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人成群,百人成片,人數一萬,無邊無沿!去陳陽家鬨事的,也就二十多人,但這麼呼呼啦啦往裡一衝,普通老百姓可數不清有多少人,就看著一群人衝到人家院子裡,之後滿院子飛錢,裡麵又有人喊著搶劫,那就往嚴重了說唄,反正看熱鬨不怕事大。
“我的媽呀,這得有多少人啊?黑壓壓的一片,都快把院子給擠爆了!”
“可不是嘛,瞧這架勢,怕是捅破天了吧!哎喲,這不是老陳家嗎?他們家這是惹上啥事了?”
“誰知道呢,估計是攤上大事了!剛才院子裡都錢都到處亂飛,還有人喊搶劫呢!”
“哎喲,這鬨事的要倒黴了,這可是市委書記親家,敢這麼鬨?今天沒事,不知道時候也得給他穿雙小鞋!”
當兩三輛警車趕到的時候,院子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地上醬豬蹄、醬豬尾巴、散落的零錢,陳陽母親坐在地上,死死的抱著一個男人的大腿!
這還不算,秦浩峰母親坐在地上,拉著一名婦女的頭發,雙腿緊緊盤在人家一條腿上,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扯不像樣了;柱子母親更狠,胳膊下麵夾著一名婦女的頭,另一隻手還揪著一位女同誌的頭發,把兩個人頭往起撞,後麵還有人抱著她的腰,幾個人倒在地上咕嚕著。
秦浩峰父親,整個人跳起來抱著一名男人,手從後麵薅著人家頭發,還有不少人圍著兩人;柱子父親一手抓著一名男同誌,在院子中間掄著,整個院子都快變成演武場了。
“住手,住手,都鬆開!”幾名警察衝進院子,七手八腳地把扭打在一起的人群分開,大聲嗬斥道,“都乾什麼呢!想上天是嗎?”
“誰再鬨事,就跟我回派出所!!”
看到警察來了,這幫人才不情不願地鬆開手。警察示意所有人都站好,然後把一個男同誌拉到一邊,開始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
“警察同誌,我們是來要”
“小陳呀,你們在晚來一會,就見不到陳阿姨了!”男人話還沒說完,陳陽母親就猛地撲了上去,一把抱住片警小陳,開始嚎啕大哭起來,“這些人不講道理呀,他們非得說我們家有兩千萬,說這是他們的救命錢。”
“我說那不是,那是電子局改造電子廠準備進設備的錢,跟我們家一點關係都沒有。可他們根本不聽人話,上來就哐哐砸我們大門,不信你們看!”
說著話,陳陽母親顫抖著手指著被砸倒的鐵柵欄門,“多結實的大門呀,那次我兒子倒車都沒撞倒,讓他們給推倒了!你們可要為我做主啊!”
“你胡說!”沒等陳陽母親哭訴完,那名男同誌就漲紅了臉,大聲反駁道,“警察同誌,根本她說的這樣,我們都是電子局”
“哎呦喂,我的謝所呀,青天大老爺,你得給我做主呀!”陳陽母親一聽這話,也顧不上跟那男同誌爭辯,連滾帶爬地跑到謝所身邊,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謝所彆陳陽母親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拉她,“羅大姐,你先起來,彆這樣,有什麼事好好說,有我們給你做主呢!”兩名年輕警察也趕緊上前,七手八腳地把陳陽母親攙扶到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謝所,你是沒看到呀,你要是在現場,非得崩了他們不可!”陳陽母親坐在椅子上,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拍著大腿哭訴道,“跟他們說什麼,他們都不聽,根本就不讓你把話說完,砸開大門就往裡衝!我活了四五十年了,哪裡見過這種陣仗,當時嚇得我腿都軟了。”
說著話,陳陽母親指著地上散落的東西,痛心疾首地說道:“我的豬蹄啊,我的豬尾巴啊,都浪費了……這不是造孽麼?”
“你這個老不死的,你怎麼不實話實說呢,那分明是你……”
“謝所,看到了吧?根本就不讓你說話呀,一句話都說不完,張嘴就罵人,動手就打人,咱們文明人,哪見過這樣的人呀!”沒等那婦女說完,陳陽母親就指著她,氣憤地對謝所說道。
說著陳陽母親拉起身上破碎的衣服,哭訴道:“衝進來就薅我頭發,把我按到地上就打呀,非得讓我拿錢,還說我不拿錢就要我的命!哎呦,當時我都想著,死了算了!”
陳陽母親說到這裡,眼角餘光瞥見地上散落的錢,哭喊著說道:“謝所,你看到了吧,這地上都是我身上的錢。他們這幫人就是土匪,當年鬨紅袖標那些人,都沒他們狠呢!”
說著話,陳陽母親掙紮著起身要去撿地上的錢,卻被兩名警察眼疾手快地攔住了。謝所掃了一眼地上散落的人民幣,臉色一沉,轉頭看向那群鬨事的人,厲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警察同誌,根本就不是她說的那樣,這錢是她自己撒的,我們根本就沒人搶她的錢!”人群中,一個尖細的男聲高聲喊道。
“放屁!不說人話呀!”陳陽母親一聽這話,頓時火冒三丈,指著那人破口大罵道,“你讓警察聽聽,我有病呀?自己拿著錢扔?我吃飽了撐的沒事乾嗎?”
“謝所,看到了麼?事實就擺在眼前,他們都不承認呀,你們今天要是不來,我這條老命就得交代嘍!”陳陽母親說著話,用手背擦擦眼淚,“謝所,咱是講理的人,我不訛誰,也不坑誰。我早上去的早市,買完這些豬蹄、豬尾巴跟,還剩下七百三十四塊七毛五分,他們不是說他們沒搶麼,現在就把地上的錢撿起來,看看數對不對?”
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誰都沒想到陳局老婆會來這麼一手,這錢扔出來,指定有人撿,誰敢保證一張不少?就算沒人撿,大家這麼一鬨,也不能都在院子裡了,這不是就是栽贓陷害麼?
方子薇和關曉娜在屋裡打開窗戶看著,聽到陳陽母親這麼說,兩人都懵了,剛才就不明白,平日裡愛錢如命的婆婆,怎麼會把鈔票扔出去,原來早有計謀呀!
“小薇,你這婆婆不簡單呀!”關曉娜在旁邊抿嘴一笑,“這簡直就是現代版的張飛啊,有勇有謀!”
“哇塞!”方子薇也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她婆婆平時確實風風火火的,像個女瘋子,陳陽有時候都說,跟自己媽媽溝通不了,但今天這是方子薇看向窗外,眼中滿是佩服。
“都愣著乾什麼?趕緊把錢都收集起來!”謝所長一聲令下,示意民警們行動。他知道,事情一旦牽扯到金錢,那性質就變了。他陰沉著臉,目光掃過院子裡神色各異的眾人,沒有說話。
謝所長早就注意到,這位羅大姐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從他走進院子開始,就注意到她把進入屋裡的大門,用棍子從裡麵插上了。再看看趴在窗戶上看著外麵情況的方子薇和關曉娜,謝所長就明白了,這是怕她們兩個姑娘家出危險,把她們保護起來了。
“站著彆動!”一名警察衝著一位神色慌張的年輕人喊了一句,“把手拿出來,在兜裡鼓搗什麼呢?把你兜裡的東西都掏出來!”
那年輕人二十出頭,穿著打扮都挺時髦,此時卻臉色蒼白,眼神躲閃,緊緊捂著自己褲子口袋,嘴裡極力辯解著,“不是,這是我的錢!”
“拿出來!”片警厲聲喝道,“你要知道後果!”
年輕人被嚇得一哆嗦,委屈巴巴地將口袋裡的錢拿了出來。
片警一眼就看到其中有三張臟兮兮的鈔票,伸手就拿了過來,其中一張上麵,還沾著明顯的醬色痕跡。他把那張錢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冷笑一聲,“你的錢?這上麵還有醬豬蹄的味道呢!”
說完話,將年輕人往外一推,“站出去!”
幾名警察將散落在院子裡的錢一張一張地撿起來,仔細地統計了一遍,發現一共才五百二十多塊錢,跟陳陽母親說的數目,少了整整兩百多。謝所長陰沉著臉,看了一眼放在眼前臟兮兮的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跟你們說,現在你們的性質已經變了,我希望你們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行為,”謝所指著地上散落的鈔票,語氣嚴厲,“將你們拿走的錢,現在送還回來。”
人群中有人不滿地嘟囔,“什麼拿走的錢,我們什麼時候拿她錢了?沒準被風刮出去了!”
“就是,你們這些人,就是怕他們家,所以才嚇唬我們!”
謝所沒有理會他們的叫囂,繼續說道,“至於你們為什麼到這裡來,又為什麼發生了衝突,我們可以慢慢調查,如果問題不大,又能得到人家的諒解,沒有太大的事,你們都明白我的意思麼?”
這群鬨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閃爍,誰也不說話,一個個心虛地低著頭。
片刻之後,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站了出來,衝著謝所喊道,“事情根本就不是她說的那個樣子,我們就是來要報銷錢的!”
說著話,他從自己鼓囊囊的包裡掏出了一遝報銷憑據,拍在謝所麵前,“你自己看看,這些都是證據!我們辛辛苦苦乾了一輩子活,現在我們有病了,他們電子局還不給我們報銷,讓我們怎麼活?”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附和,“就是!我們可是憑本事要錢,是她自己蠻不講理!”
“對!是她先動手的,我們隻是正當防衛!”
一時間,指責聲、抱怨聲、辯解聲,此起彼伏,吵得謝所腦袋嗡嗡作響。他不得不提高音量,大聲喊道:“都安靜下來!”
人群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謝所身上。謝所深吸一口氣,壓抑著怒火,拍拍手示意大家先不要說話,“我不管你們因為什麼來,又因為什麼發生了矛盾。”
說著話,謝所伸手一指被撞壞的大門,“大門是你們推倒的吧?”他又指向了地上散落的錢,“先不管是她自己撒的,還是你們搶的,就算是她自己撒的,在人家院子裡,人家想怎麼撒怎麼撒,但是你們……”
謝所伸手一指所有人,語氣淩厲,“砸倒大門,強行入內已經觸犯了法律;哄搶他人財物,更是罪加一等,明白麼?”
謝所心裡已經把事情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這夥人應該是為了之前醫藥費報銷的事情來找陳陽母親理論,結果一言不合起了爭執。羅大姐很聰明,應該是她把錢撒了一地,把錢撒一地,這不明擺著激怒對方嗎?不過,她這步棋走的妙啊!
把所有的事情都控製在自己家院子裡,而這幫人呢,失去了理智,砸門、闖院,這些行為已經觸犯了法律的紅線,在加上有一些小偷小摸心裡的人,順手將院子裡的錢撿起來揣進自己腰包,整件事情性質完全不同了。
“謝所,算了吧,不就兩百多塊錢麼,我可惹不起他們。”說著話,陳陽母親起身走到了謝所身邊,“這幫人太嚇人了,他們是根本就不問青紅皂白呀,見人就打,你看看”
說著話,陳陽母親伸手拉過了秦浩峰母親和柱子母親,“這是我的兩位老姐妹了,人家看我家出事了,想著過來說和說和,看看他們把這兩姐妹打成什麼樣了。”
陳陽母親說著,眼圈又紅了,開始抹眼淚,“我可憐的二位姐姐喲,讓你們跟我受委屈了,”她一把摟住兩人,“咱們年輕的時候,連跟人吵架都沒吵過,老了老了,還因為我遭了這罪,我真是對不起你們呀!”
三個女人抱在一起,哭得梨花帶雨,好不淒慘。秦浩峰父親和柱子父親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同樣的鄙夷:這三個女人,不去演戲真是可惜了!
謝所看著這鬨劇,心中冷笑。這幫鬨事的人一個個怒火衝衝地盯著陳陽母親三人,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話,謝所緩緩開口,“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如果還沒有人站出來承認錯誤,就不要怪我無情了。”
“憑什麼,我們又沒犯錯!!”群中有人不服氣地叫嚷道。
“就是,我們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有錯麼?”
“還有沒有王法了!警察就可以隨便抓人嗎?!”
“走,我們走!我就不信他們敢攔著我們!”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人群開始騷動起來,試圖衝出院子。值勤的警察當然不能讓他們就這麼離開,幾個人手拉著手,奮力地將他們往回攔。帽子被打掉了,衣服也被扯破了,謝所心裡暗暗叫苦:這增援怎麼還沒到啊!
就在這時,幾輛警車呼嘯而至,後麵還跟著一輛大巴車。打頭的警車一個急刹車停在院子門口,市局負責治安的領導從車上下來,看到眼前混亂的場麵,大手一揮:“把鬨事的人,全部帶走!"
謝所聽到聲音回頭看了一眼,心裡咯噔一下,“哎呦我的天,羅宏宇,這個最善於巴結領導的治安科主任,他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