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振國在院子裡跟方大海聊起了道義和正義,道義和正義並不是方大海理解的那個樣子,生活中在這個社會中的人,不見得每個人都有正義,但每個人都應該具備道義。
從法律層麵上來講,道義可能不合法,但一定符合人情世故,道義往淺了說,就是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往深了說,可以涉及到民族家國!一個人可以不具備正義感,但不能沒有道義,否則就沒有家人朋友了。
“這就比如說,你在公交車看到一個小偷,正在偷陌生人的錢,你可以視而不見,這就是沒有正義而已,”方振國將煙頭掐滅,翹起了二郎腿,“但如果這小偷偷的是你朋友的錢,你依舊因為害怕不提醒你這位朋友,那就是沒有道義!”
“評判一件事,是對還是錯,是黑還是白,你得有一個評判標準,你是警察,是國家的執法者,站在你的角度,看到小偷不出來製止,不報警,那就是錯誤!”
“但大家都是尋常老百姓,誰不怕刀子捅到肚子裡,誰不害怕流血不害怕死,你不能說人家默不作聲的做法就是錯誤的。”
方大海聽到這裡,微微皺起了眉頭,轉頭看著父親問道,“可是,如果他心裡如果連是非黑白都沒有,那豈不是更沒有道義了!”
方振國聽完輕輕笑了一下,擺擺手,“你說的這種人,確實存在。如果被偷的是你朋友,這時候你敢於站出來,避免朋友錢財受到損失,那不就是站在道義一麵麼?”
翻回來說陳陽這件事,大軍子是好人麼,張老三是好人麼,他們在江城平日裡無惡不作,不能說欺男霸女吧,但總是恃強淩弱吧;還有那位外商井上一生,麵上看他是來投資的,可仔細想想,國內這麼多城市,為什麼小鬼子偏偏選在了江城,這裡麵是不是有其的事情呢?
“不要覺得現在小鬼子對我們友好了,他們一直在窺視著我們!”方振國深深喘了一口氣,這也是自己最擔心的,現在一直都不清楚西美在江城投資,到底處於什麼目的,但對於江城發展來說,西美投進來的錢,自己必須接著。
方大海抽了一口煙,緊緊皺著眉頭,片刻之後,“爸,我好像有些明白點你的意思了。”隨後,方大海跟父親說起了,上次自己幫陳陽調換井上一生勳章的事情。
聽方大海說起這件事情,方振國臉上微微一愣,這就說明自己猜測的對呀,小鬼子在這裡投資沒安好心呀!
“這麼跟你說,爸!”方大海在旁邊用力將煙頭踩滅,“井上一生一定看好了陳陽手裡的一個什麼物件,但是陳陽不想賣給他,正好張老三威脅陳陽,於是陳陽將兩人調到了一起。”
“爸,按照你說的,陳陽是為了道義麼?這道義在哪呢?”
方振海仰頭嗬嗬一笑,“保護自己手裡的物件,不是道義?不讓自己家人受到威脅,不叫道義?”
“陳陽不是一直按照道義來做事麼?”方振國笑著看著方大海,“他做古董生意掙錢了,隻幫了柱子和小峰,這兩小子從小就跟陳陽好,給他們賣摩托車,給他們兩家買房子,帶著他們一起掙錢,這不就是道義麼!”
“掙錢的事咱們不說,”方大海反駁說道,“家人受到威脅,他不會報警麼,手裡物件不想賣給井上就不賣唄!小鬼子還敢來硬的怎麼著!”
“他就是又想要人家錢,還不想給人家東西!才想出了這麼個損主意!”
“哈哈!”方振國聽完仰頭一笑,拉過方大海的手臂,在他耳邊小聲說道,“兒子,那張大帥當年不也是這樣麼?既要小鬼子的裝備,又不給小鬼子地盤!”
“啊?”方大海啊了一聲看向父親,方振國起身笑著準備往屋裡走,“兒子,我隻說最後一句話,疑罪從無!”
“至於道義和正義,兒子,你慢慢想吧!”
方大海回頭看著父親的背影,微微皺著眉頭,自己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但自己到底要不要把這件事上報呢?
第二天早上,方大海在徐局辦公室門口來回溜達著,自己想著要不要進去,遇到熟人路過打招呼,方大海也隻是微微點點頭,始終皺著眉頭。就在方大海猶豫不決的時候,隻見徐局從樓梯走了上來,方大海急忙轉身就走。
“方大海,見到我跑啥!”徐局厲聲喊了一句,“站那!”
“喲,徐局,我沒事跑啥,這不是沒看到你上來麼?”方大海將包緊緊夾在腋下,臉上裝出一副笑容,看著徐局說道,“您這是又出挨罵了?”
徐局幾步走到方大海身邊,沒好氣的瞪了一眼方大海,“滾!不是怎麼從你小子嘴裡就說不出來好話呢!”
“我問你,在我門口溜達啥呢?又掂心我的茶葉了?”
“誰掂心你那茶葉,苦了吧唧的一點都不好喝!”方大海笑著一撇嘴,“我真是路過,天天都要忙死了,誰沒事在你門口溜達。”
徐局抬頭看看他,一眼從方大海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有事,這家夥沒事絕不會來自己辦公室門口,準去外麵跑案子了。想到這裡,不由笑了一下,伸手遞給方大海一根香煙,“彆忙了,宋書記找你,跟我一起去一趟!”
方大海聽完愣了一下,同時伸手將腋下的夾包抓緊了一下,“宋書記找我?他找我啥事?”
“我還得忙張老三的案子,今天有新線索,你幫我擋一下,要不然來不及了!”
說著話,方大海轉身就要走,被徐局一把拉住了肩膀,“你個臭小子,地球離開你不轉了!”
“宋書記親自點名找你,你敢不去?膽子真是肥了,快點給我去一趟!”
陳陽呀陳陽,不是我這個大舅哥不幫你,你看這宋書記都知道了,我是真沒辦法幫你了!方大海夾著包,一隻手捂著肚子,“不行,徐局,我肚子難受,你在車裡等我下,我去趟廁所再去。”
“正好,我也去,咱倆一起!”徐局是真想上廁所,剛才從市委回來,就憋著一潑尿,想著正好和方大海一起。
完了,這是怕我跑呀!方大海心裡涼了一下,到宋書記那隻能如實交代了,陳陽這次被你害死了,咱倆都自求多福吧!
“不是,你這麼大領導跟我一起上廁所不好,徐局,你等下一趟!”
“那t著急起來,彆說憋住了,用手捏都捏不住,你讓我憋著!趕緊走,打掃完之後跟我去宋書記辦公室!”
上了徐局的小轎車,方大海跟徐局並排坐著,眼睛一直盯著窗外,手裡緊緊攥著包,心裡撲通撲通跳著。
哎呦艸的,剛才借著上大號的機會,用通話記錄擦屁股好了!方大海心裡默默想著,也不行呀,那玩意自己能調出來,宋書記更能調出來了,得了,這都是命,到地方再說吧!
到了地方,方大海跟著徐局下車,兩人向公安廳大樓裡麵走進去,徐局突然轉身,方大海差點沒撞到徐局身上。
“大海,你說我平時對你怎麼樣?”徐局笑嗬嗬的向方大海問道。
“不錯呀,從我剛到市局的時候,你就帶著我,雖然你不是我師傅,但也教了我很多東西,怎麼了?”方大海疑惑的看著徐局問道,這是什麼意思呢?懷柔政策,希望自己坦白從寬呢,自己不至於吧!
徐局拍拍方大海的肩膀,“你知道就好,這樣,一會咱倆進去,宋書記要是問起案件進展,你就跟他說,我在旁邊不說話。”
“啊!”方大海抬頭看著徐局,“不是,這是為啥啊?”
“大海呀,”徐局微微歎了一口氣,“宋書記罵起人來,誰頂得住呀!你是市委書記的兒子,他就算罵你的時候,怎麼也會留點口德”
現在的方大海終於明白了,合著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徐局原來是拉自己替他頂罵呀!
到了辦公室,隻見宋書記陰沉著臉,徐局和方大海規規矩矩坐在椅子上,宋書記將一紙文件扔在了兩人麵前,“二位,看看吧!”
徐局接過文件看了起來,大概看了一眼內容,臉上瞬間變了顏色,“驚動公安部了?”
方大海從徐局手裡接過文件,看完之後,心裡瞬間輕鬆了,不過上麵為什麼會下這樣的指示?於是一臉不明白的抬頭看向宋書記。
宋書記微微點點頭,“井上一生是外商,就這麼死了,人家指定會找到上麵去,這在意料之中!”說到這裡,宋書記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根據上麵的指示,我們需要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記住了,是合理!”宋書記說著,眼珠不時在兩人臉上掃了一下,用手指點點桌麵,“是合乎我們的理,不是小鬼子的理,懂麼?”
道理徐局是明白了,可這井上一生是外商,張老三是地痞流氓,這兩人湊在一起,能有什麼合理解釋?
情殺?顯然不合理;見財起意?也說不過去,徐局皺著眉頭,一隻手不停揉著鼻梁。
方大海在旁邊,眼珠轉動了幾圈,緩緩開口,“張老三手中有一件國寶,井上一生覬覦已久。”方大海這麼一開口,宋書記和徐局同時轉頭看向方大海。
“起初張老三並不打算轉讓給井上一生,後來張老三因為失手殺了大軍,成為了通緝犯。為了躲避追捕,張老三準備跑路,然而張老三手中資金不多,於是打算將國寶賣給井上一生,之後帶著錢竄逃到外地!”
“兩人約定好時間,在我市三園飯店進行碰麵。談判間,井上一生想趁張老三之危,壓低價格,然而張老三對價格不滿意,於是兩人吵了起來,無意中將國寶打碎。”
“井上一生見到國寶打碎,起身就要走,張老三不讓。張老三認為是井上一生打碎了自己手中的國寶,要求井上一生照價賠償,於是兩人起了爭執,爭執中張老三開槍打死了井上一生。”
說到這裡,方大海看看兩人,“最後,張老三逃出飯店,在一橋之隔的三道街,被仇家殺害。”
方大海話音剛落,徐局在旁邊擺擺手,“不不,張老三打死井上一生之後,心中明白在劫難逃,拿上井上一生帶來的現金,準備過了跨線橋搭乘客車,逃亡外地。”
“我江城公安,接到報案之後,第一時間趕往現場。在了解情況之後,立即派出大量警力,就地搜鋪。不想張老三喪心病狂,挾持百姓為人質,為了保護群眾的生命安全,不得已開槍將其擊斃。”
兩人說完之後,同時看向了宋清風,宋清風掃了兩人一眼,隨即臉上一絲笑容閃過,“你們倆,還有上升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