留,為慰民心,曾氏一門儘數處死,立刻執行!”
朱瀚的話,如同是一記驚天炸雷,瞬間把曾子成惡霸家族上下給嚇得魂飛魄散,不少人已經是屎尿橫流,整個戲台子上是腥臊一片。
而下麵的百姓們,則是歡聲雷動。
僅僅是殺曾子成惡霸,還不至於如此。
剛才的話中,朱瀚說的要沒收曾家財產,然後分發給曾家受害者的話,才是更讓他們激動的。
良田,房屋!可比虛浮的伸冤,更是有拉攏人心的效果。
“本官再問一遍,誰還有冤情,快來說吧!”
朱瀚最後又是一遍大喊。
“我我!”
“大人,我也冤啊!”
許多百姓本來心中害怕,現在看到要分田地財產,而且曾子成一家要全被殺頭,也就不害怕什麼了。
片刻之後,惡霸地主曾子成的罪名,又是狠狠增加了上百條。
“大人,寫不下了啊!”
臨時充當文書的施耐庵,一臉幽怨的看著朱瀚說道。
他的手腕已經是酸疼不已,長長的紙箋也已經是寫的滿滿當當,再也沒有地方可寫了。
“好,時候不早了,可以行刑了。”
朱瀚點點頭,向著旁邊的陳寶刀一揮手。
“行刑!”
瞬時間,台下的百姓們伸長了脖子,用充滿驚恐、興奮和激動的眼神,盯著戲台上的一切。
惡霸地主曾老爺等人,早已經是被剝光了衣服,露出一身的肥肉跪在了戲台子上。
這年月,一身乾淨的衣服都是難得的財產,更何況是惡霸地主產的好布料,自然不能染血浪費。
“嗚嗚!大人,我也冤枉啊,饒命啊!”
那惡霸地主曾子成,不知道什麼時候吐掉了塞嘴裡的爛草破布,竟然開始大聲高喊起來。
朱瀚卻是看都不看一眼。
誰在乎你惡霸冤不冤,就算是有些罪名誇大其詞,你也早已經是死定了。
更何況,朱瀚更是看中了曾家上下的良田大屋。
你們惡霸地主不死全家,那些分到田地的百姓們,也拿著不踏實啊。
“殺!”
朱瀚彷佛沒有聽到一般,平靜的下了命令。
“遵命!”
陳寶刀領了命令,立刻衝著準備行刑的軍士們大喊。
“斬!”
噗!
噗!噗!
隨著一陣刀光閃過,一蓬蓬的血霧直衝半空,血淋淋的人頭彷佛成熟的瓜果一樣,一個個掉在了地上。
“義軍萬歲!”
“萬歲!”
“替天行道!”
在惡霸曾氏人頭落地的時候,百姓們發出了一聲高過一聲的呐喊。
朱瀚知道,打土豪分田地的事情,從這曾家鎮開始,就算是有了成功經驗了。
隨後的十多天。
從江浙行省送來的十多個戲班子,也都把新雜戲上手了,他們在紅巾軍的看管護送下,也是一個個鎮子開始巡演。
所到之處,幾乎是與曾家鎮相同的情況。
早已經有了經驗的陳寶刀和施耐庵,作為打土豪分田地的文武組合,霎時間在除州威名遠揚。
一首首的歌謠,也是在除州悄然興起。
“吃他娘,穿他娘,打了土豪,分細糧!”
“天降除魔彌勒佛,替天行道朱龍興!”
“開大門,迎紅巾,打了土豪分稱金!”
。
。
霎時之間,整個除州的士紳豪強們是嚇得魂不附體。
他們每一個都是沾了不少的黑賬人命,全都是怕的要死。
朱瀚也是明白,對於這些士紳豪強,暫時還不能一棒子全都打死,畢竟還是有不少可用的人。
所以,朱瀚就給這些有名有姓的豪強士紳們,每個人列了個紅黑賬。
紅賬,就是他們對於義軍或者百姓們的貢獻,不論是什麼好事兒,隻要能到府衙查證,都是可以記載紅賬上。
黑賬,則是他們身上背負的罪名和劣跡了。
紅黑賬上,一旦黑賬多於紅賬,那就是到了清算的時刻。
若是紅賬多,那就可以相安無事。
後世我根據地的紅黑賬**,可以說是一個神技。
朱瀚一手打土豪分田地,一手紅黑賬,瞬間就是把除州士紳豪強們拿捏的死死的。
打土豪,分田地。
除州義軍的大手筆,很快就是傳的臨近州府人儘皆知。
許多逃難的流民們,在聽到這個好消息後,全都不顧一切的往除州走來。
他們顛沛流離的苦難中,彷佛是看到了一個希望之地。
。
。
與此同時,在河南潁州。
作為紅巾軍大本營,北支紅巾軍的各路元帥們,早已經是齊聚到了潁州。
就在前兩天,在大首領劉福通的率領下,朱元章、毛貴、芝麻李、郭子興、杜遵道等各路元帥一起擁立韓林兒為帝,國號大宋。
一個姓韓的當大宋皇帝,自然是不合適。
所以,劉福通等人就是搬出了之前的說法,韓山童父子是大宋留下的皇族後裔,本姓趙,自然可以當大宋繼承者了
韓林兒當了大宋皇帝,立刻以龍鳳為年號,自稱為‘小明王’,因為他爹韓山童曾自稱天降明王。
大宋複辟,劉福通成了獨掌朝堂權力的實際首領。
劉福通被任命為大丞相,兼任天下兵馬大元帥。
朱元章等人則是被任命為各個行省丞相,兼任各路行軍都元帥,根據各自的劃分地盤,各自製定了討伐蒙元光複大宋的作戰計劃。
不過,與劉福通等人雄心勃勃的心態不同,朱元章卻是不看好他們的前景。
已經是在潁州紅巾軍中兩個多月的周德興,更是讓朱元章加深了這個想法。
“重八,你是不知道啊,潁州這些義軍,和咱們根本不一樣啊,一打仗全憑一口氣,一旦遇到不順利,立刻就是跑得比兔子還快,這麼下去可是成不了多久。”周德興說道。
作為爆破穴攻的大師,周德興來到潁州紅巾軍後,就是獲得超凡的待遇。
特彆是在展露了兩次爆破穴攻的威力後,整個潁州紅巾軍上下,包括劉福通在內,都是對周德興客客氣氣,尊為上上賓!
如此一來,周德興就很快與潁州紅巾將領們打成一片,獲得了許多的交情人脈,還有不少的實情。
聽了周德興的話,朱元章也是深表認同。
“他們全都是一個樣子,咱也不可能勸得了他們,隻要回去之後,把咱們的定遠除州經營好就行了。”朱元章說道。
“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周德興繼續問道。
朱元章聽了這話,卻是先笑了起來。
“哈哈,咱想要回去,啥時候都能回去,你想要回去,可就沒那麼簡單了,劉福通可不願意放人啊。”朱元章說道。
自從周德興來了以後,潁州紅巾軍幾乎是逢城必克,可謂是所向披靡。
朱瀚改良過的穴攻爆破法,在當前的時代,幾乎沒有哪一個城牆可以抵擋得住。
更何況,河南一帶的平原地形,其土質更是利於穴攻爆破,比在淮西一帶還要高效。
周德興更是把穴攻爆破法當做自己的看家本領,一些關鍵的步驟保密極其嚴格,根本不讓彆人學去。
所以,劉福通現在正製定好了三路北伐蒙元的戰略,周德興的作用至關重要,當然不可能讓他離開的。
“唉,那可怎麼辦,要不我去直接跟劉福通說,反正老子就是想要走,他還能強攔住我不成!”周德興有些不高興了。
他在潁州紅巾軍這裡地位崇高,待遇極好,但是總覺得不是跟他們一路人,還是想要回去。
“其實,這件事情,咱來之前,七五也是跟咱說過了。”朱元章笑了笑說道。
周德興一聽,頓時就是來了精神,連忙問道:“七五怎麼說?”
“他讓我告訴你,那穴攻爆破的方法,不必死抱著不撒手,若是教會了劉福通他們,自然就能順順當當的回去了。”朱元章說道。
周德興一聽,頓時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非常強烈的表示了不同意。
“那可不行,這穴攻爆破,是咱們搞出來的,豈能教給他們?”周德興說道。
“七五說了,劉福通他們畢竟是友軍,而且是替我們擋在北方的屏障,要是他們打蒙元打得越狠,對我們就越是有利,隻靠你一個周德興,那怎麼忙得過來,劉福通可是要三路北伐,你還能跟神仙似的,玩分神化形不成?”朱元章說道。
對於紅巾軍友軍的作用,周德興心中很是明白。
隻不過,他對於穴攻爆破的技法看成了自己最寶貴的東西,怎麼可能輕易教給彆人。
“話雖如此,但是教給他們,我可是舍不得啊,咱有了這辦法,什麼城攻不下,豈能白白便宜彆人!”周德興還是不情願。
“其實,咱也覺得不能教給彆人,但是七五說了,想要讓劉福通他們暴揍蒙元,那就得教會他們,而且七五還說了,他已經是有了更好的攻城方法,比這穴攻爆破還要好用呢!”朱元章說道。
“什麼,真的嗎?”周德興頓時眼冒精光。
朱瀚一向都是智計百出,這番話周德興自然是深信不疑。
最後,又是在朱元章的勸說下,周德興才是答應下來,願意全心全力的教會劉福通他們穴攻爆破法。
畢竟,朱元章已經說了,朱瀚的新方法還在保密,周德興想要學的話,就必須要回去再說了。
周德興一門心思想要回去學新的攻城法,對於穴攻爆破自然又是恨不得劉福通等人馬上學會,讓他放心大膽回去。
第二天一早。
朱元章就帶著周德興求見了大丞相劉福通。
一見到劉福通,朱元章兩個人就是說明了來意,願意把穴攻爆破法,儘數傾囊相授,請劉福通派一些得力乾將來跟周德興學習。
劉福通一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就是大喜。
“朱兄弟,你說的都是真的?”
朱元章笑了一下,說道:“大元帥,咱都是自家兄弟,怎麼可能說假話騙人!”
“哈哈哈,朱兄弟,我就是知道,這麼多人裡麵,就數你最識大體,懂得大局!好啊,好啊,有了這穴攻爆破,三路北伐就成功一半了!”
劉福通心中大喜,已經是認定全都是自己的功勞,才讓朱元章和周德興願意交出來穴攻爆破攻城法。
自從周德興來到潁州後,一眾紅巾軍將領們都是饞的眼睛都紅了啊!
再大再堅固的城池,隻要做好掩護,在周德興手裡幾乎沒有能夠撐過三天的!
一聲巨響後,一座城池就會被攻克。
奈何周德興把攻城法藏得比褲襠裡的鳥兒都嚴實,劉福通等紅巾軍將領們怎麼利誘懇求,都是沒有學到手。
大家夥都是友軍,也不好用強硬手段。
現在,劉福通剛剛擁立了小明王,恢複了‘大宋’旗號。
朱元章就來獻寶了,這說明自己真的是順應天意啊。
“好啊,朱兄弟,你這份心意,我劉福通已經是記下來了,等到我們攻克開封城,返回舊都之後,我就讓小明王分封諸王,到時候老哥哥我給你留個一字並肩王!”劉福通大笑著說道。
“小事一樁,大元帥不必如此客氣!”
朱元章口頭上說道,心中卻是對劉福通的說法不以為然。
如今紅巾軍前鋒早已經是逼近了開封城,用不了多久,應該就能夠攻破開封。
但是,開封城裡並沒有蒙元主力軍,攻下來也不是什麼大勝利。
這麼著急分封各路諸王,實在是有些不太上台麵啊。
“七五早就說了,反元可不是一兩天能夠完成的,這麼著急分封諸王,哪還有一絲進取的意味,到時候還不得相互攀比著奢靡墮落啊。”朱元章心中暗道。
不過,這些好處和壞處,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朱元章又是留在了潁州幾日,讓周德興把穴攻爆破法從頭到尾教給了紅巾軍眾將。
上到火藥的精準配比,再到火藥的回潮顆粒化,再到地道穴攻的標準作業,然後是火藥回填和封堵。
周德興足足是教了三天三夜,才是把劉福通、毛貴、芝麻李等人徹底教會。
“哈哈,有了朱兄弟的這穴攻爆破,俺們年前就能打進大都,睡了那狗韃子皇帝的龍床!”毛貴看著手中的穴攻爆破整套文字,頓時高興起來。
這一次北伐,毛貴被任命為東路軍都元帥,統領東路軍十多萬大軍從山東然後北上大都。
其餘諸將元帥,對於朱元章這麼大方的分享軍事絕活,也都是表示了自己的欽佩。
劉福通自然也得表示一番。
“朱兄弟,你之前說,這一套穴攻破敵,是你幺弟搞出來的?”劉福通說道。
“沒錯,他一向有些古怪本事!”朱元章自豪的笑道。
“既然這樣,那朱瀚小兄弟,也必須得重賞啊!這樣吧,你現在是江北行省丞相,那就讓你弟弟當江南行省平章吧,什麼時候打下江南,立刻就去上任好了。”劉福通笑道。
朱元章一聽,心中頓時就是冷笑一聲。
劉福通想要給朱瀚封官加賞的舉動,根本就是另有目的。
紅巾軍中,對於各路的封賞,基本都是隻封賞到各路大小元帥。
也就是說,對於朱元章來說,僅僅是封賞他本人官號名位,對於朱元章的手下並不直接進行封賞,而是讓朱元章自行決定。
劉福通的這一手,基本就是想要有些摻沙子的意思。
不過,這對於朱元章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
朱瀚是自己最信任的親弟弟,劉福通想要玩手段,那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丫子。
對於這種送上門的好處,不要白不要。
“那多謝大丞相,咱就替小弟謝過,等到打下江南,咱就讓他去當江南行省平章!”朱元章不動聲色的說道。
劉福通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想法是多麼的幼稚,反而是以為朱元章進了自己圈套。
“好,朱兄弟,我們義軍馬上就要準備三路北伐,到時候軍需糧草,也少不了你幫忙了。”
劉福通捋著自己的短胡須,十分威嚴的說道。
“大丞相放心,咱回去之後,最少可以給大丞相和兄弟們送來二十萬石的糧食,還有三十萬布匹!”朱元章說道。
對於討伐蒙元來說,大家夥都是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
紅巾軍上下,可都是知道,朱元章剛剛去攻打了一次江南集慶府,雖然聽說被江南蒙元軍‘擊退’,但是獲得了許多的糧食。
再加上除州也是個富庶的好地方,窮哈哈的紅巾軍自然就要向他求助了。
朱元章雖有心廣積糧,但對於討伐暴元的事情,也是毫不含湖的。
他早已經跟朱瀚商量好了,提供一些糧草輜重讓紅巾軍壯大,把北方蒙元勢力打得更狠一些,才能讓自己有時間謀劃江浙。
“哈哈,朱兄弟果然是痛快人!你放心,這些糧食布匹,我也不會讓白拿,凡是虜獲的戰利品,都會有你的一份,而且繳獲的其它各種雜貨珍寶,要是發賣的話,也都是會轉賣給你,皆是自家兄弟,給留個本錢就好,剩下的利潤,俺們分文不要!”
劉福通看到朱元章的痛快態度,立刻也是非常大方的說道。
朱元章對於這些回應,心中也是比較滿意。
紅巾軍在北方四麵出擊,一定是會有非常多的繳獲戰利品。
如今天下大亂,還能夠通商的富庶之地,除了江浙一帶外,已經是沒有什麼地方了。
朱元章的勢力卡住了江北,自然就是各路義軍發賣戰利品的必選。
兩天之後,劉福通率領各路紅巾軍將領們,在潁州以‘大宋天子趙林兒’的名義,發布了正式的討元檄文。
他們不僅宣告了大宋旗號卷土重來,還確立了‘一丞相、四路都元帥、八方元帥、十二先鋒大將’的製度。
劉福通自然是處於大丞相的獨一位置,朱元章位列四路都元帥,乃是南路軍都元帥,其餘的毛貴等人為其它三路。
像是郭子興、芝麻李、趙君用等人,分彆則是八方元帥和十二先鋒大將。
朱瀚小小年紀,因為是劉福通親口任命的江南行省平章,也是位列十二先鋒大將之一,號為江南先鋒大將軍。
此次潁州會盟,朱元章可謂是付出的很多,收獲的也是不少。
用穴攻爆破攻城法和幾十萬的糧草布匹,換的了最大的地盤劃分和兩個將帥名頭,可以說是賺翻了。
朱元章帶著自己的兵馬和周德興,信心滿滿的踏上了返回江北除州的路程。
今日潁州一彆,從此就是劉福通等人在北方擋刀子,自己在南方悶聲發大財的絕佳局麵。
朱元章率部一路急行,等到踏上濠州地界的時候,拒絕了便宜老丈人郭子興的邀請,沒有去濠州晃悠,而是一路往南返回定遠。
“嶽父,若是濠州的彭大等人,還是不服氣,也不必跟他們翻臉,到時候來咱除州,咱也能給你另尋一個地盤的。”
朱元章臨彆之時,對郭子興說道。
郭子興想要讓朱元章去濠州,無非就是想要再借助他的威望實力,替自己壓製彭大、孫德崖等人。
但是,朱元章知道如今北方大戰在即,並不想要濠州眾人矛盾再加深。
自己已經幫過郭子興了,他還是沒有辦法樹立自己的絕對權威,那就是不如另謀他處,省的義軍之中爆發翻臉火並的事情。
“國瑞啊,現在彭大等人在濠州天天飲酒作樂,也不練兵,一點沒有備戰的意思,要是蒙元大軍突然殺到,濠州還不知道能不能頂得住了,我想讓你去濠州,畢竟是陛下和大丞相親封的四大元帥,可以治一治他們懈怠的毛病。”郭子興還是不太死心,依舊是想要讓朱元章去濠州給自己撐腰。
“不去了,馬上就要三路北伐了,到時候對麵的蒙元還不知道怎麼慌亂呢,哪還有功夫管濠州這裡,就算是有什麼意外情況,咱在定遠城也不遠,三兩天就殺來了。”朱元章擺擺手說道。
對於郭子興在濠州的局麵,朱元章已經是沒有太大的期待了。
給他再多的幫助,他也很難搞定濠州內部各派勢力。
朱瀚早就告訴了朱元章,必要的時候,就得放棄郭子興,反正隻要有人能夠在濠州頂雷就行了,至於是不是郭子興,已經是不是很重要了。
“那好吧,那過瑞你先回去吧,等過些日子,我再考慮一下。”郭子興悶悶不樂道。
朱元章隨即率軍向南返回了定遠。
一進入定遠的地界,立刻就是發現了許多不一樣的情景。
道路上大批的流民成群結隊的向定遠方向移動,每個人臉上都是掛滿了疲憊和虛弱,但是腳步卻是非常的堅定。
朱元章率領的大軍從旁邊急性而過,他們也是沒有害怕。
反而是因為看到了朱元章的帥旗番號,一個個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許多流民都是停住了腳步,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小聲議論著。
“快看,是龍興軍!”
“紅巾軍的龍興軍?”
“對啊,還能有哪個龍興軍,大元帥朱龍興啊!”
“朱龍興,替天行道的朱龍興啊!”
“真的?救了楊喜娘,殺了黃老邪的那個朱龍興?”
。
。
霎時間,流民隊伍中許多人都是跪在地上,向著朱元章帥旗的方向磕頭作揖。
朱元章也是發現了這一情況,便叫過來一個親兵。
“你去打聽一下,這是咋麼回事兒?”朱元章說道。
親兵馬上轉身就要去,朱元章又是叫住了他。
“哎,對人家和氣點。”朱元章又是說道。
“遵命大帥!”
親兵去了好一會兒,終於是回來複命。
“咋樣?”朱元章問道。
“大帥,原來是這麼一會事兒!”
很快,親兵就把來龍去脈給說了出來。
這些流民,全都是在附近州府中流浪無著的人,他們在定遠邊上的時候,遇到了許多定遠除州來的戲班子和差役。
這些戲班子,天天在周圍演戲,演得都是一些什麼《白毛烈女傳》《半夜雞叫》《忠義俠傳》等新編的雜戲。
特彆是《白毛烈女傳》,更是不知道騙取了多少流民的同情眼淚。
這些戲班子和定遠差役們,都是告訴流民,在定遠和除州的朱元章大帥,就是裡麵替天行道的‘朱龍興大帥’。
大家夥隻要去了除州定遠,那不僅可以不受貪官汙吏盜匪惡霸的欺壓,還能夠跟著‘龍興軍’鏟除惡人,打土豪,分田地,從此過上吃得飽穿得暖的好日子。
朱元章聽完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頓時就是笑了出來。
“嘿嘿,這肯定又是七五的鬼點子!”
“真是還彆說,咱心裡還真是服氣的不行,朱龍興,龍興軍,可不就是咱自己嘛!”
朱元章心中高興,想不到自己一言未發,僅僅是亮明了旗號,就是獲得了這麼多的流民真心擁戴,簡直是前所未有的高興。
“這些流民實在是有些慘啊,肯定是好幾天沒有吃飯了。”
朱元章又是仔細打量了一番周圍的流民百姓,心中頓時有些不忍。
他拽過一名親兵,讓他下去傳令。
“告訴各軍,馬上就要進定遠城了,每個人留下兩頓的乾糧,剩下的糧食,全都扔到路邊,給這些流民!”
“遵命,大帥!”
親兵高舉著令箭,立刻就是去傳令了。
很快,義軍前後幾裡長的隊伍上,就是響起了高喊軍令的聲音。
所有的流民都是知道了這個好消息,他們眼冒熱淚的停在了道路兩旁,撿拾著義軍士兵扔到地上的糧食。
流民們倒也見多識廣,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侮辱人的成分。
成千上萬的大軍行進,若是停下來分發糧食給流民,那還不得亂成啥樣啊。
所以,保持行軍行列扔下糧食,才是最穩妥的行為。
這些撿拾到乾糧的流民,紛紛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啃食起來。
又冷又硬的乾餅,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美食了。
特彆是這種軍糧乾餅裡,還摻雜有不少的油脂和鹽分,更是被流民們當成了絕佳的美食。
他們越吃越是激動,許多人都已經是留著眼淚,跪在地上,向著朱元章帥旗的方向高聲大喊。
“朱大帥仁義啊!”
“朱大帥高侯萬代!”
“朱大帥子孫萬福!”
“朱大帥菩薩心腸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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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流民們真心的感激祝福聲中,不僅朱元章心中感動到熱乎乎的,就是這些千萬數的義軍士兵們,心中也是湧起一陣自豪感。
他們紛紛都是為自己的大帥感到自豪,為自己剛才拋下糧食救濟了流民感到自豪。
原來,不殺人放火的軍隊,真的能夠得到百姓們真心的擁戴。
“好了,全軍急行,誰要是不想餓肚子,就天黑前趕到定遠城!”
朱元章收拾一下心情,決定下令把行程時間提前半天。
命令下達了不久,朱元章就聽到在身後傳來了一陣嘈雜聲。
“放俺過去,俺要投軍!”
“俺要親眼見朱龍興大帥!”
這個聲音洪亮異常,如同是虎豹吼嘯一般有穿透力。
朱元章心中不覺有些驚異。
“怎麼回事兒?”朱元章叫過來一名親兵去查看。
親兵很快回來通報,“大帥,有一個壯漢,帶了幾十個人想要衝過來,被其親衛隊攔下了!”
“哦?他們想要來投軍?”朱元章問道。
“是的!”親兵說道。
“那怕個鳥,給咱帶過來看看。”朱元章一揮手。
“遵命大帥!”
不一會兒,大約二十多個瘦削的流民漢子,就是被親兵給帶了過來。
為首的一個人長得五大三粗,雖然瘦削,但是有一股子威風凜凜的精氣神兒。
“你就是朱龍興大帥?”
此人一見到朱元章,立刻就是大聲問道。
朱元章微微一笑,“咱就是朱元章,可不叫什麼朱龍興。”
這個壯漢一聽,頓時就是樂起來了。
“那就是朱龍興大帥,錯不了!”
他向著身後的一群流民們一揮手,“大家趕緊磕頭入夥!”
隨即,一群人跪在地上,向著朱元章磕起頭來。
“這位兄弟,你們這是乾什麼?”朱元章頓時跳下馬問道。
那壯漢跪在地上,言辭懇切的說道。
“朱大帥,實不相瞞,俺們就是想要投軍啊,給你牽馬也行!”
“投軍就投軍,男子漢大丈夫,跪下乾什麼!”朱元章連忙把他們扶起來。
此時,這個領頭的壯漢,才是有些慚愧的說了事情的原委。
此人名叫常遇春,本來就是定遠縣人,從小打熬了一身好武藝,特彆是還能夠騎射搏殺,更是罕有敵手。
自從紅巾軍興兵,貧困無著的常遇春就去投了綠林強盜,過了一段打家劫舍的快活日子。
但是,這種欺壓良善的小毛賊行為,很快就讓常遇春心生反感。
當他聽說老家定遠有了義軍,便脫離了綠林盜匪團,準備返回定遠投軍。
可他越是打聽的多,越是心中沒譜,聽說定遠義軍招募兵員,基本都是要家世清白的人。
自己一個土匪盜匪,哪怕是心有良善,那也是盜賊啊。
所以,今日一見到朱元章的帥旗,常遇春就是拉起一群人,鼓起勇氣親自來懇求了。
“原來是這麼一會事兒。”
朱元章聽罷,上下打量了一番常遇春。
他在心中暗道,這個漢子倒是個耿直的性子。
其實,他那當盜賊的經曆,要是不說,也不會有幾個人知道的,但他卻不藏著掖著,倒是稱得上光明磊落。
“常遇春,我問你,當盜賊的時候,殺過無辜百姓嗎?”朱元章問道。
常遇春頓時眼睛一瞪,拍著胸脯說道:“大帥,俺常遇春一身武藝,是殺了幾個人,可都是爭搶地盤的其它盜賊,一個百姓都沒有殺過,頂多,頂多。
。”
朱元章心中暗笑,“頂多什麼,說!”
“頂多就是嚇唬了一下他們。”常遇春說道。
“哈哈,算你還是個真漢子!”朱元章笑道。
“太好了,大帥,你這麼說是同意俺投軍了?”常遇春一臉驚喜。
朱元章不置可否,然後繼續說道:“你本性不壞,不算作奸犯科,不過還得考驗一下你的武藝功夫才行。”
在朱元章的紅巾軍中,一直遵循朱瀚留下來的選兵規矩,常遇春這種經曆不清白的家夥,要是沒有過人的本領,一般都是不會要的。
“大帥,那俺可要露一手了!”常遇春頓時來了精神。
他向朱元章索要了一張弓和一匹馬,然後衝出了幾十步遠的距離,開始了圍著一顆枯死的老樹,來回飛馳騎射。
彭彭彭!
隨著幾聲弓弦響動,常遇春手中的弓箭全都命中。
不僅是命中,他的好幾次射擊,都是在飛馳的馬背上左右開弓。
這一手騎射功力,許多的蒙古諸軍精銳,也未必能夠超過。
“好!”
“好!”
朱元章和義軍士兵,以及周圍的流民們都是發出了一陣陣的喝彩聲。
“果然是個好漢子!”
朱元章心中大喜,知道自己這是撿到寶了。
光是這一手的騎射本領,在自己的親衛隊中就可以站穩腳跟了。
“大帥,俺可以投軍了嗎?”
常遇春飛身下馬,跑了過來問道。
“可以,到了定遠城,立刻給你辦軍籍!”朱元章笑道。
“多謝大帥!”
常遇春心中更是樂開了花。
隨後,朱元章就是把常遇春帶在身邊一路同行,時不時的考較一下他的見識。
朱元章是越聽心中越高興。
這個常遇春,不僅有一身騎射本領,對於一些簡單的行軍作戰策略,也是能夠很好的融會貫通。
朱元章一年多的從軍作戰,眼光早已經是曆練了出來,一眼看出常遇春就是老天爺賜給自己的一員大將。
“好了,常遇春,也不用等到回定遠了,從今天開始,你就在咱親兵隊的一員了!”
朱元章當即就把常遇春留在了身邊。
大軍一路急行,總算是在天黑之前,趕到了定遠城外。
留守定遠的湯和、李善長等人看到朱元章率軍返回,立刻出門迎接。
“大帥!”
“大帥!”
多日不見,他們都已經是積攢了許多事務,想要跟朱元章稟報。
“天黑了,快點讓那兄弟們入城,有什麼事兒,明日再說。”朱元章卻是不急不慌。
“遵命!”
安排軍隊入城休整的事情,湯和與李善長就接管了過去。
朱元章則是飛也似的回到了府邸中。
他現在最想見到的人,就是夫人馬秀英。
已經懷有身孕的馬秀英,一看到朱元章回來,也是心中喜悅。
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提醒丈夫。
“重八,你現在是一軍主帥,湯和與李善長有不少公務要等你處置呢,可不應該跑回來先看老婆孩子,一點不像大丈夫所為。”
朱元章卻?
??憨厚一笑,“妹子,咱不是不知道這道理,就是不見你一麵,心裡難受的厲害!”
馬秀英聽到這話,心中一暖,靠在了朱元章的肩膀上。
“那你現在看到了,也該放心了,快去找湯和李善長吧,他們這兩天可是有些急壞了呢。”馬秀英說道。
“急壞了,咋回事兒?”朱元章立刻問道。
剛才湯和與李善長都是有話想說,被自己給打發到了明天。
“其實,也不是什麼壞事,就是七五從除州開始,搞的那個打土豪分田地,讓周邊的幾十萬流民都是聞風而動,全都湧進了咱們定遠和除州,原本的那點糧食銀錢和布匹,已經完全不夠用了呢。”馬秀英說道。
《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