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聽完這番話，眉頭皺得更緊了，額頭上的皺紋仿佛能夾死蚊子。他微微眯著眼睛，那雙經曆了無數風雨的老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和不甘，心裡正快速地思索著，琢磨著自己如何才能找個合適的借口脫身。
陳陽在旁邊有些吃驚的看向了馬德祿，心裡不由鄙視起來，就這老b登，參加過鑒定《清明上河圖》？混子吧？
就在這時，坐在另一邊的唐鳳雲似乎也坐不住了，她輕咳一聲，側過身子看向了林主任，聲音中帶著一絲試探性的猶豫，“林主任，那個……我手頭上還有幾個案子，眼下正是關鍵時刻，怕是……”
“小唐啊，”林主任轉頭看向她，笑容裡多了幾分狡黠，語氣卻依舊溫和，“你可是咱們這兒赫赫有名的'火眼金睛'，專門負責墨跡、痕跡這些門道的。”
“你的那些事情，先擱一擱，要是真急，我幫你找其他人頂幾天，但這事兒，沒你可不行。”
唐鳳雲一聽這話，臉色頓時垮了下來，眉頭緊鎖，語氣裡滿是不悅，“不是，林主任，那些鑒定都是從開始，我就一手跟的，這說停就停……”
“好了好了，小唐，”林主任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話，臉上的笑容逐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容置疑的嚴肅。
他抬手指向桌上鋪開的絹本，聲音低沉而有力，“彆跟我說什麼這工作那工作的，也彆提什麼關鍵階段——現在咱們鑒定中心最大的事，就是鑒定這幅《東丹王出行圖》！”
林主任話音剛落，會議室裡瞬間靜悄悄的，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馬老和唐鳳雲兩位專家臉色不太好看，顯然沒想到會被林主任這麼不留情麵地拒絕。
馬老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會議桌邊緣，喉嚨滾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開口。唐鳳雲則垂著眼簾，，眉頭緊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其他人原本還想附和幾句，此刻見兩位資深專家都被毫不客氣地駁了麵子，誰還敢多嘴？一個個縮著脖子，眼觀鼻鼻觀心，大氣都不敢出。
會議室的氣氛一時尷尬到了極點，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鳥叫聲，顯得格外刺耳。
過了半晌，林主任像是完全沒注意到這凝重的氛圍般，自顧自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時發出輕微的聲響，這才打破了死寂。
“嗯，”林主任放下杯子，目光掃過眾人，語氣依舊溫和卻不容置疑，“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就這麼定了。”
此話一出，會議室裡響起了一片細微的歎氣聲。
“那好，”馬德祿突然抬起頭，聲音不大，“林主任，”馬德祿清了清嗓子，雙手交握放在桌麵上，神色鄭重，“我參加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轉向他，陳陽坐在馬德祿斜對麵，聞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裡暗自吐槽：都這節骨眼了，你還談條件？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哦？”林主任挑了挑眉，饒有興趣地看向馬德祿，“馬老，您有什麼條件，說來聽聽。”
“我的條件很簡單，”馬德祿緩緩開口，目光直視林主任，一字一句道，“必須讓波士頓方麵知道這件事！”
會議室再次陷入短暫的寂靜，眾人麵麵相覷，甚至大家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明白馬德祿為何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畢竟，”馬德祿頓了頓，聲音低沉，“涉及的可是他們館藏的《東丹王出行圖》，他們有權知道這件事。”
林主任聞言，眉頭微微一皺，手指在桌麵上輕敲了兩下，像是在思考馬德祿的用意。會議室裡的氣氛再次變得緊張起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林主任的回答。
聽到他這麼一說，陳陽心中一緊，馬德祿這個老狐狸，明明剛才還想著退縮，現在卻拋出這麼一個殺手鐧，這不是存心給大家添堵嗎？
如果波士頓方麵介入，事情會變得複雜得多，到時候不僅僅是技術層麵的鑒定問題，還會牽扯到國際聲譽、外交關係等一係列麻煩事。
雖然說按照正常程序，這確實是無法回避的，畢竟涉及人家的館藏品，知情權是應該有的，但最起碼不用現在就直接告訴人家吧？能拖一天是一天，萬一鑒定結果出來後發現就是個烏龍，那豈不是白白讓人家看了笑話？
現在馬德祿這麼一提，就是要把所有人都推到了火坑裡，逼著暫停這個鑒定項目而已！
“馬老，”沒等林主任開口，陳陽直接開口說話了，目光落在馬德祿臉上，帶著幾分審視的意味，“我個人覺得這點不好。”
他頓了頓，視線稍稍偏轉，與馬德祿的雙眸交彙，“現在這幅畫——”強調性地敲了敲桌麵，發出輕微的聲響，“還沒有任何結論。”
“您剛才不也說了麼？讓外界知道我們在鑒定彆的館藏品，會被同行笑話，說咱們不自量力，怎麼這會兒倒不怕那些風言風語了？”
馬德祿聞言，原本微垂的眼皮抬了起來，輕蔑的看了陳陽一眼。他端起麵前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隨即放下，發出一聲細微的響音。杯底與桌麵相碰，在寂靜的會議室裡顯得格外清晰。
“嗬，”馬德祿鼻腔裡發出一聲輕嗤，帶著幾分譏諷的意味，目光裡閃過一絲不屑，“你跟我說不上話！”
這幾個字從他嘴裡吐出來，語氣輕飄飄的，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仿佛陳陽的意見根本不值一提。他身子往後靠去，脊背抵住椅背，雙手交疊搭在膝蓋上，擺出一副長輩特有的從容姿態。
我艸！陳陽心中怒火瞬間竄起，血液直衝腦門，差點就要從椅子上蹦起來給這老頭一個教訓。
宋青雲眼疾手快，餘光瞥見陳陽那緊繃的下頜線，以及太陽穴上突起的青筋，不動聲色地悄悄伸過手去，在陳陽手背上拍了拍，那溫和的觸碰像是在說冷靜，彆衝動，同時衝著他輕輕搖搖頭，眼神中透著勸慰和提醒。
陳陽深吸一口氣，努力壓製住內心的憤怒，握緊的拳頭慢慢鬆開。
就在這當口，耿老那布滿溝壑的臉上，神情依舊波瀾不驚，隻是那雙眼底的銳利光芒比往日更盛了幾分。他抱著肩膀，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卻清晰：“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