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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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澤一直以來都表現出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淡漠疏離,好似對任何誇讚吹捧都毫不上心。

可——

天賦與修為,是他最引以為傲的東西。

即使脫離江家的聲名,即使褪去他身上其他的光環,僅僅隻是四百歲大乘這一點,就足以讓他站在修仙界的頂峰,受萬人推崇。

可許晚辭剛剛……

三百年漫長。

江澤側頭看向許晚辭,目光中帶著刺骨的寒意。

他聲音低沉而緩慢:“哦?”

一旁的寧孟瀾還來不及安慰許晚辭,便聽到了江澤怒氣隱忍的聲音。

他看著江澤臉上沉了幾分的神色,咳嗽了一聲。

看到江澤看向他後,他才意味深長道:

“當年……”

像是想起了什麼,他看了安靜的像個人偶一般的許晚辭一眼,隱下了那個名諱,隻是輕巧地補充道,“從合體到大乘,也用了近五十年的時間。”

最後,他笑眯眯地把話題拉了回來。

“所以,少尊能在三百年內能從合體突破到大乘,已經是人中龍鳳,足以傲視群雄了!”

這些話看似勸慰,其實每句話都在江澤心中狠狠插了一刀。

他自詡天賦出眾,同齡人中從來都是獨占鼇頭。

可偏偏,有幾個人,尤其是那個人,是他永遠也逾越不過的高峰。

雖然為人冷漠,但大多時候都禮數周到的江澤,第一次不體麵的拂袖而去,未曾有一句道彆之語。

江秋寧看著江澤的背影,略顯急促地對著寧孟瀾和許晚辭行了一禮。

然後連忙跟了出去。

她知曉江澤本就喜怒無常,做事更是鮮少顧及後果……

她生怕他會因為許晚辭今日之語而對她…心存芥蒂,甚至再次出手試探。

於是她趕緊對著江澤解釋:“小叔,你不要誤會。”

“許晚辭隻是單純的感歎三百年時間之久,並未有其他含義……”

對於失去愛人的許晚辭而言,一天的時間都彌足漫長,又何況是百年、三百年?

她火上澆油的解釋讓江澤的麵色愈發冷硬。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聲音冷得凍人:

“你沒彆的事情了麼?”

江秋寧眉頭緊皺,她知道這時說什麼都沒有用,隻能拱手告退。

走出五步後,她沒有忍住,停住了腳步,聲音很輕:

“一個百年,就已經快要將她逼瘋了。”

“更何況三個。”

聽著江秋寧的話,江澤神色淡漠,步伐卻緩了一分。

小院中。

寧孟瀾眼中的笑意真實而暢快,今日被江澤惹出的怒氣霎時平複了許多。

江澤是天賦出眾,可是縱觀整個修仙界,誰又能比得上……仙尊。

想到這裡,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向一旁的許晚辭。

才不過幾息而已,許晚辭就已經收斂好了所有的情緒。

她微微側頭,看向寧孟瀾的目光恭敬卻又疏遠:“宗主。”

寧孟瀾看出了她身上揮之不去的倦意:

“晚辭啊,你今日好好休息。”

這一日,許晚辭又是被玄冥針重傷,又是被江澤江秋寧打擾。

如今諸事已畢,也是時候讓她好好休息了

寧孟瀾站起身就要離開。

這時,許晚辭忽然拿起了桌子上的沁陽玉。

即使努力掩飾,她的聲音依舊帶著一絲透骨的疲憊:

“宗主,這玉佩,勞煩您幫我還給江少主。”

看著她手中的沁陽玉,寧孟瀾的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

他想的還是太少了,他隻想著往許晚辭身上堆防禦法器,卻忽視了毒這一項。

許多時候,‘毒’比傷更恐怖。

江秋寧雖然做事不地道,但送的歉禮倒還算有用。

這時,他總算覺得江秋寧順眼了一分。

寧孟瀾一臉理所當然道:“江家既然敢用玄冥針傷你,自然要付出代價。”

“你當時都傷成那個樣子了,區區沁陽玉……”

他看著許晚辭不以為意,一點都沒有把自己的傷勢放在心上的模樣,無奈地換了一個話術:

“沁陽玉若是真的還回去,江少主恐怕會愧疚難安,說不定會對日後修為有礙啊。”

雖然隻與許晚辭有幾日之交,他卻看出了她毫無生誌下隱藏的溫柔。

她就連……死亡都在估計其他人的感受,又怎麼會讓江秋寧背負愧疚與不安?

果然,他話音剛落,許晚辭拿著沁陽玉的手便垂下了幾分。

寧孟瀾趁熱打鐵道:

“沁陽玉雖然珍貴,但在江家也不算什麼。”

“你若不喜歡,隨手放在儲物袋裡便是。”

許晚辭感受著手中沁陽玉的溫熱觸感,目光帶著一絲無奈。

她微微垂眸,妥協地拱手:

“是。”

一道靈符從半空中悠悠飄落,準而又準地落在了許晚辭的身前。

自從江澤定居在她的院子對麵後,即使是在院子中,即使她並未感覺到正在被注視,她的神態和動作依舊與在其他人麵前無異。

好在隻是保持清冷淡漠就好,和她曾經的性格有幾分相似,並不算太難。

所以,麵對從天而降的靈符,她的目光沒有分毫錯愕與疑惑。

她隻是輕輕地接住符咒,動作從容而淡然。

展開符咒後,看著上麵的文字,許晚辭目光微怔。

這是——一月後,太清宗宗門大比的邀請函。

太清宗宗門大比,每十年舉辦一次,獎勵豐厚。

隻要表現出眾,就能贏得各峰主甚至是宗主的賞識,成為他們的親傳弟子。

許晚辭並未在意這些,她的目光怔怔地看著最下方的勝者獎勵。

明明有無數修士趨之若鶩的高階靈寶和頂級丹藥,她的目光卻偏偏停留在最角落裡毫不起眼的‘三葉蓮’上。

宗門大比會給前二十名弟子發放獎勵。

排名由高到低,可以自行選擇。

可真正的獎勵隻有十個,其中以前三為頂級。

剩下的獎勵雖然在普通弟子眼中彌足珍貴,可大都隻是一些四五品法器,是用來湊數的存在。

三葉蓮便是其中之一。

良久之後,她驀然閉上了雙眼,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緒。

三葉蓮……原來是在這一次的宗門大比中出現的。

原著中,楚青川救了一位重傷太清宗弟子,這個弟子醒來後對他十分感激,便把從宗門大比中得到的三葉蓮贈給了楚青川。

所有人都以為那株三葉蓮隻是一個能靜心安神的四品法器,包括楚青川。

直到有一次,他在秘境之中重傷後,神魂與三葉蓮發生了共鳴。

這時他才發現,三葉蓮是仙尊留下的至寶,能凝實神魂、勘破虛妄。

也正是三葉蓮,幫助他走出了重重幻境。

想到這裡,許晚辭心跳驀然加快。

凝實神魂,勘破虛妄正是她如今最需要的東西。

她能在清醒時偽裝,可不清醒時怎麼辦?

修仙界中讓人不清醒的手段太多:秘境、幻境,甚至還有入夢一道。

這次試探她的人是江澤,用的是玄冥針。

可下次呢?

若是有人用幻境試探,她又如何才能保持清醒?

如今她周圍看似平和安定,實則步步危機。

隻要一步踏錯,她就要承受江家和整個太清宗的怒火。

她必須在一切意外發生前,把所有的漏洞一步一步填好。

三葉蓮,便是補全漏洞最好的答案。

更何況——

清衍仙尊的三葉蓮,是‘萬念俱灰’的她撿起修煉最好的借口。

許晚辭緩緩睜開雙眼,手中靈氣彙聚,在靈符上一字一筆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下一瞬,靈符驀然化作漫天光點。

千定峰宗門大比的牌匾上,許晚辭三個字悄無聲息地寫了上去,淹沒在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中。

幻顏樹下。

許晚辭全力摒棄著身體的本能,按照自己的理解,一遍一遍地練習著所有萬劍宗弟子最為熟悉的歸元劍法。

一遍、兩遍、三遍……

左手被玄冥針擊中的地方還未恢複,劇烈的動作後,傷處好似靈火燒灼。

許晚辭像是發現了什麼,緩緩眨了眨眼睛:

她的靈氣遊走正確的時候,左手的燒灼感,似乎會更強。

她就這樣,一邊用疼痛試錯,一邊磕磕絆絆地練著劍法。

時間不多了。

她必須在一個月內,撿起甚至重新構建這個身體有關劍法的本能。

原身在墨霜聖蘭的淬煉下,天賦僅次於男女主,再加上這段時間她身體中無數天材地寶的堆積……

無論如何,為了活著。

宗門大比,她必須拚儘一切。

即使感覺到了有人注視,許晚辭依舊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江澤看著她練劍的動作,目光冷澈而嘲諷:

劍心破碎後,連如何拿劍都忘了麼?

他根本不在意許晚辭為何會重新拿起劍,又為何會如此拔苗助長地想要把劍招練好。

他雙手抱在胸前,愈看眉頭皺得愈緊。

最終,他再也看不下去一般,聲音冷到了極點:

“沒有人教過你應該怎麼用劍麼?”

許晚辭手中的動作驀然一僵。

她沒有回頭,隻是近乎下意識地回道:“有。”

怎麼可能沒有呢。

她出神地看著遠方,不知想起了什麼,唇角揚起了一個清淺的弧度。

這是江澤第一次看到許晚辭的笑,沒有疏遠與禮貌,也沒有滿是倦意的平淡。

她隻是輕輕的笑著,笑得清澈動人,雙眸中盛滿了盈盈的微光。

再然後,這笑意就慢慢凝成了懷念與苦澀,眼中的光芒也漸漸熄滅。

看著她的表情,江澤忽然就意識到了那個教她練劍的人是誰。

不知為何,看著許晚辭唇角苦澀的笑意,他覺得格外礙眼。

他撇開視線,聲音冷清:

“那看來他並不是一個好師父。”

這時,許晚辭抬起頭,眼中第一次有了江澤的存在。

她的聲音輕而落寞:

“不。”

“是我不是一個好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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