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蓮生摘下禮帽,額前飄逸的發絲拂動,他撥弄著頭發,笑道:“兆野,你又錯了,我可不是牛郎,我是洪維加斯大都會首席男模。”
“沒有我的奉獻,你早餓死街頭了,這就是你對恩人的態度?居然還想逃跑,忘了這的規矩?不管你什麼身份,困在沙漠中心,皆是螻蟻。”
陽光明媚,風呼呼作響。
男人散落的發絲,蕩起似有若無的香氣,蒼白帶著微紅的皮膚底下泛起一層淺青色,根根血管看得見,像半透明的。
陽光下,像是一具精致又美麗的屍體。
許久未見,牧蓮生身上的妖孽氣非增不減,還多了點死人氣。
華麗的外殼,腐朽的內核。
他在哪都能混的如魚得水。
列車停靠,看樣子顧兆野想偷跑上車,被一群打手逮到了,牧蓮生的處境和他截然不同,立在旁邊,好整以暇地看戲。
江稚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完全可以不管閒事,但外麵那個人是顧兆野,她要是見死不救,顧兆野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到時候追查起來,她的下場
牧蓮生把禮帽放在胸口,噓眯了眯眼,好似幻覺般,他突然看著一個方向。
少女白淨的小臉貼在窗邊,素麵朝天,連著偽裝都沒有。
一雙澄澈的眼睛,我見猶憐。
牧蓮生晃了晃神,以為自己看錯了,等他定睛瞧去,少女已經消失。
“少爺!”卻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列車上,匆匆跑下來一個人影。
女孩經過秦肆身邊的時候,男人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冷冷地看著外邊,直到那聲驚呼響起,他不由擰了擰眉。
但他什麼都沒說,依舊坐在原地。
楚君越自前車廂回來,便聽到外麵的動靜。
下一站將經過山脈和海底隧道,列車要換軌道,還得在此停留十二個小時。
閒不住的乘客們都跑出去看熱鬨了。
“還真是蓮生和兆野。”楚君越語帶深意道,“牧家交給他的任務,總不可能是去當牛郎。”
顧兆野的大嗓門,該聽到的不該聽到的,車上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秦肆麵無表情,抬起頭來。
楚君越薄唇微揚,沉聲道,“換我是秦先生,我也配合景潤,雙贏啊。”
蕭景潤需要政治資本。
秦家則要借著這次考驗,除掉藏匿在三大州的叛徒。
不能擺在明麵上的東西,楚君越看得很透徹,直言不諱。
這節車廂,沒有外人,也不用擔心被人聽到。
男人似自嘲,又道:“我了解楚家那群人的作風,你在他們的地盤動手,可不是一場暴亂就讓你脫身的。”
秦肆不置可否。
他已經遇到了幾波刺殺,隻是江稚月不知道罷了,能在外麵解決的事情,沒必要帶回酒店。
男人靜默著,指腹拂過掌心的紗布。
楚君越瞧見他的動作,眼裡的光深沉了沉。
“你叫她把錄像機交給我,成全她還是成全你自己?”
秦肆不可能不知道,三大州徹底落入楚嘯手上的下場,楚家二房和林家聯手,林老爺子在政界頗有威望,秦家遊走黑白兩道,一直未攻克的政法界就由林家把控。
秦家的監聽醜聞,案件交給了林老爺子的學生辦理,此案風靡全世界,秦家處在風口浪尖。
秦家可以讓案件相關的人員都閉嘴,但想讓楚林兩家一起閉嘴,得不償失。
六大家族統治著蘭登堡,無數人想取而代之,敵人尋找著漏洞,利用著漏洞。
眼下時局不穩,就是推新的最好機會。
秦肆沉默了兩秒,冷冷開口,“你還要置身事外?”
楚君越眼神平靜,涼薄的回答在唇齒間滾了一圈,遲遲沒有開口。
陽光透過車窗,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楚君越用略帶粗繭的指腹輕輕摩挲了唇,灼熱的光,凸顯立體的眉骨,猶如鋼刀一般鋒利。
他眼型深邃,沉冷地看著窗外。
顧兆野快煩死了,都怪牧蓮生這個可惡的家夥!要吃好睡好喝好,牧蓮生嫌棄當乞丐來錢太慢,直接跑去了當地最大的夜店。
不知道他是怎麼忽悠的,和夜店達成了賣藝不賣身的合作。
每天騙富婆砸重金買酒,有人覺得牧蓮生長相麵熟,認出了他的身份,牧蓮生偏偏否認,自稱是一個和牧家獨子長得像,卻身世可憐的孤兒。
富人區分等級,不是每個人都能見到他們,記住他們的長相。
比如楚君越和秦肆,常年不露麵,從來不發社交賬號的人,走在大街上都沒人認得出來。
顧兆野ls上也沒o個人照片,就算要發也是背影和側臉。
他自稱顧兆野,沒有人相信就算了,牧蓮生還稱他是跟班。
顧大少爺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當場要掐死牧蓮生。
安保把他抓了,還是牧蓮生賣了富婆幾瓶高價酒,才得以釋放。
顧兆野簡直懷疑,這群人分明是認識他,隻是存心想整治他罷了,畢竟這是楚家的地盤,楚家二房不是什麼好東西,楚嘯那個私生子,顧兆野從來不放在眼裡,還和對方有仇。
淪落到對方的地盤,雖然不會要他的命,但他們有成千上萬種惡心人的法子。
顧兆野好似陷入了一個怪圈。
隨著時間推移,好像真的沒有人認識他們,享受不到任何特權待遇,夜店老板見他長得帥氣,建議他和牧蓮生一起賣酒。
顧大少哪吃得了這種苦,寧願餓死都不賠笑。
顧兆野真餓了三天。
彌留之際,他覺得自己快死了,恍恍惚惚看到了江稚月的身影。
她是除了母親之外,待他最好的人了。
十歲就學了一手廚藝,做他愛吃的點心,陪他打網球,打高爾夫,鞍前馬後的照顧他,沒有駕照之前,也隻有她敢坐他的車。
她從來不會和他生氣,不會凶他、吼他,除了和她睡覺的要求不同意,滿足了他全部的要求。
顧兆野清楚這是一個小女傭應該做的,那是她的職責。
但身邊沒有了江稚月,他居然真的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