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商定之後,便各自回去休息。
入夜,山野寂靜時。
鑒於今日霍青遭遇了刺殺,傭兵團營地的守夜衛隊比平時多了一倍,眾匪皆是警惕之色。
營外便是密林,夜色之下顯得幽深無比。
老六領著一隊山賊正走過營地前的柵欄,不遠處的密林處忽然傳出了一陣聲響,灌木叢輕擺起來。
一名山賊頓時警覺,幾乎異響發出的下一秒,就拔出了腰間長刀,大喝道:“什麼人?滾出來!”
老六扛著大棒槌,大搖大擺地走在前麵,被這麼突如其來地一喊,頓時嚇了一跳。
“有情況?”
大個子立馬扭身,望向了異響的來處。
“去看看!”
狐疑著盯了幾秒,老六揮揮手道。
幾名山賊隨即應是,手持長刀緩慢靠了過去。
但未到近前,灌木叢中已然發出了一聲類似野貓叫春的喊聲,緊接著幾隻夜禽猛然飛起,四散開去。
幾名山賊啞然失笑,瞬間放輕鬆起來,笑道:“六哥,好像隻是幾隻畜生而已,沒什麼情況!”
老六凝視不語,杵在原地半晌後,見沒有異狀發生,這才咧嘴一笑:“沒事那就走吧!”
但前腳剛走,那處灌木叢中便驀然露出一雙泛著綠光的雙瞳,隨後卻又突兀般隱沒
緊接著,一道清脆的夜鶯之聲響起,回蕩在營地上空。
不遠處的一處營帳中。
本已睡下的何青,不知為何,在聽到這聲鶯啼後竟緩緩睜眼,滿臉肅然之色,幽幽望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片刻後。
一身夜行衣的何青偷偷溜出了營地,穿行在密林之間,仿佛受到了某種指引。
來到一處山穀中,何青生生停下腳步,警惕地盯著前方。
前方十幾米遠開外,一棵參天大樹下,襯著微亮的月光,可見約有數十人凝神而立,圍著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下的黑衣人。
見到何青出現後,也不見緊張,隻是冷眼盯著他。
人圈中的黑袍人微微抬眼看向何青,從袖中掏出一枚木製令牌後,排眾而出道:“玄影暗衛集結,來者自報門楣。天地玄黃,是為哪支?”
聞言。
何青眉目一動,站得筆直,卻是從懷中掏出一枚和對方大致相同的令牌,回道:“玄影,天字營暗衛,代號青衣!”
黑袍人一聽,雖看不清黑袍之下的麵容,但觀其身形微顫,顯然頗感意外。
頓了頓後,才道:“天字營青衣?靈州並非你的屬地,你為何在此?”
何青卻默而不語,自顧收起自己的令牌,直勾勾盯著對方,顯然不想解釋。
令人意外的是,在何青主動表明身份後,除去那黑袍人之外,在場的所有暗衛皆是齊齊跪下,輕聲喊了一句:“見過青衣上峰!”
隱隱之間透露出,何青隱藏的身份竟能與對麵那個黑袍人平起平坐,甚至猶有過之。
黑袍人也收起了自己的令牌,擺手示意身後的眾人退出一段距離後,道:“吾乃地字營暗衛首領,代號棕熊。不知天字營掌軍為何擅離屬地,出現在我地字營的地盤內?”
何青冷聲道:“你不也一樣?彆以為本座不知道你地字營的聯絡暗號,曾經出現在冀州。你為何不先解釋一下?”
黑袍人一愣,“玄影衛,天地玄黃四支,乃各自為政,隻聽命於主公。地字營出現在冀州,自然是受了主公之命。即便是天字營掌軍,也無權知道。”
何青冷笑,“既是如此,你又何須問我為何來此?主公命你去冀州,當也能命我來靈州。”
“你”
“無需多言。本座來此,並不想參合你們地字營的事。隻是聽見了集結令,故而來看看而已。不過奉勸你一句,既知本座在此,爾等就少做一些愚蠢之事。比如說讓手下人去送死,卻連霍青的皮都沒有擦破。”
“青衣掌軍如此說話,說明你隱藏在”
“棕熊,你這是在僭越!玄影衛四大指揮使身份隱秘,相見亦不相識。有些事看破,不說破為好。否則”
他沒有把話說完,便轉身隱入了黑暗中。
何青走後。
黑袍人身後的一名暗衛上前幾步,道:“首領,青衣使的意思是”
黑袍人冷哼一聲,立馬打斷道:“管他什麼意思!地字營既受主公密令,便有酌情處置之權,哪由他說了算?自從上代青衣使殞命神都之後,天字營已然沒落,就連掌軍臉譜都已遺失。”
“現在的青衣,不過是個乳臭未乾之輩。將來玄影衛天乾地支的排序定會更改,改由我地字營為首!此番我們安全尋回主上,便是契機!何須忌憚他天字營?”
“再者,主上本就流落冀州鳳陽縣多年,天字營負責值守該地,本該是他們近水樓台。殊不知,主上的身份隱秘竟先一步被我們知悉,說明天字營經曆當年之事後,已然形同虛設。”
“甚至不再被主公喚醒,我們不必在意他們,一切還是按計劃來。”
暗衛應道:“是,首領。”
說完,數十暗衛便要各自退走。
黑袍人不知想到什麼,又適時喊了一句:“等等!怎麼說也是同氣連枝,天字營青衣使既然在此,不給他三分薄麵也不行。霍青的狗頭,就晚些時候再拿吧。將他引去靈州城吧,要想讓主上徹底心死,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親眼見到霍青人頭落地。”
“是!”
眾暗衛回身,齊聲應是。
“吾與主上約定的七日之期將至,此刻便得連夜趕回。十天內,我要見到霍青和他手下的山賊出現在靈州城。然後,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讓他死於鄭如媚之手,而且是在主上的注視下”
“是!”
言儘,黑袍人不再停留,閃身躍入了夜色中。
靈州城。
某處密室之中,薑燕兒仍是一身木乃伊的“打扮”,全身無法動彈地躺在一張墊了被褥的石床上。
但她此時卻是醒著的,身旁一名女侍者正在小心翼翼地撥開她身上的紗布,稍作清理後敷上某種不知名的藥草,並重新包裹上。
“阿奴,我是不是癱瘓了?將近兩個月了,我還是無法感受到自己的軀體,一切都得由你代勞”
她看了看麵前的女侍者,忽然開口道。
喚作“阿奴”的女侍微微一笑,安撫道:“主上莫要擔憂,這是正常情況。我們會在此處等待鬼醫前來,他一到便可將你體內的餘毒徹底拔除。屆時,主上涅槃重生,便可恢複行動能力。”
“哦那他什麼時候來?”
“還需要一些時日吧。根據首領所說,鬼醫正在前往靈州邊境,尋找為主上解毒的最後一味藥引。”
“是什麼?”
“養蠱人的心頭血!”
“養蠱人?他們在哪?”
“養蠱人身出南域苗疆大寨,行於窮山惡水之間,世代不出大山。他們不會接觸外人,外人也難以尋到他們。我們雍州和靈州地處偏北,本與他們隔著十萬八千裡。但鬼醫此前得知,曾有一支苗疆的旁係,百年前就叛離了大寨,隱姓入世,便藏在冀州與靈州邊境。”
“那個寨子叫什麼?”
“青鸞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