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和出了屋子就覺得自己那句話多餘,她的神明什麼都有,用得著讓嚴老給人家開什麼驅寒藥。
“將軍,謝小姐吐了?”賀剛一見他出來,就一臉好奇上來多嘴。
宋清和想到她難受的樣子,臉色也不好,“嗯,說是味道難聞。”
他還是不理解,也沒難聞到嘔成那樣吧?京城來的就是嬌氣,也就他的神明願意嬌養著。
賀剛腦補了好幾種不可描述的畫麵,忽然湊過來往宋清和身上聞。
“你乾什麼?”宋清和用小臂把人擋住。
賀剛皺著眉,“不怪人家謝小姐說難聞,您昨兒打了兩場,身上還沾了血,又在地窖悶了一晚上,能有什麼好味兒。”
“大老爺們兒在一塊兒誰也不嫌棄誰,可人謝小姐精細,在這地兒都把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能不嫌棄您麼。”
賀剛一臉他很懂的架勢訓上了宋清和,而宋清和也很認同這話,自個兒聞了聞自個兒,確實算不上乾淨。
下一秒,他臉色一黑,瞪著賀剛,像要殺人似的。
“怎、怎麼,臭還不讓說了。”賀剛怕他,顫巍巍頂嘴。
宋清和咬著後槽牙,“不是說本將軍臭,是給她的東西,她嫌難聞!”
賀剛恍然,“哦!那您沒說清楚···不是,您送她東西了?”
“咱們手裡還有能送出去的東西!是什麼?”
“誒,將軍彆走,您告訴屬下唄。”
宋清和理他才是有鬼。
上午,宋清和帶著一隊精銳突襲了羅刹駐守在風淵湖的敵營。
昨日羅刹铩羽而歸,且主將料定他們沒有軍糧支援,處於被動局勢,絕不會主動發起攻擊,因而當他清晰看到宋清和那張臉,一度以為在做夢。
怎麼可能!
這一戰打得羅刹措手不及,被逼退到青蒙山腳下,主將烏格受了輕傷。
“宋清和,你們的皇帝不會同意你們出兵,你這是找死!”烏格吐著血腥氣。
他花了將近半輩子的心血才弄死三皇子裴寂,沒想到又來了個宋清和,生生阻了他四年之久。
寒風吹散宋清和額頭的汗,“不同意出兵隻是限製本將軍取你狗命,可不是允許你靠近風淵湖半步。”
“你!”烏格臉色鐵青。
眼看宋清和大搖大擺踏著羅刹兵的屍骨走遠,烏格手指捏得咯咯響。
“將軍,看來他們真的有軍糧!裴世子也被他們騙了。”手下一邊幫烏格包紮傷口一邊說道。
“不可能!運送軍糧不是小事,就算我們沒發現,裴世楓不可能不知道。”
“可如果沒藥沒糧食,他們昨天根本不可能解毒!”
“今日殺過來的那些駐關軍個個都有力氣,根本不像沒吃飽飯!”
“將軍,咱們還是小心些的好。”
烏格灌了口酒,惡狠狠道,“裴世楓那隻狡猾的狐狸,把他的人丟去喂狼!不給他點教訓,他以為本將軍是傻子。”
“是!”
“把那個女人帶過來,本將軍要細細查問。”
宋清和逼退烏格便回了軍營,這會兒堯子烈的呈報已經寫三頁了。
除了報備羅刹兩次突襲,還要為今日的出擊找最合適的理由,宋清和從來不管這個,一切有關上報兵部和朝廷的都是堯子烈一盞燈一支筆,連夜給他創造奇跡。
“軍糧不到,不能再打了。”堯子烈寫得手腕痛。
“羅刹人擅戰,易受刺激。今日挑釁了他們,不日必要大舉進犯。”
他越想越覺得宋清和這次衝動了。
“所以,你順便再寫一封戰報,就說羅刹大舉進攻。”
堯子烈筆杆子一顫,眼睛瞪得非常圓,“將軍是故意刺激羅刹,逼朝廷不得不給咱們支援!”
宋清和負手身後,看著地形圖沒說話。
這、不是拿四萬駐關軍和燕臨上千百姓的性命作賭注嗎?
堯子烈好半天才控製住發抖的右手,心裡五味陳雜。宋將軍不是冒險的性格,能逼他做出這樣的決定,還不是要怪朝廷!
“將軍,謝小姐又送吃的來了!”
“現在有地窖可太方便了。”
宋清和眸光一動,“饅頭泡熱湯裡,先緊將士們吃,不必給本將軍留。”
如果不是謝晚意,如果沒有謝晚意···
宋清和捏了捏拳,喉嚨一陣發苦。
“將軍,都寫好了,您過目。”堯子烈把折子放到他麵前。
宋清和擺擺手,“不必看了,八百裡加急送回京。”
希望三皇子在天有靈,保佑陛下同意開戰。
與此同時,謝晚意看著一日比一日多的糧食,感激神明的同時又替他心疼。
“食物已全部從地窖送到軍營,請君放心。”
就算有家財萬貫,也架不住這般消耗。
很快對麵給了答複,一行字看得謝晚意心情沉重。
他說,朝廷不同意出兵。
謝晚意惹不住暗罵,要不是心疼大雲無辜百姓的性命,恨不得放羅刹兵入關,刀架在狗皇帝脖子上,讓他也體會一下命如草芥的恐懼!
姓裴的真是沒一個好人!
姓裴的···
謝晚意心念一動,但旋即目中浮起淡漠,在紙上寫下,“為君者不仁,為臣者不以百姓為先,百姓亦為芻狗。”
就在字條落到太極佩上時,忽然聽到屋後傳來棉兒的哭喊。
“簪雪,棉兒怎麼了?”
“小姐,先前打仗,棉兒嚇著了,昨兒開始就總做噩夢。她娘哄著呢,您彆擔心。”
謝晚意咬唇,最終將紙揉成團,重新提筆。
雁王府。
裴恒看著送回來的信報,抬指捏了捏眉心。
朝上整整吵了兩日,皇帝因此犯了心疾,這下好了,不能上朝,不能理政,太子監國,出兵的事八成沒戲。
他怎麼也沒料到皇帝會病。
聞淵看他眼下烏青,心有不忍,可事情逼得急,若王爺放手,燕臨才是真的危矣。
“王爺,曾禦史派人來問話,還要給內閣遞折子嗎?”
裴恒道,“說來說去,父皇都覺無關痛癢,燕臨荒蕪,給了羅刹也無妨。”
“讓本王再想想。”
聞淵悄然退出去,輕輕關上門,叫來管家,“找薑姑娘配個方子給王爺補補身吧,再這麼熬下去可不行。”
裴恒活動了兩下脖頸,低頭就見手邊多了一張字條。
“妾記得,雁王殿下曾在燕臨駐守三年之久,對燕臨關頗為重視。”
裴恒看到雁王兩個字,心頭一動。
她知道自己!
對,那三年他替三皇兄善後,燕臨百姓是知道他的。
裴恒渾身的血液都熱起來了,但一想眼下局勢,實在樂觀不起來。
正想怎麼答複為好,外頭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王爺,不好了!”
“護國寺住持都請來了,陛下怕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