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太醫問完才想起雁王那塊神奇的玉佩,然後驚愕地看著聞淵,臉上寫著,是我想的那樣嗎?
聞淵用堅定的眼神告訴他:對,就是你想的那樣。
程太醫隻知道玉佩對麵有個醫術還算不錯的赤腳大夫,什麼時候還有姑娘了?
這、玩意兒不能叫玉佩,叫大變活人吧。
他實在不敢想,結結巴巴問出口,“確定···是個姑娘?”
聞淵拍了拍程太醫肩膀,“一日三頓準備熱乎飯,王爺忙到半夜,還給一碗紅豆薏米粥。”
“和蜀城官員吃的油膩了,還叮囑多吃兩顆山楂丸消食。”
“王爺除夕夜讓我買了一堆煙花傳遞過去,這要是個大老爺們兒才嚇人吧?”
程太醫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聞淵又笑,“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唐妃出身南疆,王爺的緣分奇妙些也沒什麼。”
“這麼多年,咱們誰勸,王爺都不聽。現在能自己上心調養身子,您老不是最應該高興麼。”
程太醫臉色倒是好了不少,“倒、倒也是。”
這邊程太醫接受了,門前的薑歲禾卻是咬牙切齒,指甲幾乎在門框上劃出新痕。
盼兒自是明白她的心情,小聲提醒,“姑娘快鬆手,木刺劃傷您就不好了。”
薑歲禾回神,驀然轉身下了台階,逃荒一樣匆匆離開裴恒的院子。
寒風拂麵,淚水瞬間被風乾,刺得眼睛澀澀的疼。
她一路疾步往回走,撞到李媽都沒停下。
“誒,薑姑娘這是怎麼了?”李媽揉了揉被撞痛的膀子,驚訝她看著瘦弱,力氣還是真是不小。
再看她過來的方向,心裡有了猜測,哂笑一聲,“王爺就算昏迷也沒惦記著某些人吧,可惜煞費苦心,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話跟刺一樣紮進薑歲禾心口,害她情緒一激,扶著牆嗆咳了兩聲。
盼兒氣得不輕,轉身瞪著李媽,“李媽媽這麼快倒忘了上次被王爺責罰的事了?仗著自個兒年紀大就不長記性!”
李媽撇嘴,“拿著雞毛當令箭,我說什麼了!我可沒說你家姑娘。”
“你若非要惡人先告狀,我也沒法子。不過好歹也等我們王爺醒了再說。”
“你!”盼兒目光凶狠,還要回嘴,被薑歲禾拉住袖子,“盼兒,我們回去。”
“姑娘,這惡仆實在太過分了!”
薑歲禾咬唇,“我們走!”
盼兒無奈,隻好先攙著她回了蘭亭閣。
“姑娘,您剛剛就該讓奴婢好好罵一罵那老奴才,她明擺著欺負您。”盼兒想著就來氣。
薑歲禾的情緒倒是已經穩定,雖然整個人看起來還是隆著霧蒙蒙的一層哀傷,但眼神逐漸冷靜。
她雙手抱著茶盞,熱水的溫暖傳遞到掌心,好似這樣就能抵禦心上的寒冰。
裴恒在邊關的第二年認識了她,將近四個年頭的處心積慮,就算她得不到,也不能讓彆人得到!
薑歲禾眯眼,“你附耳過來。”
她跟盼兒說了幾句,盼兒神色一緊,“姑娘,這···能行嗎?萬一被王爺知道了,咱們就一點兒機會都沒了。”
薑歲禾臉色一沉,“最見不得王爺好的就是太子,花點錢找個人自稱是太子的人不就好了。”
她把心一橫,“我若什麼都不做,照這樣下去,不也是沒有機會。”
盼兒一想也是,頷首道,“好,奴婢這就去。”
“等等。”
薑歲禾從藥箱裡取出個小瓶子給她,“事成之後,你知道該怎麼做。”
盼兒臉色一僵,顫巍巍接過來,抿唇道,“奴婢明白。”
裴恒後半夜就醒了,連他自己都很意外。
胃上的難受勁兒已經消停,人也不似從前那麼疲憊,甚至在他睜開眼的一瞬間,腦海中那個輕柔憐惜的聲音還那樣清晰。
像救拔他出苦難的暖光,雖遙遠卻有種能抓住的幸運。
裴恒幾乎是下意識的,“杏雨姑娘。”
聞淵給他腰上墊了軟枕,聞言道,“王爺,您昏迷的時候一直喊人家名字。”
裴恒聽到他的聲音,思緒才一點點收攏,眼裡有了焦點,徹底清醒。
然後失落地嗯了一聲。
聞淵難得清晰猜到他的想法,“王爺養好身子,月底就能去燕臨了。”
“杏雨姑娘也惦記您呢。”
話音剛落,他就把裴恒昏迷時玉佩吐出來的好幾張字條拿過來。
看到熟悉的字跡,裴恒的眼睛頓時就亮了。
同他昏迷中聽到的一樣,她問,“胃又痛了是不是?”
“現在如何?”
“人吃五穀,難免生病。切莫生退卻之意。世間縱有萬般意難平,也終會有一兩清風不辜負。”
裴恒才從病中蘇醒,心臟軟塌塌一片,此時眼神都柔若春水。
她真的體會到了自己萬念俱灰的心思了?
是不是就像上次他莫名其妙被絕望和痛苦包圍,那感覺似真似假。
若那是她當時的心境,再看這些字眼,裴恒隻覺喉嚨甜得發苦。
“聞淵,拿筆墨。”
“王爺,您先把藥喝了,不差這一會兒功夫。”
裴恒堅持,“寫完再喝。“
聞淵不敢與他硬來,隻好先把小案幾搬過來,好在裴恒回了信,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喝乾了一碗藥。
從前不是嫌苦,就是故意放涼,就算實在沒法子要喝,也一定剩一大半。
聞淵看著空了的藥碗,一時失神。
裴恒還想寫點東西,發覺他杵著不動,直接攆人,“還不下去?”
小木屋。
謝晚意睡不著,守著太極佩熬了半宿,難得的是腹中這小家夥也沒搗亂。
微光一亮,她眼皮一動,心跳也突然跟著眼前的字條開始加速。
“讓你擔心了,抱歉。”
“已無大礙。”
“夢中得聞姑娘呼喚,拉我出泥沼,方得活。”
謝晚意單手捂著胸口,他真的聽到了?
最後一張字條,“人間有汝,便是值得。”
謝晚意默念了很多遍,念到自己渾身血液都熱了,心被填滿的感覺實在太奇妙。
她提筆,不緊不慢寫下,“吾亦是。”
裴恒摸著這三個字,好像前半生的失去的苦楚都被填平,他強烈感覺到自己想擁有她的念頭。
他控製不住。
“杏雨姑娘可願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