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充滿著對峙的火藥味,彌漫在書房。
秦肆直視著秦父的眼睛,竟是毫不退讓。
這場父子之間的對話,不知在何時,原本緊閉的房門悄然露出了一條縫隙。
白妍珠隨父母一起來做客,閒聊之時,秦管家急匆匆地走來,傳達了秦父的話,請白妍珠去書房一趟。
白妍珠未能贏得秦肆的歡心,秦先生和秦夫人總是在物質上給予她補償,嘴上說著感謝她救了秦肆,但她心裡清楚,她不過是憑借出身,才有了進入秦家的資格。
一旦失去這層身份,她便一無所有。
聽到書房內傳來的動靜,白妍珠不敢靠近,隻能遠遠地站著,秦父拔高的音調依舊清晰無誤地傳入了她的耳中。
“阿肆,妍珠是個好女孩,她會是一個賢妻良母,對你的事業也會有極大的幫助,你們倆的結合,對於我們兩家來說,乃是天作之合的美事,你要珍惜。”
“我會和你母親商量,儘快確定你們的婚期,待你心有了歸宿,便不會為那些微不足道的女人所迷惑。”
白妍珠心中大喜,終似守得雲開見月明。
隻要能夠完婚,秦肆再敢做什麼越界的事,首先秦父都不會放過他。
然而,長久的靜默中,並未聽到男人的回應。
秦父沉聲再道:“我本不願插手你的事,既然你無法妥善處理此事,我便不得不替你做出選擇了。”
話音剛落,秦肆的聲音猝然響起,“父親,婚姻不是兒戲,兒子自有分寸。”
“早知你會因一點廉價的好意迷了眼,當初在貧民窟,我就該派人除去那個女孩。”秦父語氣驟然轉冷,聲聲狠戾。
“不過,現在動手也不遲。”
一聲巨響,像是屏風碎裂的聲音在書房突兀地響起。
白妍珠隱隱嗅到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從狹窄的縫隙中飄出,隨後,她便什麼都聽不見了。
她緊咬著嘴唇,強忍著心頭的不甘,在男人離開書房之前,勉強裝作若無其事地下了樓。
所有人都在熱切地談論著她的婚事,白妍珠強顏歡笑附和著。
即將成為新郎的主人公對此毫不在意。
秦肆手掌磨破了皮,尚未包紮,便下了樓。
白家的一對龍鳳胎也在場,白若妃這幾年來一直待在國外,白母把她帶上,想替她在秦夫人麵前露個臉。
少女毫不怯場,笑容甜甜地喚了一聲“姐夫”。
秦肆猛地朝她看過去,冰冷的眼神讓少女甜美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瞬間頭皮發麻。
她看向白妍珠,隻見白妍珠眼裡含著苦澀,心中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公學內發生的小插曲,江稚月未曾放在心上。
次日公學董事會新頒布了一條規定,為了嚴格執行教育公平和社會責任,明確指出凡有欺負或羞辱特招生的行為,一旦被發現舉報,將受到嚴厲懲罰。
這一規定的出台,無疑對全體貴族學生起到了警示作用,學院以白底紅字的紅頭文件形式,將此規定直接上傳至官網。
特招生們頓時鬆了一口氣,慶幸終於能夠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儘管大家懷疑這是在作秀,無非是當前局勢緊張,身為高等學府的華頓,必須儘快從輿論的漩渦中脫身。
江稚月照常上課,大部分時間都和左晴一同學習、做題,左晴從不打聽與學業無關的事。
她總是以加油的手勢鼓勵道:“稚月,再堅持一下,到了明年,我們還有去國外實習的機會,你千萬不要放棄。”
周秀芝偶爾經過她們身邊,聽到這話,便忍不住回頭,深深地望了江稚月一眼。
她臉上浮現出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笑容逐漸變得詭異。
江稚月好奇她在這一係列事情當中扮演的角色,但她明白眼下時機未到,就算問了,周秀芝什麼都不會透露。
當務之急是幫助江婉柔進行治療。
在顧兆野被關押在監察署的第十天,江稚月帶著糕點前去探望了他,下午便陪同江婉柔前往醫院。
一路上,江稚月總感覺背後有人在跟著她,這種感覺如影隨形,揮之不去。
她回頭查看時,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不見可疑之人,這不禁讓她相信楚君越的話,他確實派了人保護她。
江稚月心中的不安感依舊在彌漫,最近的幾次出行都很順利,但林家絕不可能善罷甘休。
顧夫人正利用她上傳的那段視頻,聘請了頂尖的律師團隊,準備先發製人,起訴林俊,以便為顧兆野進行無罪辯護。
事情一天不結束,林家勢必不允許顧兆野從監察署踏出一步,而作為導火索的她,林家怎麼可能輕易饒過。
斯坦李給她發來的地址,江稚月反複確認了好幾遍,確保無誤後才敢帶著江婉柔前往。
好在與斯坦李的會麵進行得很順利,對方顯然有興趣和她進一步討論在三大州看到的那些異常流浪漢的情況,並著手準備精神性藥物的研究。
斯坦李所在的康複醫院位於繁華的市中心,醫院裡病人絡繹不絕,門庭若市,這樣擁擠的場麵倒是讓江稚月心裡悄然鬆了一口氣。
進行診斷之前,斯坦李需要和江婉柔進行一次麵談,江婉柔卻並不情願,眼中透露出一絲不安和抵觸。
江稚月不動聲色地觀察了整個治療室,借著斯坦李出去拿治療單的間隙,仔細檢查了每一個角落,包括門後的縫隙和牆角裝飾,甚至是窗簾的後麵,確定沒有暗門和機關後。
江稚月心中的石頭終於落地,走到江婉柔身邊,輕聲安慰道:“媽媽,彆擔心,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為了這一天,她已經付出了太多,等待了太久。
女孩緊緊地握住了江婉柔略顯顫抖的雙手,那雙手雖然有些冰涼纖細,卻傳遞著無儘的溫暖和力量,母女倆就這樣互相看著對方,不知為何,江婉柔突然紅了眼眶。
她努力掩飾著,不願讓江稚月瞧見端倪,表示會積極配合治療,並溫柔地囑咐女孩在外麵等候。
江稚月點點頭,退到門外,坐到走廊上,心弦始終緊繃,密切關注著裡麵的動靜。
仿若草木皆兵,任何細微的動向都會讓她警覺不已。
然而,一個略帶有些冰涼的手掌輕輕落在她臉上時,她詫異地往後避開,抬眸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