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慕雲從陸菁菁口中得知這個消息時,整個人都驚呆了。
她想起來了。
那天,有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女人,衝進報社,見人就下跪,說要揭穿一對母子拐賣婦女兒童的罪案……
但女人話都沒說完,報社衝進兩人,一個自稱是女人的丈夫,中年婦女說是她婆婆,兒媳婦剛從精神病院出來,腦子壞掉了。
章慕雲覺得事有蹊蹺。
她一路尾隨,才追進個拐角,就被跛腳的男人抓住,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章慕雲什麼時候被人打過。
她怒火中燒,揚言要揭穿他們的真麵目,還京都婦女兒童一個安寧,這話一出,還真把兩人唬住了。
就此開啟了一場拉鋸戰。
難道胡藕花當初不是跳河自儘,而是被這對母子拐賣了?
一時間,疑雲重重。
“慕雲姐,我想問問你,你對我哥……咋想的,難不成是有比我哥還優秀的男人出現,你就此放棄了嗎?”陸菁菁問。
章慕雲搖頭。
她看向陸菁菁:“說什麼傻話,隻是你沒發現嗎,你哥心裡隻有胡藕花一個人,他連做夢喊的都是她的名字……以前以為胡藕花死掉了,再沒有對手,我就是最後的勝利者,可現在看來,是我想太多。”
自從陸越棠醉酒,她想要借機上位,連貞操都不要了。
結果呢。
陸越棠嘴裡喊的是彆人的名字。
她心碎一地。
到現在都沒恢複過來。
“慕雲姐,隻要你不放棄,我們家態度始終如一,你不要去見司東霆了,他是我哥的死對頭,我哥說了,誰跟他沾邊,就彆找我哥……”陸菁菁提醒道。
章慕雲頓時臉頰爆紅。
她倉皇失措解釋:“不是的,不是你們以為的那樣,報社主編讓我接了個采訪司東霆的任務,我就去了,就這麼一點工作接觸,我跟他什麼都沒有。”
司家可不是好惹的。
尤其司東霆的後媽,不是個善茬。
表麵風光無限,其實司家的產業,一分也落不到司東霆手上,全被他後媽和他後弟弟妹妹掌控得牢牢的。
章慕雲混京圈的。
她心裡門兒清。
就算沒跟陸越棠在一起,她也不會考慮司東霆的。
忽然,章慕雲想起什麼似的,對陸菁菁道:“上次,你家有個幫忙的小保姆,我看著賊眉鼠眼的,還往陸大哥房間看,你問問王嬸,這人有沒有問題。”
“好,這事兒交給我。”
對胡藕花成為周家小女兒這事兒,周家親眷順利地接受了,外界也沒幾人提出過質疑,獨獨陸家對此持懷疑態度。
尚佩如找人暗中調查,發現乾乾淨淨的。
甚至,他們去村裡找胡老頭探口風,老家夥一口咬定,孩子是三歲時從路邊撿來的,不然怎麼長得那麼好看,原本就是個城裡人……
一切像真的一樣。
可尚佩如一個字也不信。
她暗暗決定,一定要揭穿胡藕花的偽裝,把這個女騙子繩之以法。
是的。
這些日子,她總算明白一個道理。
活人是爭不過死人的。
胡藕花“死”,反而成為兒子心中白月光,令他魂牽夢繞,無法忘懷。
但如果胡藕花“臟”了,一點點突破兒子的底線,他還會眼裡心裡牽掛她,想跟她處對象?
胡藕花沒工夫搞小動作。
她忙得很。
學校還沒開學,趁著暑假的空隙,她打算勤工儉學,找點零散的活兒乾,一麵繼續溫習功課。
不過,這幾日進周家門,也沒有完全閒著,幾天功夫就跟周家裡裡外外的人把麵子混熟了,還給周家大房大嫂剪了漂亮的窗花,還替她畫了鞋樣子,這幾天她每天都會送紅白紙過來,按一份一毛錢定價收費。
胡藕花剪的窗花漂亮極了,不僅有常用的花樣,富貴鳥,大紅喜字,但凡旁人想要的,隻要形容得出來,沒有她剪不出來的。
每一樣都精湛到炸裂。
經她手描的圖案,花團錦簇,靈動非凡,哪怕是一隻百靈鳥,躍然紙上,就像要飛出來似的。
一時間,她的窗花經過周家大嫂的宣揚,很快聲名遠揚了。
這天,周家大嫂又來了,笑吟吟道:“曉曉,明天是俞家舉辦婚禮的日子,他們請人寫對聯,以前都是咱爺爺的墨寶,這陣子爺爺在療養院,周泉又出差了,你會寫字兒嗎?”
聽說鄉下地方的高中,老師都是工農兵推拒上來的,很多老師連字都認不全,教書就更彆說了,除了會讀大字報,基本就是走過場混混日子。
不知道這個妹妹實力如何。
毛筆字呀~
胡藕花笑著進屋去拿了墨汁和毛筆,從周大嫂手中接過寫對聯的紅紙,鋪開在石頭桌上就開始筆走龍蛇。
映日紅蓮開並蒂,用心伴侶喜雙飛。
一世良緣同地久,珠聯璧合鳳凰飛。
橫批:百年好合。
周大嫂眼珠子都瞪圓了,難以置信地揉了揉,驚呼:“呀,曉曉,想不到你這麼能乾,這寫的一手好毛筆字呀,我這個外行人看著,竟然不比咱爺爺差分毫。”
不愧是周家血脈,哪怕流落在外多年,周家的藝術細胞倒是繼承得滿滿當當的。
“你放心,你有這個本事,就不愁掙不到錢,我跟你宣揚宣揚,咱這條街道開店的對聯全交你了。”周大嫂朗聲道。
她在街道辦上班,經常要寫大字報,回回把人愁個半死。
沒想到,來個好幫手。
胡藕花笑笑,又回去剪窗花了。
手頭還有20個訂單,樣樣都有要求,隻要出了這份單,好像可以參加一年一度的剪窗花大賽。
冠軍有一筆豐厚的獎金,奪冠的作品可以出版成冊,向海外輸出。
她挺心動的。
而周大嫂這邊將對聯送去俞家時,恰好碰到正上門道賀的沈浮白,幾人寒暄了幾句,等他們展開對聯,看到上頭龍飛鳳舞自成一體的毛筆字,沈浮白驚呆了。
他連忙驅車就去找了陸越棠,將胡藕花一手絕筆的消息,誇大其詞地講了一遍。
陸越棠是不信的。
但次日,他被沈浮白強拽著去了俞家,看見大門貼的大紅喜對聯,上頭的毛筆字體渾然天成,起筆落筆回風……絕了,妥妥的大家風範。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胡藕花。
她收斂向外擴張的鋒芒,也沒有往日滿嘴跑馬的胡鬨,展現他從未見過才華橫溢的一麵……
這個女人明明出身於微,胡家待她苛責至極,她要暗中練就一身本領,幾乎是難於登天呀。
偏偏她做到了。
陸越棠心情複雜。
他淡淡嘲諷道:“她在名門圈子裡顯露才華,該不會所選的新對象,是個書呆子吧。”
“你,你這話怎麼說的?”沈浮白訝異道。
“哼,我還不清楚她的本性,從一開始就想嫁入京都有錢的人家,一次次撩撥老子,然後步步緊逼,等動搖我的心,她見我家人嚴防死守,自知無望,又重新挑選了新的目標。”陸越棠恨聲道。
沈浮白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不知作何回答。
他也看不懂了。
就比如這時,穿著一件漂亮淡藍色長裙的胡藕花,黑發上彆著個花夾子,身邊環繞著好幾位年輕有為的少年,一個個對她露出濡慕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