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很擔心自己?
是像他前兩次久不回複,自己坐立不安那樣的擔心嗎?
謝晚意也說不上來自己比較這個做什麼,可有些念頭不是想控製就能消失的。
她還在猶豫要不要和他說宋清和誤會自己的事,太極佩又是一亮,“不管遇到什麼麻煩,都要與我說。”
好似光暈照到心口,驅散一切猶豫。謝晚意提筆將前因後果簡單概述了一下,又說自己已經解釋過很多次,但宋將軍仍然認定是自己所為。
她心裡感激宋將軍的袒護和幫助,可因這一事又覺委屈,種下這疙瘩,往後相處不知能否順利。
裴恒原本因為她遲遲沒消息,擔憂不已,不自覺設想了無數種她可能遇到的麻煩。可即便手裡握著玉佩,能隨時傳遞消息,可有些危急情況依舊束手無措。
比如那日她們被狼群圍攻。
若是他沒有提早給她藥粉,當時又該如何?
杏雨姑娘的處境遠遠比他想象的還更危險,哪怕他對燕臨了若指掌,到底也是鞭長莫及。
之前慶幸玉佩能幫他控製燕臨局勢,現下才體會到明知危險而幫不上忙的那種焦慮無奈,讓他不由得想起多年前明知三皇兄危急卻無能為力。
這一想,心口一陣悶痛,大口呼吸了幾下,裴恒眸光一亮,她總算回信了!
待看清她苦惱的緣故,裴恒還沒舒展的眉心蹙得更緊了。
提筆問,“是在意宋將軍誤會你,還是在意這件事影響你們之間的關係?”
謝晚意看著這行字,心道,有區彆嗎?
但神明既然問了,她單手托腮認真想了好一會兒,寫道,“怕影響以後的合作。”
裴恒一看,默默吐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剛剛居然連呼吸都變緊了。
他寫道,“宋清和言出必行,即便他反悔了也不會違背自己說過的話。杏雨姑娘不必再為此事勞心費神。”
謝晚意拍了拍胸口,不影響就好。
但轉念又生出新的疑惑,神明怎麼對宋將軍如此了解?他又是如何確定宋將軍不會食言?
是雁王同他說的嗎?
可謝晚意雖然和雁王沒有感情,卻也能確定他不曾和南疆哪個商人的關係這般親近。
裴恒在馬車上飲著一杯溫茶,再一次將兩人對話的字條過了一遍,好看的眼睛裡醞釀著一些說不出的得意。
宋清和誤會她在關內傳遞裴世楓和羅刹做買賣的消息···
哼,論行軍打仗,宋清和是大雲一等一的將軍,但論彆的就差些了。
消息是裴恒之前讓聞淵安排人商人關內散播的,宋清和自然查不到出處。他擔心杏雨姑娘逼急了裴世楓會有危險,散播謠言是給裴世楓一點警告,讓他收一收手段。
再者···裴恒確實有私心,他不希望杏雨姑娘和宋清和太過親近。
自己去不了燕臨,培植鬼蘭這件事又很容易讓他們一路相互扶持建立深厚的情感。
然而在宋清和心裡,大雲永遠勝過一切。
所以讓她有個戒備也好。
回過神,手邊又多了一張字條,“是雁王同神明說過宋將軍嗎?”
裴恒眸光一暗,抓著字條的手指微微收緊。
前一秒還自覺算漏無疑,這一刻眼睜睜落筆回答她,“不是。”
旋即,她又道,“那您真是神通廣大。”
裴恒額頭似乎出了點汗,忽覺車廂有點悶,寫道,“從前在燕臨收購藥材,略有耳聞。”
謝晚意自幼在大娘子和嫡姐的刁難下長大,性子很敏感,所以她覺得神明這個解釋有點沒底氣。
可對著一張紙、好看的幾個字,她也沒證據,隻當自己想多了。
老實回道,“原來如此。先前同宋將軍說起您,他都沒什麼印象。”
裴恒捏著字條,落筆又提起,最後寫道,“嗯,我與他沒有往來。”
本以為能就此打住,沒想到她又寫過來,“可見您是個心思細膩,觀察入微之人。”
裴恒悶得厲害,單手挑起車簾,“走哪了?這麼悶。”
聞淵聽他口吻不善,忙道,“回稟王爺,是片林子,出去就是蜀城了。”
“蜀城官員都已經在城門口候著了,派人來問王爺中午想吃些什麼。”
裴恒沒什麼胃口,“讓他們都滾回去,該做什麼做什麼。治理匪患沒本事,巴結人倒是起得早。”
“但凡他們用點心,也不至於讓本王這個時候來這兒幫他們擦屁股。”
裴恒火氣挺大,若不是這事兒,他此刻說不定就能見到杏雨姑娘了,還有他宋清和什麼事兒!
“是。”
聞淵退下後,裴恒手裡的玉佩又亮了,她問,“您到蜀中了嗎?連日奔波,落腳後先讓大夫看看胃口。”
“蜀中濕冷,食物以麻辣為主,您有胃疾,切勿貪多。”
裴恒心情好了不少,柔柔寫了個好字傳遞過去。
謝晚意叮囑完還不放心,親自到後頭兩間屋子找出不少食材,又叫來常嬤嬤,“嬤嬤教我煲些祛濕暖胃的湯吧。”
常嬤嬤看著她長大,自是明白她想什麼。
“小姐如今擺脫了罪人身份,又能幫著宋將軍控製狼群,若然成功培植出鬼蘭,離開這鬼地方也是指日可待。”常嬤嬤將食材按順序放進鍋裡,又添了把柴火。
暖暖的火光映著她溫柔和藹的目光,“奴婢瞧唐公子對您上心得很,若真有這段緣分,小姐定然要抓住。”
謝晚意低著頭,雙手貼著隆起的小腹,“嬤嬤說什麼呢。且不說我是個棄婦,還懷著孩子,即便不是,神明那樣的人,豈是我能肖想的。”
“緣分這東西神奇得很,您怎麼能確定唐公子對您沒那個心思呢。”
謝晚意垂下眼,“嬤嬤彆這麼說。咱們的神明慈悲照拂,回饋不了萬分之一,豈能玷汙他名聲。”
常嬤嬤抿唇笑,“瞧瞧,這就維護上人家名譽了。”
謝晚意心裡突突直跳,腦海反複想起神明說過的某些話,比如彆讓他擔心,比如一切都有他···
常嬤嬤見她窘迫也不再緊逼,認真想了想,“其實宋將軍也不錯。要是沒有神明,他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謝晚意忍俊不禁,“嬤嬤,又不是挑菜,您還認真起來了。”
“再說,我沒有那個心思。”
“隻盼著孩子生下來後,能給他一個不那麼難堪的環境就很好了。”
說到此,她對未來也很茫然不安,“希望他不會埋怨我留下他來這世上受苦。”
“可我,除了這個孩子,當真是···”
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