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江打眼一瞅,小夭確實是個美人坯子。
但見小夭腰間細得有韻,芙蓉膚脂生有暗香,舉手投足間,她那上下的身段便傲然天成,令人唏噓稱奇。
“及笄正好,花容月貌。”
“什麼,剛公子說什麼?”
小夭愣了一下。
“沒事。”
江小江恨不能立刻就來碗粟米粥,想自己奔波三百載,終無收獲,卻不曾想,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公子。”
小夭臉色緋紅,也沒追問江小江剛才究竟說了些什麼,而是著急說道。
“公子,秋收打穀時節,小夭把粟米都備藏在茶舍了,公子要不要現在就來一碗試試。”
“好,試一試!”
江小江內心翻騰,說不定粟米還真能把自己的不睡病給治好,也說不定,畢竟從年歲來看,此物堪比蟠桃、人參果。
小夭進了茶舍,忙活了不少功夫,江小江就在原位上這麼坐著,時不時瞧一眼茶舍房簷下有沒有小夭的身影出來;時不時又叩著右手五指敲打著桌麵去打發時間。
“砰砰。”
心跳逐漸加速,江小江等得急不可耐。
終於。
見小夭端出來了粟米粥,江小江方長籲了一口氣,‘呼’,並強行克製著自己的激動情緒,不要太緊張。
“公子是不是等急了,小夭剛拿泉水冰了冰,要不然燙嘴。”
小夭推了過來粟米粥,靜候。
可這時。
江小江竟然遲疑了。
粥已經擱眼前了。
江小江卻發現,自己的勇氣竟然不夠,隻敢吧唧著嘴,嗅了再嗅。
“小夭,喝了粥後美美地睡一覺是什麼感覺。”
江小江很是期待,又很是顧慮,怕期待落空,怕沒什麼療效,徜恍往昔,睡覺是什麼滋味,恐怕自己都已經不記得了。
“公子。”
小夭頓了頓,好像在思慮什麼。
“小夭也不能確定,自己的不睡病算不算徹底治好了,可見光是沒有了,但老是夜夜做夢,夢醒後跟乾了一月的農活一般,身上哪哪都疼。”
“嗯?”
江小江愣了一下,一句話在腦海飛馳而過,難道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就說睡意還有沒有折磨你就得了,做夢麼,比不能睡好接受。”
江小江勸說著自己,也勸解著小夭。
“呼……”
小夭緩了緩複雜的情緒,說著。
“說不清。”
小夭皺起了眉頭。
“公子,不知道打哈欠算是睡意舒服,還是睡意折磨呢。”
小夭突如其來的一問,令江小江魂不守舍。
“打哈欠?”
江小江默默地在心裡問著自己,對自己而言,想打個哈欠恐怕都是奢望了。
“打哈欠是什麼味,我也幾乎都忘了吧。”
江小江更加憧憬,打哈欠雖然不能說是絕對舒服,或睡意折磨,但會瞬間緩解一息,倒也是不錯的。
“公子”
小夭似乎還有話要說。
“有什麼就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小夭神色尷尬,就跟要觸及她的逆鱗一樣。
“昂,好。”
小夭鼓起了勇氣,說道。
“我夢裡的一句話很有一套,小夭不是太懂,這話也說不清是看到的,還是聽到的,很模糊。”
“什麼話,說來聽聽。”
江小江緩緩擎杯,不敢就地吃粥,隻敢靠喝茶來穩定那惴惴不安的期待心境。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一句話下來,江小江立時蚌不住了。
“噗”的一下,半口茶被江小江斜身給噴了出來,
“北宋,張載,橫渠四句?”
夢境。
不管再怎麼稀奇古怪,江小江也未必震驚。
但偏偏這句北宋張載的橫渠四句,最不該出現在這無有元良大陸。
它本該是江小江那前身的世界,所傳下來的東西。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江小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新直視著小夭,脫口又問。
“嗯。”
小夭神情篤定,點頭以示肯定。
“噌!”
江小江猛得站立起了,久久不能釋懷,又坐下後登時還撲開了聚骨扇,並瞪著聚骨扇發愣。
因為。
聚骨扇上描摹的就是那北宋張載的橫渠四句。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當初執這把聚骨扇前,江小江特意尋了匠師在聚骨扇上寫了這四句把玩。
但為何小夭做了個夢,就能神交出這麼四句橫渠來,卻是令人怎麼也想不通。
江小江感受到的怪異無與倫比。
是巧合麼。
他江小江不是沒有在心裡打好草稿,為任何荒誕的夢境提前做好準備,而是不管你再怎麼做準備,哪怕做了一萬種盤算。
江小江還是要為此震驚。
因為隻有江小江一個人知道,這四句話是真的存在過,而不是虛無縹緲的夢境。
“公子,公子你在想什麼啊,這麼入神。”
小夭一推,江小江恍若隔世。
“噗!”
小夭剛要轉身來看折扇上寫有什麼,江小江就‘佐助了’聚骨扇,怕扇麵上的橫渠四句,會嚇懵小夭。
“就是個夢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江小江刻意得鎮定非常。
頓時端碗。
揚脖。
一口悶了粟米粥。
此時此刻。
江小江的心,跟吊了千斤頂一般,重若泰山,等待著憧憬的結果,迫不及待地感受著,身體上會不會有什麼新變化。
但江小江一閉眼。
可見光仍然在。
難道喝了粟米粥不是立刻就見效。
“小夭,你喝了粥,什麼時候有的效果?”
江小江嘗試了幾次閉眼,發現可見光還是在,無奈隻好問向小夭,是不是還有哪些細節,她給忽略了。
“沒多久啊,幾乎是立刻見效,睡意登時上頭,然後就做了個夢。”
小夭當即打破了天窗,令江小江始料未及。
“這也沒什麼特彆的啊,睡意呢?”
暗忖著,崩潰的情緒噌地一下竄到了腦門,雖說江小江是有心理準備的,但萬萬沒想到的是,這麼一碗粥下去,竟連個漣漪的花也沒起來。
真是令人大失所望。
“嗨,看來是我奢望了,小夭,公子我要繼續踏上尋醫之路啊。”
擱下了空碗,江小江分外落魄,敢情真的是,期待越高,失望就越大。
“公子要走?怎麼沒效果麼。”
小夭有點懵,明顯著急了。
“公子帶小夭一起走好不好,路上小夭還能照顧公子。”
“不行。”
江小江搖搖頭,起身。
“路上萬險,況且男女有彆,多有不便。”
“公子這就要走。”
一瞬間,小夭的情緒跌落冰點。
而幾乎在同時。
江小江這麼扭頭一轉身,剛要餞彆小夭。
就覺著自己如遭雷劈。
自己不是一點變化也沒有。
當下的小夭,居然成了往昔的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