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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明德將最後一圈畫卷卷緊,手指力道恰到好處地停在畫軸中央,抬眼直視著徐景天,目光裡帶著幾分審視與提醒:“徐老板若是不信我的判斷,大可將此畫送至故宮,請那裡的專家再細細鑒定一番。”
徐景天聞言,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額角青筋隱現,猛地探手抓過畫卷,他聲音略帶顫抖,卻透著一股壓抑不住的怒意:“好,好得很!杜明德,你今日這番話,我徐某人記下了!咱們走著瞧!”
徐景天伸手拿起畫卷,之後憤怒的看著杜明德,嘴裡喋喋不休的說著,“這畫可是經過咱們滬上幾位德高望重的專家鑒定過的!”
徐景天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著,每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一般,帶著濃濃的不甘與警告,“如今我給你杜明德一個機會,你自己不珍惜,那以後的路……哼!”
徐景天這席話裡的意味,陳陽心頭一凜,瞬間明白過來——這是在拿官麵上的關係來壓師傅一頭,赤裸裸的威脅!
眼看徐景天一行人轉身就要離開,陳陽眉頭微皺,胸腔裡一股不平之氣蹭地竄上來。
“且慢!”陳陽清亮的聲音突然響起,不高,卻足以讓所有人腳步一頓。
徐景天猛地回頭,眼神銳利得像刀子般掃向陳陽,眉頭緊鎖,語氣不善:“你是誰?想乾什麼?”
陳陽並未被對方氣勢所懾,反而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他沒有直接回應徐景天的質問,而是側身看向杜明德,眼中帶著幾分狡黠與期待:“師傅,您還沒指出這幅畫最關鍵、最致命的破綻呢,你不如直接說出來,讓他死心算了!”
杜明德原本神色平靜,此刻聽到陳陽這麼說,嘴角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哦?那你說說看。”
陳陽雙手交疊,掌心相觸,略一拱手向杜明德深深一揖,姿態謙遜卻又不失莊重。
待師傅微微頷首示意後,他才轉身麵向徐景天,麵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眼底卻藏著幾分銳利:“徐老板,恕我冒昧請教,剛才您這幅畫上的題款——'正德丙子年秋,吳門唐寅'——可是確鑿無疑?”
徐景天眉頭緊鎖,斜睨著陳陽,他哪裡懂這些,於是看向了那位戴著金絲邊眼鏡的男子,男子語氣很平靜,微微點頭:“是又如何?難不成這也有錯?”
“這幅畫最大的破綻,就是吳門唐寅這四個字。”陳陽看著幾人,臉上神色愈發沉穩,目光直視徐景天,“敢問幾位可知,這'正德丙子年'是哪一年?”
徐景天冷哼一聲,顯然不願配合,旁邊的眼鏡男輕笑了一下,這個問題難不倒他,緩緩開口,“當然1516 年,這不誰都知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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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 1516 年。”陳陽輕叩桌麵,發出一聲悶響,像是在強調接下來的言辭,“那麼,可知唐寅生於哪一年?”
“唐寅生於 1470 年,你想說什麼?”
“1470 年,那可是整整比正德丙子年早了整整四十六年。”陳陽語速不疾不徐,卻字字清晰,“徐老板或許知道,弘治十二年,也就是 1499 年,唐寅因科舉舞弊案牽連鋃鐺入獄,後被貶為吏,自此心灰意冷,遊蕩江湖,沉浸於詩畫之間。從那時起,他便再也不用'吳門唐寅'這一名號了。”
徐景天臉色微變,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手中的畫卷,卻依舊強作鎮定:“哼,那又如何?誰規定他就不能再用舊名?”
“徐老板此言差矣。”陳陽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唐寅在正德丙子年已然四十六歲,按照記載,唐寅後期一心向佛,所以在正德年的時候,早已改號'六如居士'。”
“若是真品,落款之處理應是'六如居士'而非'吳門唐寅'。試想,一個已然避世隱居,沉浸於佛法與詩畫的老人,怎會還在乎吳門這個名號?”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徐景天和他身後臉色逐漸難看的兩人,語氣愈發篤定:“您這幅畫,連唐寅的號都用錯了,那還能是唐寅的真跡麼?”
陳陽話音剛落,店內氣氛驟然緊繃。徐景天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泛青,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話來。他身後的兩人麵麵相覷,一人下意識地扶住徐景天的胳膊,另一人則低頭不語,顯然也被這番說辭驚得不輕。
短暫的沉默過後,店內忽然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夾雜著此起彼伏的讚歎聲,氣氛瞬間沸騰起來。
杜明德欣慰地看著徒弟,那雙曆經滄桑的眼中滿是讚許和自豪,能在旁邊一眼就發現這個致命的錯誤,陳陽還是不錯的。
杜明德輕輕衝著陳陽點點頭,“不錯,這正是最致命的時代錯誤。作偽者隻知模仿筆墨技法,以為筆法相似就能以假亂真,卻不了解畫家的生平經曆和時代背景,這種基礎功課都沒做好,終究還是露出了馬腳。”
圍觀的眾人紛紛點頭稱讚,有人小聲議論:“這小夥子真有兩把刷子,連這種細節都能抓住。”
“他是杜明德的徒弟?杜明德不就小耿一個徒弟麼?”
“我聽人說過,貌似還有一個,聽說眼力還非常厲害!”
徐景天的臉色已經從土色變成了鐵青,雙拳緊握,青筋暴起,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你們師徒聯手唱雙簧是吧?一個裝不懂,一個裝高手,配合得還真是天衣無縫啊!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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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惡狠狠地瞪了杜明德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將人生吞活剝:“杜老板,我算是見識了你們的手段,山不轉水轉,風水輪流轉,咱們後會有期!今天這筆賬我記下了!”
“彆到時候,砸了自己的招牌,跪下來求我可沒用!”
陳陽聽到他這威脅的話語,非但沒有絲毫膽怯,反而雙手環抱在胸前,挺直了腰板,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不由冷笑了一聲:“嗬,贗品就是贗品,不管你怎麼包裝,怎麼找人撐腰,它絕對真不了!事實就是事實,容不得半點狡辯!”
他的聲音越來越響亮,底氣十足:“如果你們二位真有本事,能找到行裡其他有聲望的人,敢拍胸脯說這是一副真品的話,哼哼......”
陳陽微微冷笑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輕蔑,“無論他是什麼身份,什麼來頭,多大的名氣,以後也彆想在這個行裡混了!”
圍觀的群眾聽到這話,不由得為這個年輕人的膽識暗暗叫好,有人竊竊私語:“這小夥子膽子真大,敢這麼跟徐老板叫板。”
聽陳陽這麼理直氣壯地說完,徐景天氣得渾身發抖,他側過頭來,用一種極其鄙視和不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陳陽,那表情就像在看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跳梁小醜。
隨即,他的一邊嘴角輕輕翹了起來,露出一個陰冷的笑容:“小子,你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真以為懂點皮毛就了不起了?”
他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威脅意味:“我在這行裡摸爬滾打的時候,你可能還在穿開襠褲呢!”
說著,徐景天伸手一指杜明德和陳陽,手指在空中顫抖著,“這事沒完,絕對沒完!等著瞧吧,到時候你們師徒倆,彆哭著跪下來求我饒過你們!我會讓你們知道什麼叫後悔!”
他的話音剛落,一擺手,示意身後兩人跟自己走。門口看熱鬨的眾人,能感受到那股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有些膽小的顧客已經開始往後退,生怕被波及。
徐景天走出大門,回頭狠狠看了一眼屋裡,大聲說了一句,:“杜明德,咱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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