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懂了,弟啊,你的意思是想要把田地分給有功將士們,是不是?”朱元章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一些什麼。
“哥,分田地,當然是要給有功將士們分田地,但是,除州士紳豪強的土地太多了,光是分給將士們,還是遠遠不夠的,咱們必須要好好利用起來,分給那些貧苦的農民,讓他們從佃戶,從貧農變成有田地的人!”朱瀚說道。
嘶!
朱元章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可是絕對的大手筆啊!
除州的貧農佃戶怕不得數以萬計,把田地分給他們了,那朱元章義軍手中可就沒有多少田地了啊。
“這也太多了吧!”朱元章有些不太舍得。
這倒不是朱元章不可憐那些貧苦百姓,實在是義軍的糧草消耗巨大,手中要是沒有充足的田地,真是不知道如何激勵將士們了啊。
“哥,如今各路義軍隻知道打打殺殺,咱們可不能那樣子!必須要爭取民心,等到民心都是在我們這裡了,不管是來多少強敵,都是不能撼動我們分毫!”朱瀚說道。
炎黃子孫對於土地的鐘愛,可以說是天下無雙的。
後世的各種勝利,也是證明了‘打土豪分田地’的威力。
“真的能夠這麼管用嗎?”朱元章還是有些不放心。
“哥,肯定管用!咱們給百姓們分了田地,他們不跟著咱們拚命,到手的田地可就沒有了。”朱瀚說道。
“可是,這些田地要是變成軍屯,咱們糧草就再也不怕缺乏了啊,江南的糧草畢竟隔著長江,不如自己手裡有踏實啊。”朱元章心中還是想要謀求穩妥。
對於這個問題,朱瀚是一點都不擔心。
“哥,這根本不算什麼難題,咱們給百姓們分了田地,也不是白送給他們啊,每年都可以向他們收稅啊!百姓們手中有了自己的田地,種地會更加的用心,打出的糧食會更加的多,咱們一定不會缺軍糧的。”朱瀚說道。
朱元章此時已經是被朱瀚說的有些心動了啊。
緊接著,朱瀚又是繼續說道。
“哥,咱們打土豪分田地,還有一個重要的作用!”
“什麼作用,快說來聽聽!”朱元章問道。
“為了以後攻略江南!”
“江南?”
“沒錯,江南雖然天災少一些,沒有到餓死人的地步,但是貧苦百姓們也都是很苦的,大家也都是沒有多少田地,要是咱們在江北打土豪分田地的消息傳到江南,以後再進軍江南的時候,一定會有千千萬萬的貧苦百姓支持我們的!”朱瀚說道。
朱元章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甚至於他還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打土豪分田地,爭取了貧民的人心,但是那些豪強士紳們,恐怕就要恨我們到骨髓裡了啊!”
朱元章的這個擔憂,也是非常有現實意義的。
如今大部分的社會資源,都是掌握在豪強士紳手中的。
他們要是群起反對義軍,那也是一個大麻煩。
“哥,咱們又不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打土豪也不是打所有的土豪,隻對那些惡跡斑斑,又或者投靠韃子為非作歹的土豪,隻打他們!”朱瀚說道。
“嗯,好,這樣的話,那就沒有什麼威脅了!”朱元章頓時笑了起來。
這種拉一批,再打一批的手段,可是千百年來屢試不爽的陽謀。
豪強士紳們,總是覺得自己不會那麼倒黴,就不敢暴起對抗義軍。
“那等咱們先去一趟江南,回來之後再打土豪分田地!”
數日之後。
整軍備戰完成的義軍,在元帥朱元章的率領下,於除州城外做好了乘船東進的準備。
聲勢浩大的義軍,把江北遺留的元軍殘兵敗將嚇得落荒而逃。
從清流江一直到長江的水陸要道上,幾乎沒有見到一個元軍的影子。
原本以為要大戰一番的**水關,毫不費力的就重新回到了義軍的掌控。
數萬紅巾賊水陸並進,準備南攻集慶府的消息,如同是插了翅膀一樣飛到了集慶府。
大元江浙行省平章伯魯,還有行省參知政事範遙聽到這個消息後,頓時麵如死灰。
他們原本想要調集江北揚州的元軍,也因為當地一股叫做張士誠的鹽販子起兵造反,全軍覆沒在了泰州城下。
前腳接到了最後一支生力軍覆滅的消息,後腳就收到了紅巾賊大頭目朱元章親率十萬大軍南攻集慶府的消息。
集慶府的官衙們,平章伯魯急的團團轉。
“這些可惡的賊人,截斷了水路,我們就算是想要逃跑,也是沒有地方跑啊!”伯魯急的眼淚都是快要出來了啊。
參知政事範遙見狀,也是知道自己的處於隨時替大元朝廷死難的境地。
“外無援兵,內無強軍!”
“集慶府,要完了!”
一想到悲傷之處,伯魯和範遙竟然害怕的抱頭痛哭起來。
江浙行省是蒙元朝廷的第一大稅賦糧草重地,京師的百萬官民還指望江浙行省的糧草供養呢。
要是伯魯和範遙把江浙行省給丟了,就算是逃出一條性命,落在元朝皇帝手中,那也是少不了人頭落地。
封疆大吏,不能守住朝廷的疆土,自然是不配繼續活著。
至於什麼與集慶府共存亡,伯魯和範遙二人也知道,那是萬萬做不到的。
蒙元朝廷以殺戮征服江南開始,就從來沒有少乾各種凶殘暴虐的事情,如今漢人的義軍兵臨城下,指望城內的漢人拚死保衛欺壓他們的蒙古人,隻要腦子正常都知道是不可能的。
既沒有固守城池的能力,也沒有逃命的退路。
伯魯覺得,自己最好的結局就是在集慶府等死了,至少那樣的話自己算是殉國,留在京師大都的家人們也不會被殺了。
“完了,一輩子就這麼完了!”伯魯頹喪的癱坐在了地上。
一旁的參知政事範遙,雖然也很絕望,但卻不甘心就這麼等死。
“平章,咱們想想辦法,不能真的坐以待斃啊!”範遙哀求道。
“有什麼辦法!就算是諸葛孔明下凡,也不可能的讓賊人退兵了,我家世代受到大汗恩惠,紅巾賊打入集慶府,我就一死而已!”伯魯雖然是紈絝子弟,但是蒙古人的自覺還是有的,再說了這年頭蒙古人落入反賊手中,幾乎沒有什麼好下場。
“諸葛孔明?”範遙忽然靈光一閃。
“對啊!諸葛孔明!”
範遙彷佛看到了希望,一拍手掌笑了起來。
伯魯以為範遙傻掉了,什麼諸葛孔明,難道是嚇得魔怔了嗎?
“平章,我想到一個人,說不定可以有計策擊退賊軍!”範遙說道。
伯魯頓時瞪大了眼睛,“什麼人,快說!”
範遙微微一笑,“劉基!”
一聽到這個名字,伯魯頓時就是一愣。
“劉基劉伯溫?”
這倒不是伯魯不知道劉伯溫,而是實在是太熟悉了啊。
劉伯溫如今是江浙行省的元帥都事,也就是江浙行省的軍事參謀官,他不久之前剛剛擊退了浙東反賊方國珍所部,但是因為不滿意招安方國珍,竟然屢次頂撞上官,算是一個有臭脾氣的讀書人。
“劉伯溫是我大元欽點的進士,號稱是當世諸葛,計謀多端,說不定真的有辦法讓賊人退兵呢!”伯魯瞬間高興了起來。
“平章說的沒錯,劉伯溫有大才,可以試一試!”範遙趕忙說道。
“可是,劉伯溫脾氣臭的很,剛剛因為方國珍的事情,聽說想要辭官回家呢,不知道他肯不肯答應啊。”伯魯有些擔憂道。
範遙冷冷一笑,“平章,我料定那個劉伯溫不敢不答應!”
“哦,何出此言?”伯魯趕忙問道。
“平章,你我都是北人,替朝廷鎮守集慶府,如果守不住城池,那就算是一把火毀掉集慶城,也好過便宜了反賊,隻要劉伯溫明白這一點,他就不可能不答應!”範遙得意的說道。
“哈哈,妙!妙啊!要是劉伯溫不答應,那就讓他們跟我們一起陪葬!”伯魯也是豁出去了。
既然已經無法保全自己的性命,那就隻能拚命保全自己的家人了啊。
真到了那個時候,他們兩個縱火焚城的行為,也會讓大元皇帝多加照顧他們的親族。
從清流江殺出來的紅巾軍,很快就是進入了長江航道。
因為江南元軍主力幾乎是喪失殆儘,紅巾軍的大小戰艦數百艘雖然不太熟悉水戰,但是依舊能夠在長江上縱橫無敵手。
在拔出了一些外圍的元軍據點後,朱元章和朱瀚等人乘坐的戰艦,已經是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了集慶府城外的水麵上。
“親娘咧,這城池可真是大啊!”
紅巾軍一眾將領佇立在船頭,伸長了脖子望向南岸的集慶府城。
如今的集慶府城牆,基本上還是唐宋遺留下來的原貌,雖然看起來威風凜凜,比除州、濠州等城池強了許多。
但是,要是跟後世的南京城相比,那就完全不夠看了。
“金陵,有帝王氣啊!”
朱元章盯著遠處的集慶城,忽然吐出這麼一句話。
朱瀚聞言,不禁心頭一動。
“哥,以後這金陵城,絕對跑不了!”
“哈哈哈,這麼大的城池在這,有沒有張腿,自然是跑不了!”朱元章爽快的大笑。
紅巾軍的水軍如同是巡遊一般,向著集慶城一直逼近。
知道已經能夠看清城牆上的垛口,然後才是停了下來。
“這麼大的城池,真要是進攻,恐怕要死不少人啊!”朱元章看著城牆,又是發出了感慨。
“哥,咱們這一次是來勒索的,可不是來搶地盤的,不用擔心死人!”朱瀚在旁邊說道。
“對了,弟啊,咱們已經殺到集慶府韃子眼前了,該怎麼讓他們來談判呢?”朱元章問道。
他們這一次純屬是武裝遊行,目的就是勒索錢財糧食,自然就需要跟江浙行省的韃子官吏們接觸。
“我已經想好了,咱們先在集慶城外亮一亮刀槍,嚇唬住韃子,然後暗地派人去集慶府,就說有門路讓咱們退兵,等到見到了韃子大官,也就可以談判上了。”朱瀚說道。
紅巾軍和蒙元朝廷彼此勢不兩立,真要是談判,那也得偷偷摸摸的。
所以,朱瀚就隻能是來一個曲線玩法。
“好,那咱們就先來第一步,嚇唬住這些韃子!”
隨後,朱元章下令戰船上的火炮飛石齊發,接連摧毀了長江南岸的許多塢堡據點,引得集慶府城內一片恐慌。
集慶府,一處僻靜的巷子裡。
大元江浙行省元帥都事劉伯溫的居所,就這這條巷子裡。
劉伯溫已經四十歲了,穿著一身青衫便服,正端坐在書桌旁邊靜靜讀書。
一旁的妻子陳氏正在一邊收拾行囊,一邊與丈夫說這話。
“夫君,聽說江北的反賊已經殺到了城外,說不定就要攻城了,咱們還收拾行囊,恐怕連城也出不去了吧。”陳氏說道。
劉伯溫捧著書卷,微微笑道:“放心吧,這些紅巾軍雷聲大雨點小,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他們是不會攻打集慶府的!”
“不打集慶府?那他們跑過來乾啥,就是為了在城外放炮竹嘛?”陳氏有些納悶了。
她雖然是一個婦道人家,但是也從小讀書學文,見識絕對不是一個普通女子可以比的,甚至於劉伯溫還曾誇讚陳氏能夠比得上一個縣學生員的學問。
“夫人啊,我是不會看錯的,這一夥紅巾軍的頭目朱元章,從他所作所為來看,不是個普通莽撞反賊,不濫殺不搶掠,一看就是胸有韜略之人,攻打集慶府這種事兒,他是不會乾的。”劉伯溫笑道。
陳氏頓時更加疑惑了啊,“集慶府多好了,江南第一富庶地,這些反賊不就是為了爭地盤嘛,為何不來攻打集慶府?”
“嗬嗬,正是因為集慶府太富庶了,朱元章這一夥紅巾軍名分和實力都不夠,打下來才是麻煩不斷呢。”劉伯溫不愧是有小諸葛的稱號,僅僅憑借一些聽聞和官報,就已經能夠把朱元章朱瀚兄弟的意圖猜的七七八八。
陳氏也是聰明人,立刻就是領悟到了丈夫話裡的意思。
“夫君,既然這樣,那還真的早點離開集慶這個是非地,早晚都是有浩劫大戰的。”陳氏說道。
“嗯,朝廷昏暗無道,貪官汙吏橫行弄權,我留在這裡也是毫無用處,還不如回鄉教書育人。”劉伯溫歎息一聲道。
正在這個時候,門外院子裡的黃狗發出了一陣叫聲。
緊接著便聽到有人拍門的聲音。
“劉都事?”
“劉都事在家嗎?”
劉伯溫放下書卷,走出去打開了院門。
隻見七八個穿著公服的小吏在門口。
“你們是?”劉伯溫以為是有什麼公務事兒,但又不認識這些人,便開口問道。
領頭的小吏行禮笑道,“劉都事,我等封平章大人之命,請您去一趟!”
“平章?”劉伯溫心有微微有些吃驚。
他想不明白,江浙行省平章伯魯找自己這個小小的都事乾什麼。
“劉都事,請吧!”
小吏們都是抬著轎子來的,很顯然是一番特殊的禮遇。
劉伯溫見狀,便知道應該不是什麼壞事兒,便換了一身官服,跟著他們來到了平章府。
伯魯這個蒙古人,雖然是有平章的職務,但是平日裡不問政事兒,一般都是掛個名而已,跟劉伯溫還真是沒有什麼交集。
不過。
當劉伯溫進入平章府,立刻就是看到了自己的頂頭上司的上司,算是熟人的參知政事範遙。
“哎呀,伯溫來了,集慶府有救了,江南的百姓有救了啊!”
範遙大老遠就是迎了上來,把劉伯溫嚇了一大跳。
“下官劉基,拜見參政!”劉伯溫依舊是恭敬行禮。
“免了,免了,快快跟我來!”
範遙一把拉著劉伯溫就是走進了內堂。
隻見平章伯魯,早已經挺著肥碩的大肚子坐在了椅子上等著了。
“參見平章!”劉伯溫又是行禮。
“免了!今日找你來,是有事情要求你這個當世諸葛亮啊。”行省平章伯魯開門見山的說道。
“什麼當世諸葛,不過是謠言,劉基實在是不敢。”劉伯溫不卑不亢的說道。
對於伯魯這種屍位素餐的蒙元官吏,這已經是劉伯溫最好的態度了。
“伯溫啊,實不相瞞,如今城外反賊呼嘯而至,集慶危矣,江南百姓危矣!請你前來,就是想要問問,可有良策退賊兵啊!”範遙眼巴巴得看著劉伯溫說道。
一聽到竟然是為了這件事兒,劉伯溫心中頓時湧起一陣鄙夷。
伯魯和範遙,這兩個蠢貨,竟然沒有看出來紅巾賊是來虛張聲勢的。
看他們兩個人模樣,好像真是被嚇得魂不附體了。
不過,既然他們沒有看出來,劉伯溫也不願意挑明其中的門道。
“下官才疏學淺,恐怕也是沒有良策。”劉伯溫推脫道。
伯魯看到劉伯溫不溫不火的樣子,心中有些惱火,剛剛想要出言訓斥,就看到範遙給自己使了一個眼神。
他就隻能作罷,閉上了自己的嘴巴。
“伯溫啊,實不相瞞,如今反賊驟然而來,行省上下已經是沒有一兵一卒可以抵擋了,要是賊軍攻破集慶府,那我們就隻能是玉石俱焚了!”範遙說道。
“玉石俱焚?”
劉伯溫心頭一驚,立刻意識到了伯魯、範遙兩個狗東西打得什麼算盤。
“唉!我們也是不想啊,但是朝廷早已經傳來了密令,一旦形勢危急,堅決不可給賊人留下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務必要做到玉石俱焚!”
劉伯溫心中很是惱火,什麼朝廷密令,一定是這兩個狗賊想出來的餿主意。
他有心揭穿紅巾軍的真實意圖,但是又不想白白便宜伯魯和範遙兩個黑心腸的東西。
“大人,打算是讓下官怎麼做?”劉伯溫問道。
他不確定這兩個人想要怎麼個玉石俱焚法,富庶金陵城毀於戰火,是劉伯溫最不想看到的。
“伯溫啊,不是我們想讓你怎麼辦,而是想問問你,我們該怎麼辦啊。”範遙說道。
“對對對,隻要能夠讓紅巾賊退兵,劉都事說怎麼辦,我們就怎麼辦!”伯魯晃著一張大肥臉說道。
劉伯溫一瞧,頓時心中有了章法。
“紅巾賊來勢洶洶,想要讓他們退兵,恐非容易啊!”劉伯溫說道。
“唉,這要是容易的話,我們不就自己辦了嘛,哪會煩勞伯溫你啊!”範遙笑嗬嗬說道。
範遙的參知政事官職,比劉伯溫的都事高了七八個等級,如今這麼平等的說話,可謂是姿態低到了極點。
“既然這樣,那劉基願意替大人,去一趟賊軍大營,看看能不能想辦法讓賊人退兵!”劉伯溫朗聲說道。
伯魯和範遙聞言,都是一驚。
他們沒有想到,劉伯溫這個文弱書生,竟然有如此膽氣,敢開口要去紅巾賊的大營。
“孤身闖賊營,劉伯溫,你可真是好漢啊!”伯魯豎起大拇指,衷心讚歎道。
“伯溫,忠勇無雙啊!”範遙也是一臉佩服。
對於這兩個蠢貨的反應,劉伯溫卻是毫無反應。
“不過,我要找到了讓紅巾賊退兵的方法,二位大人也必須要答應下官一件事兒。”劉伯溫繼續說道。
伯溫和範遙對視一眼,都是露出了放心的神情。
劉伯溫這麼有膽有識的人,要是隻做事兒不提交件,那才是讓他們不放心呢。
“伯溫啊,你儘管開口,不管是升官,還是遷職,我和平章大人都答應你!”範遙拍著胸脯說道。
“大人,劉基不要升官,也不要遷職,隻求能夠收回招安浙東反賊方國珍的成命,此人反複無常,不是那種迫於形勢誤入歧途的良民,而是以打家劫舍為生的悍匪,這種人若是招安,那就是鼓勵更多的浙東良民去當強盜賊寇啊。”劉伯溫說道。
對於這個條件,伯魯和範遙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方國珍,不過是浙東的一個小角色,招安不招安都是那麼一回兒事兒,根本威脅不到他們集慶府。
“好,沒有問題!”伯魯一拍桌子,答應了下來。
“伯溫啊,你要是去賊軍大營,想要什麼幫手嗎?”範遙緊接著問道。
劉伯溫搖搖頭,“不需要,下官自己先去一趟就行!”
在伯魯和範遙的殷切注視下,劉伯溫做出了明日悄悄出城去勇闖賊營的決定。
當劉伯溫回到家中,把這個消息告訴個自己的夫人陳氏後,劉夫人頓時嚇了一跳。
“夫君,這可太危險了,那些紅巾賊聽說拜邪魔外神,有專門生吃人心的手段呢!”陳氏摸著嘴巴說道。
“哈哈,不過是寫凡夫愚民的謠言,當不得真!”劉伯溫笑道。
“夫君,真的沒有危險嗎?”
劉伯溫點點頭,“這一夥紅巾軍曾經連抓獲的朝廷官軍都是沒有殺害,甚至還發給路費放行了,如此仁義的行為,又怎麼會傷害我。”
“可是,夫君何不告訴平章和參政,說紅巾賊虛張聲勢,讓他們不要擔心呢,那豈不是就不會有玉石俱焚的舉動了?”陳氏問道。
劉伯溫不屑一顧的笑了笑,“那兩個蠢人,平日裡魚肉百姓,囂張跋扈慣了,如今紅巾軍來了,不嚇唬一下他們,那可太遺憾了。”
“夫君,你是不是還有其它的打算?”陳氏憑借自己對丈夫的了解,察覺到了一絲絲不同尋常。
劉伯溫微微一笑,“哈哈,夫人果然是慧眼如炬,我其實還真是有些好奇,想要去見識一下,這一夥紅巾軍頭目朱元章,到底是一個什麼人。”
“知道他是什麼,那又打算如何?”陳氏繼續問道。
“此人行事不簡單,胸中似乎有平天下的謀略,若真是如此,我這一次見識,說不定真的可以從此一展胸中的韜略抱負!”劉伯溫說道。
陳氏頓時一驚,“夫君,難道你要打算投反賊?”
“殺得一人為賊,殺得萬人,那就不是簡單的賊了!”劉伯溫說道。
朱元章率領的水軍把南岸的元軍據點一掃而空,尋找了一處合適的地方停泊了下來。
他們接下來的打算,自然就是派人喬裝打扮,潛入集慶城中去談判了。
雖然是要談判,但是也不能明晃晃的說要談判。
朱瀚已經是想好了,決定讓湯和假扮成除州商人,說有門路能夠聯絡紅巾軍頭目,然後再牽線搭橋。
《高天之上》
湯和長得老實憨厚,再穿上一身商人衣服,活脫脫就是一個農民企業家,絲毫看不出是一個悍勇反賊。
正當朱瀚準備好了一切的時候,忽然有外麵的斥候進來向朱元章通報。
“元帥,外麵有人求見,說是從集慶府來的。”
朱元章和朱瀚都是一愣,這兩天的確有不少江南的綠林好漢前來投奔,但是他們不是來自什麼山寨,就是來自什麼水寨,從集慶府城來的人,那是一個都沒有。
“什麼人?”朱元章問道。
“啟稟元帥,他說自己叫劉基,有要事求見,看起來是個文弱書生。”斥候頭目說道。
“劉基?劉伯溫?”
朱元章沒有說話,朱瀚卻是吃了一驚。
劉基劉伯溫的大名,他可是大明開國的傳奇人物,據說擁有通神鬼的才能。
“老弟,你聽說過這個人?”朱元章奇怪道。
朱瀚點點頭,“哥,這個劉伯溫可是個厲害的人,有人說他是諸葛亮再世呢!”
朱元章聞言,也是嚇了一跳。
“什麼,真的?”
“嗯,我聽說是這樣的,就是不知道真人如何!”朱瀚說道。
“那好,咱就見識一下這個再世諸葛!”
朱元章爽朗一笑,衝著衛兵說道:“去把他請來吧!”
“慢著!”
忽然,旁邊的徐達冷不丁伸手阻攔。
“怎麼了?”朱元章有些納悶了。
徐達眉頭微皺,衝著朱元章說道:“元帥,這個劉伯溫如此厲害,那一定是要防備他啊,萬一要是刺客,可就糟糕了!”
朱元章頓時也是謹慎了起來,朱瀚卻是不以為意。
大明開國誠意伯劉伯溫,怎麼可能是刺殺朱元章的刺客。
“哥,放心吧,這個劉伯溫是個書生,不會是什麼刺客的。”朱瀚笑道。
“書生,那就沒事兒了,快去請進來吧!”朱元章說道。
很快,一個穿著青衫儒袍的中年人就被衛兵帶了進來。
朱元章見此人儀表堂堂,頗有一番不可折辱的君子氣度,心中就是有了些好感。
“學生劉伯溫,見過元帥!”劉伯溫不卑不亢的說道。
他剛才進來的時候偷眼打量,見到大帳內有三個人,其中兩個人是二十多歲的青年,還有一個是十二三歲的少年,其中站在中間的必然就是紅巾軍主帥朱元章了。
“劉先生,你我素不相識,不知道今日來,到底是為了何事啊?”朱元章和藹的說道。
“學生不敢欺瞞朱元帥,此次前來是為了讓元帥退兵一事!”劉伯溫說道。
“什麼?退兵?”
劉伯溫此話一出,朱元章和朱瀚、徐達三人都是一愣。
隨即,朱元章臉上就是浮現出了怒氣。
“劉伯溫,你好大的膽子,原來是給韃子做說客的!”朱元章怒道。
朱瀚也皺起了眉頭。
他這時候想起來,如今的劉伯溫應該還是給元朝效命的。
“元帥,讓我宰了這個奸細!”徐達怒氣衝衝道。
劉伯溫臉上卻是沒有絲毫的懼色。
他微微一笑,向著朱元章說道:“元帥,你們此次前來也不是為了要攻略集慶府,就算是退兵,又是有什麼難的?”
朱元章臉上的神情又是加上了幾分震驚。
他與朱瀚商定的這一次進軍勒索行動,僅僅是跟徐達等人一起商量過的,對於普通的士兵將領根本沒有透露半點。
劉伯溫又是怎麼知道的?
朱瀚臉上卻是沒有太過震驚。
“劉先生,你這是來找死啊。”朱瀚故意說道。
劉伯溫卻是哈哈一笑。
“哈哈,這位小將軍,你可是說錯了,我不是來送死的,僅僅就是來勸元帥退兵的。”
朱元章一揮手,打斷了劉伯溫的話。
“好了,劉伯溫,你這可是說錯了,本帥替天行道,起義兵誅除暴元,絕對不會因為你一句話,就退兵的!集慶府,不,應該是江南,我要定了!”
劉伯溫絲毫沒有改變臉色,然後笑著說道:“元帥何必如此,你們此來就沒有這個打算,又是何苦誆騙我呢!”
朱元章和朱瀚聞言,立刻對視了一眼。
“劉先生,你為何這麼說?”朱瀚說道。
隨後,劉伯溫就把自己對於朱元章此次南下進軍的目的說了一遍,至於其中不能攻占江南的原因,也是給全盤托出。
朱元章聽後,心頭是萬分驚訝。
對於劉伯溫,更是起了愛才之心。
朱元章在心中暗道:自己這次的目的極其隱蔽,劉伯溫這個書生,竟然僅僅憑借一些零星的見聞,就能猜測出自己的真實意圖,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奇才?
劉伯溫看到朱元章等人遲遲沒有說話,便知道自己說中了。
“元帥,實不相瞞,我此次前來勸說退兵,其實也是為了元帥著想啊!”劉伯溫說道。
朱元章臉色陰沉,死死盯著劉伯溫:“哦,我倒要聽聽,你是怎麼個為我著想。”
“元帥,江南是稅賦重地,天下聞名的富庶所在,若是元帥入兵,勢必要兵禍連連,沒有個兩年三年,是不可能恢複民力的,但元帥若是退兵的話,我就可以讓江浙行省供奉出來糧草銀錢,以換取元帥的退兵!”劉伯溫緩緩說道。
這一句話,可是直接說中到了朱元章的心坎上。
他們這一次目的,也就是江南的糧草銀錢,若是能夠從劉伯溫這裡得到,似乎也是沒有什麼壞處。
“哼,巧言令色,本帥是不會上當的!來人,送客!”朱元章故意冷著臉說道。
劉伯溫沒有絲毫動作,反而是靜靜看著朱元章。
“哥,咱們先不急,聽聽他們能夠給出什麼條件。”朱瀚說道。
劉伯溫這種聰明人,簡單的幾句話和故作姿態,是不可能讓他離開的。
既然如此,還不如直接開門見山。
朱元章見狀,便是揮揮手,屏退了剛剛進來的衛兵。
“那你說說,江南行省的韃子大官,他們能夠給出什麼條件?”朱元章問道。
“元帥,條件的話,我就不說了,因為我知道,元帥心中肯定早已經有了章程,不如你們說出來,我帶信回去。”劉伯溫說道。
他的這一番做派,就是一副吃定朱元章的模樣。
“好了,劉先生是聰明人,那我們就不繞圈子了。”朱瀚見狀接過了話頭。
對於眼前這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劉伯溫立刻重視了起來。
“敢問小將軍,可是紅巾軍副帥朱瀚?”劉伯溫問道。
“沒錯,我就是朱瀚。”朱瀚點點頭說道。
劉伯溫立刻就是拱手一禮,“小將軍果然是少年英雄,劉基久仰了。”
“嗬嗬,既然先生對我們兄弟很是了解,那我也不廢話了,要想讓我們退兵,那就給出白銀五十萬兩,糧食五十萬石,棉布絲綢共計二十萬!”朱瀚一副獅子大開口的模樣。
正所謂漫天要價落地還錢。
不把要價開的高一些,怎麼能夠留出砍價的空間呢。
但是,劉伯溫的反應卻是大大出乎朱瀚的預料。
“副帥,就這些?難道不是太少了嗎?”劉伯溫認真的說道。
朱元章和朱瀚都是一驚。
但是,劉伯溫臉上的神情卻沒有絲毫戲謔的意思。
他很明顯是真心實意說出這句話的。
“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朱瀚問道。
劉伯溫仰天長歎,“如今天下大亂,我看大元的氣數,恐怕是長不了,元帥興兵,其實我恨不得投靠,隻是家鄉親族都在江南,害怕遭到蒙元的毒手,但是我也願意看到元帥大事成功啊!”
前後的強烈反差,讓朱元章有些越來越看不懂劉伯溫了啊。
“劉伯溫,你不是來做說客的?”徐達問道。
“不,我是來跟元帥商量退兵的,而不是當說客。”劉伯溫說道。
“這有什麼不同?”
“做說客,那就是替大元朝廷著想,將軍你們提出的條件,我都是要往下壓價的!但是,我來跟元帥商量退兵,那就是希望元帥你們能夠得到好處,心滿意足的退兵,隻有這樣,劉基才覺得無愧於內心。”劉伯溫說道。
“原來如此,先生竟然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啊!”朱瀚頓時就是笑了起來。
其實想一想也對,按照蒙元的操行,能夠讓真正有良心的劉伯溫這種人死心塌地效忠,那才是不正常呢。
特彆是江南的漢人,更是被蒙元劃分為四等人,自然是恨不得蒙元朝廷儘快完蛋。
“如此看來,先生肯定是了解韃子在集慶的儲備了,那你說,我們應該是要多少?”朱元章笑著問道。
“加一倍!”劉伯溫毫不猶豫的回答。
一倍!
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朱瀚說出來的價碼,已經是能夠讓至少五萬義軍士兵吃穿用度一年了,要是加一倍的話,那就能夠有充足的物資練出更多的精兵了。
“一倍,會不會有些太高了,韃子的江浙平章等人會答應嗎?”朱元章擔心的問道。
“元帥,集慶府的官倉中,要想拿出這些糧草銀錢,那是一點問題沒有!因為水陸輸送斷絕,江南收取的糧草稅賦,一直都是囤積在倉庫中,根本沒有來得及轉運到大都,江浙平章等人一定會答應的!”劉伯溫說道。
朱瀚心中大喜。
這可真是天上掉餡餅,劉伯溫這個自帶乾糧的臥底,可是讓自己要發大財了。
“江南,竟然這麼富裕啊!”徐達忍不住說道。
“一倍的話,那可就是一百萬糧食,一百萬銀錢啊!真的能讓他們答應?”朱瀚也是有些疑惑。
劉伯溫點點頭,“沒有問題,江浙行省的倉庫裡應該可以拿出這麼多,劉基不能投軍幫助將軍,隻能以這個辦法儘一份綿薄之力了。”
劉伯溫這話如果是一般人說,朱瀚那是一點都不會相信的。
說不定就是哪個孫子想出來的緩兵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