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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麵的小耿正急的來回在櫃台裡轉悠,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見到是陳陽,眼中立刻閃過一絲驚喜的光芒。小耿急忙放下手中的賬本,恭敬地衝著陳陽點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激動:“師兄,您來了。”
聽到小耿這麼喊自己,陳陽心裡明白,杜明德這應該正式收他為徒了。想起上一世的情景,那時自己還是個毛頭小子,對古董一竅不通,是師傅手把手教會了自己如何辨彆真偽,如何把握市場脈搏。
上一世的時候,自己拜師杜明德的時候,已經是99年的時候了,當時小耿已經是杜明德的徒弟,是自己的師兄,那時的小耿比現在更加成熟穩重,經常照顧剛入門的自己。
沒想到,這一世兩人的身份完全翻過來了。命運真是奇妙,重生一回,連師門的輩分都發生了變化。陳陽心中感慨萬千,對於這種身份的轉換,他既感到新奇,又有些感慨。畢竟上一世小耿對自己的照顧,他至今還記在心裡。
陳陽收起心中的思緒,溫和地衝著小耿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小耿見狀,連忙用眼神示意自己是否要去告訴杜明德師傅陳陽來了。小耿的眼中透露出一絲緊張,顯然也感受到了店裡緊張的氛圍。
陳陽看出了小耿的擔憂,輕輕擺擺手,示意不用驚動師傅,表示自己先進去看看情況再說。他知道師傅現在正在處理棘手的事情,貿然打擾並不合適,還是先了解一下具體情況比較好。
陳陽輕手輕腳地走到了杜明德身邊,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響,生怕打擾到師傅的思考。
杜明德正專注地審視著長桌上的卷軸,眉頭微皺,顯然是在仔細分析這幅畫的每一個細節。當杜明德感覺到身邊有人,抬頭看見陳陽時,先是一愣,眼中閃過一絲意外的光芒,沒想到陳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隨後,杜明德的嘴角慢慢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那是師傅看到得意弟子的滿意表情。但很快,杜明德又恢複了嚴肅的神情,他深知陳陽現在在古董界的地位和身份,不想讓陳陽卷入到這種看似不大卻可能影響聲譽的小事上來。
於是杜明德壓低聲音,用隻有陳陽能聽到的音量示意道:“你自己先找地方坐會,我處理點事情。”語氣中既有對弟子的關愛,也有希望陳陽暫時避開風頭的考慮。
陳陽將手裡的包放到旁邊桌麵上,並沒有坐下,而是像上一世時候一樣,站到了杜明德身體一側,“師傅,我看看。”
“杜老板,您可是上海灘有名的鑒定專家,這幅《鬆溪訪友圖》您再仔細看看,絕對是唐伯虎真跡無疑!”西裝男子徐景天聲音洪亮,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挑釁,“我可是花了十萬塊錢買的,要是假的,那我豈不是冤大頭?”
“徐老板,您彆著急,”杜明德溫和地說道,“鑒定這種事急不得。”
“急不得?我都等了半個小時了!”徐景天不耐煩地看了看手表,“杜老板,您到底行不行啊?要是不行,我找彆人去!”
圍觀的人群中傳來竊竊私語聲:“這個徐老板脾氣真大啊。”
“杜老板的眼力在這一帶誰不知道?”
“十萬塊錢買唐伯虎,這價格確實高,被杜師傅一走一過就說成贗品,誰不著急。”
杜明德沒有立即回應,而是用放大鏡仔細檢查著畫作的每一個細節,他的動作極其專注,整個世界在他腦海裡都安靜了下來。此刻他眉頭微蹙,手指輕輕撫過畫卷邊緣,動作輕柔得像在觸碰嬰兒的肌膚。
“杜老板,您倒是說句話啊!”徐景天催促道,“我這畫可是從一個老收藏家手裡買的,他說這是祖傳的寶貝!”
“老收藏家?”杜明德抬起頭,“徐老板,能說說是哪位收藏家嗎?”
“這個.....這是我的秘密,不方便透露。”徐景天閃爍其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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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陽悄悄站在一旁,沒有打擾師傅,但他的眼睛卻在仔細觀察著徐景天的表情變化。他注意到店內幾位老顧客也都屏息凝神,等待著杜明德的判斷,整個店鋪安靜得連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徐老板,您請稍安勿躁。”杜明德放下放大鏡,整理了一下思路。
徐景天身後的兩個跟班也開始不安地交頭接耳:“老板,這杜老板不會真的看出什麼問題了吧?”
“應該不會,這可是經過專家鑒定的,他姓杜要是行,能在這裡開古董店!”
“徐老板,”杜明德終於開口,聲音沉穩有力,每個字都擲地有聲,“您這幅《鬆溪訪友圖》構圖精妙,筆法老練,確實有唐寅風骨......”
西裝男子——徐景天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轉身對圍觀的人群說道:“聽見了吧?杜老板都說有唐寅風骨!”
但杜明德緊接著的話讓他的笑容瞬間凝固了,就像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可惜,這不是唐伯虎真跡,仿造者筆力不淺,有著數十年的畫工,而且專研過古畫。”杜明德的話音剛落,整個店鋪頓時炸開了鍋。
“什麼?不是真的?”
“我就說嘛,杜老板的眼力不會出問題。”
“杜老板這哪裡是眼睛呀?分明是狙擊鏡,聽說一走一過,僅僅掃了一眼,就知道是贗品!”
“完嘍,徐老板這下虧大了。”
店內頓時一片嘩然,原本低聲交談的顧客們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這場突如其來的鑒定爭議上。角落裡一位白發老者輕輕搖頭,似乎對這種場麵見怪不怪了。
徐景天的臉色瞬間從得意變成了鐵青,他的太陽穴青筋暴起,雙拳緊握,顯然是在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他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中帶著明顯的威脅意味:“杜老板,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這幅畫我可是花了重金從一位大收藏家手裡買下來的!”徐景天的聲音越來越高,“那位收藏家可是圈內知名人士,他的藏品從來沒有出過問題!”
“而且,”他從西裝內袋掏出一份文件,“這裡有咱們滬上博物館專家的認定鑒定書,怎麼可能是贗品,你給我看清楚嘍!”
徐景天將文件重重拍在桌麵上,發出“啪”的一聲響,“杜老板,你可想清楚了!質疑這幅畫,就是在質疑整個滬上古董鑒定行業的權威性!”
陳陽微微抬頭掃了一眼徐景天,他將滬上博物館的專家搬出來,分明是在嚇唬師傅。後來有不少藏家這麼乾,即便有人看出物件有問題,見到專家的鑒定證書,也不敢說真話了。
圍觀的顧客們竊竊私語,有人小聲說道:“徐老板這是要和杜師傅硬碰硬了。”
另一人搖頭道:“杜師傅的眼力在上海灘可是出了名的準。”
麵對徐景天的咄咄逼人,杜明德依然神色淡然,剛才那番威脅的話語對他毫無影響。他緩緩站起身,動作優雅而從容,就像一位飽經風霜的長者麵對年輕人的魯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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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板,古董不是藥材,不是保健品。”杜明德的聲音依然平靜如水,“鑒定之事,當以事實為準,豈能因人而異?”
他轉身走向櫃台,每一步都穩重有力,絲毫不受外界乾擾。杜明德彎腰從櫃台下取出一個精致的黃花梨木錦盒,動作輕柔。
“既然徐老板如此堅持,那我便仔細為您分析一番。”杜明德打開錦盒,裡麵整齊擺放著各種鑒定工具:放大鏡、手套、鑷子、測量尺等等,每一件都擦拭得一塵不染。
他先是取出一雙雪白的絲質手套,將手上的白線手套換了下去,之後慢慢戴上絲質手套,然後輕輕搓了搓手指,確保手套貼合。
陳陽知道,這是師傅的習慣動作,每次鑒定珍貴文物前都會這樣做。
陳陽從側麵看到,這確實是一幅典型的明代文人山水畫。畫麵布局疏密有致,主體構圖采用了傳統的“三遠法”——高遠、深遠、平遠。畫麵中央是幾株蒼勁的古鬆,鬆針根根分明,枝乾虯曲有力,顯示出畫家深厚的筆墨功底。
鬆樹下,兩位高士席地而坐,一人手持書卷,另一人撫須沉思,兩人神態安詳,正在進行著文人雅士間的清談。他們的衣袍線條流暢,麵部表情刻畫細膩,充滿了古代文人的儒雅氣質。
遠處,一條小溪蜿蜒而過,溪水用淡墨暈染,營造出水波粼粼的效果。溪岸邊點綴著幾塊奇石和零星的野花,為整幅畫增添了生機。更遠的背景是層層山巒,用墨色的深淺變化表現出山的遠近層次,意境深遠悠長。
整幅畫的色調以墨色為主,偶有淡赭石點綴,體現出明代文人畫清雅脫俗的審美追求。畫麵右上角留有大片空白,上麵題有幾行小楷,字跡工整秀美。
“確實是一幅精品。”杜明德輕聲說道,“無論是構圖還是筆法,都顯示出極高的藝術水準。”
徐景天聞言,臉上重新露出得意的神色,以為杜明德要改口了。
然而,杜明德話鋒一轉:“但是,徐老板,請看這裡。”
他指著畫作右下角一處幾乎不可察覺的細微之處,那裡有一個小小的墨點,如果不仔細觀察根本發現不了。杜明德取出高倍放大鏡,將那個位置放大了數倍。
“唐寅作畫,最講究的就是用墨技法。”杜明德的聲音帶著教學般的耐心,“古人雲'墨分五色',指的是濃、淡、乾、濕、焦五種不同的墨色變化。”
“真正的唐寅作品,每一筆每一劃都能體現出這種墨色的自然變化。”
“您看這個墨點,”杜明德用放大鏡仔細指著,“雖然顏色看似古舊,但仔細觀察會發現,它缺乏真正經過數百年歲月沉澱後,應有的那種自然暈化效果。真正的古畫墨跡,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產生特有的'包漿'感,墨色會呈現出一種內斂的光澤。”
“而這幅畫的墨色雖然做舊了,但依舊過於'新'了,缺少那種曆經滄桑的厚重感。”
徐景天聽著這番分析,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冷笑一聲,聲音中帶著不屑:“杜老板就憑一個小小的墨點就否定整幅畫?這未免太過武斷了吧!”
“一個墨點能說明什麼?說不定是後來保存不當造成的!”他的語氣變得更加激動,“難道幾百年的古畫就不允許有一點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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