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眾執行官之間,不說“相侵相礙”一家人吧,至少也是山頭林立各自為政。不過他們也還沒到那種“友軍有難不動如山”的程度,頂多熱衷看對方的大小樂子罷了。
所以女士一點也沒有心理障礙的給散兵添了個累贅,她知道斯卡拉姆齊隻是嘴臭,如果換了其他幾位執行官麵前這隻小小的稻妻姑娘能不能活過三個月尚且未知……十一席【公子】不在討論範圍內。
執行官之間可以插手同僚身邊的人事安排?二百臉上一派風平浪靜,心裡快被問號撐死了。
可惜火焰一般的美女姐姐沒有給小朋友答疑解惑的耐心,要求副官將晚餐送去房間後女士就從容離場,留在一樓的愚人眾們從各個角度朝二百投注同情的視線。
六席【散兵】大人的嘴,一般人可頂不住。而且那位大人真的會掌括辦事不利的下屬,他要打人的時候也從不看對方是男是女。
——性彆這種東西,對那家夥來說有意義嗎?
副官去廚房為上司準備晚餐去了,其他人沉默片刻排隊上前依次拍拍二百的肩膀。
保重!
“散兵大人位列執行官六席,是個少年模樣的稻妻人。”伊凡挪到她身邊小聲說明:“關於他的籍貫大家也是猜測,未經本人證實。不過稻妻的口音實在特彆,很難認錯。”
“他很厲害嗎?我在勘定奉行府見過他一麵……為什麼他的排序會那樣靠前?”二百記得那個少年,臉色奇臭無比但並沒有實質性傷害。
這件事伊凡知道,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不能說的:“執行官的排序大體是按照加入時間決定的。”
二百抬起頭望向至冬使領館的天花板:“愚人眾什麼時候開始存在?”
“你問這個?”伊凡回憶了一下入隊時接受的教育:“大概五百年左右吧。”
“……”
那也就是說散兵跑去加入至冬的軍事組織總也有兩百年打底?
好家夥,兩百年還沒長大,換了二百自己大概也會脾氣暴躁看誰都不順眼。
“好,好吧,我不問了。”她在心底盤算了一下,今日獲取的情報數量足夠搪塞柊慎介半年以上。
由於女士沒有與全體士兵共進晚餐的打算,留在一樓的愚人眾們看上去神態輕鬆了許多。有人三三兩兩圍坐在桌邊嗡嗡嗡的交談,有人端著盤子四處找地方吃飯。
二百說她不再問後伊凡起身去廚房門口排隊,不多時端回來兩份羅宋湯加烤麵包加烤白蘑菇再加烤雞腿。
雖說晚上吃這麼豐盛很有發胖的風險,二百還是認認真真掃光自己的盤子。想想在至冬使領館住了這麼久有什麼收獲……
嗯……變得能吃了算不算?
至冬人做飯不像稻妻廚子那麼講究視覺美感,高油高糖隻管造就得了,實在是積蓄脂肪抵禦嚴寒的最佳選擇。黃油哐哐放,砂糖一把一把撒,一碗湯裡的肉塊足夠勘定奉行府廚娘加工出一桌子瓶瓶罐罐!
對著空掉的盤子直打嗝,二百暗自慶幸針線娘趕工縫出來的衣服大多可以收放。
她支棱起兩條胳膊伸了個懶腰,推開椅子起身對伊凡道:“我回去換身衣服,明天也許出門,也許不出門,看情況再定吧!”
蹲在愚人眾執行官眼皮子底下多少還是收斂幾分為好,瓜田李下的事兒儘量少做。再者萬國商會倉庫裡的雜物都已經被她倒騰得差不多了,剩下都是比較昂貴早就有人盯上等著抄底撿便宜的好東西,又要高價出手又不能被抓到把柄,需得多動動腦子安排。
伊凡默默點頭。他這個月陸陸續續收到各種提款單,金額有高有低,加在一起幾乎提前完成今年的彙款任務。想想家裡弟弟妹妹們歡快的笑鬨聲,做兄長的人打從心底生出一股滿足感。
“好,您自便。有需要隨時喊我就是。”
青年迅速將桌麵上的餐盤碗筷刀叉收攏在一起送去水槽,拐回來就沒有看到那位二小姐了,於是便自己回去集體宿舍休息。
不出野外任務時愚人眾士兵大多四人一間房,另外三位室友還在一樓聊天,伊凡坐在桌邊摸出信紙和鋼筆,發呆似的想了好一會兒才落筆書寫。他講了稻妻的風景、風俗,以及各種美食,許諾有空就會回去看望家人,提醒弟弟妹妹們要多幫父母分擔家務,緊接著筆下一轉又寫起新的工作內容……總之囉囉嗦嗦話多極了,和沉默寡言的人設相差甚遠。
他正在信紙上著重描述稻妻這邊奇形怪狀的各種海魚,宿舍門開了,室友的嗓門兒震耳欲聾。
“呦!伊凡,又給家裡寫信呢?你可真是戀家啊!”岩使遊擊兵和火銃遊擊兵是從一個鎮子上來的,同寢之間就屬他們兩個關係最好,風拳前鋒尤裡是他們這支三人小隊的隊長,對於總是遊離在外的債務處理人伊凡多有包容。
一左一右的重量壓在肩膀上,伊凡放下手裡的鋼筆:“你們晚上不訓練了?”
“晚上還訓練什麼!”尤裡從內袋摸出一隻金屬小方壺放在伊凡桌子上:“來兩口吧,老弟。”
岩使兵和火銃兵拖過凳子坐在他兩側,三個人把他夾在中間。
“這個月你一直跟著那勘定奉行的二小姐,感覺怎麼樣?”
愚人眾之間存在內部監察機製,尤裡不希望室友被處決。
伊凡也不希望自己被執行官除名。
“你說二百小姐?是個有分寸的人,腦子也不蠢。”他仔細回憶了一番二百來到至冬使領館之後做過的事,確定自己的判斷:“她很清醒,對愚人眾和至冬人沒有很深的仇恨,也沒有刺探過三樓的情報和信息。”
這件事女士的副官也有詳細報告,布置在執行官們房前的陷阱從未被觸發過,二百小姐也如她自己所說的那般儘量在外麵多呆一段時間才回來吃飯睡覺——就好像把使領館給當成旅店似的。
愚人眾們鬆了口氣的同時納悶兒不已,難不成她還真是來當翻譯的?
不……主要是來混飯。
二百吃飽肚子回到房間裡又是悶頭一覺睡到天色大亮,清晨揉著眼睛拉開被人敲響的木門,發現外麵站著的不是伊凡而是副官先生。
“早上好,小姐。”他精神十足神采奕奕的給了二百一個微笑,手裡還有支不知打哪兒撅來的乳白色月季花,“女士大人希望早餐結束後能見到您,可以請您稍作準備嗎?”
青年將月季花遞出去,少女接過拿在手裡捏著梗轉啊轉:“好的,我知道了。”
她關上門洗漱過後換了身衣服,把月季的梗折斷,短短一支簪在發間,踩著稻妻年輕女孩標準的小碎步呱嗒呱嗒來到使領館附帶的小花園。往日空蕩蕩的花園裡已經擺上了白色圓桌和同色係扶手椅,【女士】說早餐後會麵,二百卻不認為她會是個能耐心等人的性子。
果然,她一走進花園就在奢侈的黑色蕾絲陽傘下見到了八席執行官。
“坐,”稻妻的行動可要比在蒙德和璃月要順利多了,打通勘定奉行與天領奉行的通道後從頭到尾絲滑無比,沒有任何人質疑至冬使節的行動。工作順利,女士的心情就很好,她看看二百,手裡把玩著一枚紫金打造的藤花發簪:“好看嗎?你要是不喜歡我的話,我可是不會把它送給你的哦~”
二百:“……”
好像被人當成小孩子逗弄了呢。
不過以執行官們的年齡來看,她確實還是個“小孩子”。
女士並不需要二百的回應,她隻是想找個人閒聊換換心情,如果這個人關於她的一切都一無所知就更好了,很輕鬆。
“這是九條家主贈禮中的一件,我欣賞不來,給你拿著玩兒吧。”
她頓了頓:“賣了換錢也行,年輕女孩兒彆那麼摳手摳腳的寒酸,等將來滿頭白發滿臉褶子再簪花擦粉就要被人笑話了。”
“……趁著年華尚好,多做些能讓自己開心的事兒吧。”
淺金發色的成熟女郎抬手撐著下巴,眼睛裡閃過懷念的光,緊接著又被一片連天的火焰占據。
二百並著手腳坐在她對麵,安靜的充當一個傾聽者。少女的年齡與見識還不足以理解這位女士,卻也能嗅到她身上輻射出嗆得人喘不過氣兒的濃濃恨意。
“我看你一臉聰明相,要不要乾脆跟著斯卡拉姆齊乾算了。稻妻可不是什麼好地方,這裡已經爛透了。”明明沒有喝酒,她臉上卻帶著股醉意,說起話也是相當肆無忌憚的刻薄。
“女士,我是個稻妻人。”二百放緩聲音微笑,“就算她爛如泥塘沼澤,我也是個稻妻人啊。”
“嗛!”女士從鼻孔裡哼冷,“像你這樣的稻妻人,隻會被稻妻辜負,然後排著隊送死。”
海祇島叛亂的消息不日即將抵達鳴神島,誰能拯救稻妻?連雷神都躲在她的城堡裡放棄了這個國家,她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