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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德,把這裡停一下。”厲元朗抬手吩咐道。
胡喜德趕緊拿遙控器按了暫停鍵。
“再往回倒一倒。”厲元朗又說。
畫麵靜止在程有利擼起衣服袖子的那一刻。
厲元朗指著程有利暴露出來的右手腕,提醒胡喜德說:“你看看這裡,是不是寫著字。”
胡喜德趕忙把眼睛湊到電視屏幕前,眼睛都快貼在上麵了。
“有字?”他仔細一看,果然恍然大悟,“書記,真的有字!”
然後,胡喜德又把那個畫麵放大數倍。
攝錄機是高清的,可放大之後,字體卻不是很清楚,有些模模糊糊。
可厲元朗能夠判斷出來,寫著的是三個字。
“你看像不像‘堅持住’三個字?”
“嗯,很像,非常像,就是這仨字。”胡喜德語氣非常肯定。
“狐狸最終還是露出了尾巴……”厲元朗身體往後靠在椅背上,眼神裡充滿了另一番滋味。
程有利畢竟是紀委副書記,是縣紀委僅次於他和胡喜德的三號人物。
他出了問題,厲元朗一點高興不起來,反而心情十分沉重。
“把老程叫進來吧,我要和他單獨談。”
五分鐘後,程有利低垂著頭,走進房間。
他坐在厲元朗對麵的椅子上,唉聲歎氣的自責起來。
“厲書記,我錯了,當時也不知道怎麼搞的,郭四河罵我,我一時沒控製住情緒,伸手打了他一耳光,我知道我犯了紀律,請求組織處置我,什麼結果我都會接受。”
厲元朗兩眼一直盯著程有利看,但是他沒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老程,你若是僅僅犯了紀律,我不會單獨把你叫來,和你說話的。你可是觸犯了法律,利用職務之便,為腐敗分子通風報信,接受他們給你的好處,吃裡扒外,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厲元朗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語速平緩,卻字字誅心。
程有利本能的渾身一抖,不過很快鎮定下來。
“厲書記,你什麼意思?你可不要信口雌黃,往我頭上栽贓陷害!”
“哼!”厲元朗冷笑道:“我既然這麼說了,就有我這麼說的道理。你老婆私下和腐敗分子接觸的畫麵,從他們手裡拿錢的鏡頭,我這裡都有。你以自己親屬名義存的錢,你在國外給你女兒買彆墅,買債券,還有正在給你老婆辦理出國移民的手續,所有這些,你該如何解釋!”
“這……”程有利一時語塞,額頭上頓時冒出豆大的汗珠。
儘管現在是深秋,房間裡已經很冷了。
厲元朗從兜裡掏出一張u盤,在程有利麵前晃了晃,冷冷道:“老程,我希望你主動坦白代,不要抱任何幻想,沒人會幫你,幫你的隻有你自己。積極配合調查,這是你的唯一出路。”
隨即,厲元朗站起身來,大步走出房間,對站在門口的兩名紀委人員命令道:“把程有利帶走吧。”
“是。”二人迅速走進去,不大一會兒,一人架著程有利的一隻胳膊走出來,塞進門口停放的市紀委車裡,揚長而去。
彆看程有利隻是正科級乾部,但因為他是縣紀委內部人員,將被移交市紀委處理。
看著遠去車輛揚起的塵土,厲元朗陷入沉思之中。
程有利被市紀委的人帶走,這條消息很快反饋到被關押在這裡的郭四河耳朵裡。
他聽到後的第一反應,就說了倆字:“完啦。”
然後沒堅持一分鐘,便主動要求坦白交代。
厲元朗對身邊的胡喜德說:“你這招故意放風挺管用,郭四河心理防線垮了,你去審他吧。”
“好嘞。”胡喜德現在對厲元朗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快到崇拜的地步了。
厲元朗從老張給他的那張u盤開始,就懷疑程有利是內鬼了。
因為u盤裡記錄的東西,足以證明這一切。
後來,為了迷惑程有利,厲元朗就將胡喜德負責的教育局腐敗案交給程有利,給他造成厲元朗不相信胡喜德的假象。
這一招聲東擊西,正好給了胡喜德監視程有利的機會。
當厲元朗聽到程有利打了郭四河,他在向朱方覺彙報的時候,就把自己的分析全盤告訴了朱方覺。
隨後他在觀看錄像時,對程有利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節都做認真觀察。
完全在於,程有利打郭四河一事,實在太過蹊蹺,太過古怪。
兩人無冤無仇,大打出手,絕對有問題。
經他仔細一看,果然有貓膩。
程有利是趁著要打郭四河之際,以擼胳膊的方式傳達了外麵送進來的消息,卻不成想聰明反被聰明誤,到頭來把自己也折進去了。
咎由自取,怨不得彆人。
節後上班的第二天,西吳縣政法委召開全縣政法係統工作會議。
會上,西吳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黃維高宣布,張全龍同誌任西吳縣公安局副局長、代局長。
萬明磊不再擔任西吳縣公安局副局長,另有任用。
當張全龍一身戎裝端坐在主席台上的時候,底下的人都對這位西吳縣公安係統的新掌門人,充滿好奇。
這人是誰?
熟悉的就說,他原來是甘平縣公安局副局長,這次升了半級,直接坐上縣公安局一把手的位置。
還有人說,何止是半級,以後成為副縣長指日可待。
更有好事者,扒出張全龍的履曆,發現兩年前,他還隻是甘平縣古銅鎮派出所的所長,用了這麼短的時間,就成為西吳縣公安係統一方諸侯,要是上麵沒人罩著,肯定不可能。
甘平縣?
立刻就會想到一個人。
咱們縣紀委書記厲元朗不就是從甘平縣調來的嗎?
哦,眾人恍然大悟。
原來厲書記才是張全龍的後盾,怪不得呢。
其實,黃維高宣讀張全龍的任命決定,心裡是苦的,比吃了黃連還要苦。
失去了萬明磊這根臂膀,換成厲元朗的得力乾將,黃維高總感覺自己身邊始終有雙眼睛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換我手下的人,縣委不跟我商量也就算了,卻要聽從紀委書記的意見,這叫什麼事嗎!
思來想去,他認為還是自己上麵沒人,或者這人不夠硬造成的。
媽的,老子咋就沒有這麼多的政治資源,哪怕其中一個也好啊。
不過,沒有資源可以創造資源麼,於是,他便想到裴天德和金維信稱兄道弟的畫麵。
金維信,官不算大,據說他可是京城老金家的長孫,金老太爺,太有名氣了,當年可是七人小組的成員之一啊。
想到這裡,黃維高嘴角竟然閃現出一絲笑意。
偏偏他笑的時候,張全龍正在發表就職講話,主要針對西吳縣治安情況,談了幾點意見和看法。
萬萬想不到,政法委書記對新任局長的整治舉措,竟然笑了。
雖然幅度很小,可這笑看起來……那麼像嘲笑,或者不屑一顧?
一時間,大家心裡都有一個信號蹦出來。
公安局新局長和政法委書記貌似尿不到一個壺裡,今後肯定有好戲看了。
張全龍今日上任,厲元朗是知道的。
反正張全龍是他推薦的,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當天晚上,厲元朗在花清雅的私人廚房招待張全龍,並且還邀請了縣委副書記倪以正,組織部長李士利。
張全龍剛上任,事務纏身,要晚來一會。
厲元朗便陪著倪以正和李士利在裡間喝茶聊天。
話題自然談到了教育局長蔣玉帆和副局長兼一中校長郭四河的貪腐案上。
這二人目前全部認罪,紀委會很快按照相關程序,將他們移交司法部門處理,等待二人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至於教育局的繼任者是誰,就不是厲元朗操心的事了,留給朱方覺和榮自斌他們費腦細胞吧。
正說著話,張全龍風塵仆仆從外麵走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彆人不熟悉,倒是把厲元朗驚得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