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怪談社的活動,周雨並不想很想牽涉進去。
事到如今,周妤和張沐牧的交往已經不是他能夠阻止,但也止於普通的朋友關係,沒必要過度地產生聯係。
回到家以後,他馬上翻閱了周妤的手機和日記,大致弄清了這兩個月來發生的事。
概括地說,就是周妤被張沐牧邀請進了靈異社。正好當時的社團準備舉行活動,周妤就提出了可以借用自己家附近的廢棄商店——從這難得的主動態度看,她是真的很喜歡張沐牧了。這益發加深了周雨要跟那個恐怖吉祥物劃清界限的決心。
至於周妤提及的“廢店”,也用不著周雨多想,毫無疑問指的就是那個數月不曾租出去的廢棄服裝店。雖然附近關閉的店鋪不止那一家,但已經荒廢到可以隨便容人進出,絕對不必擔心被人追究的,基本就隻有那一家。
更不巧的是,和周妤同租一室的上班族在過年前離職搬走了。房東對住客比較挑剔,一時也沒有找到合意的新租客,整個屋內暫時隻有周妤獨居。
在得知這個情況以後,大概已經被父母放養的張沐牧更加肆無忌憚了。非但要在附近玩什麼恐怖遊戲,接著還想在周妤家裡過夜一起玩——如果周雨沒有想錯,這個“玩”的意思多半就是看恐怖電影。
活動的時間是在二月八號,開學後的第二天,也就是後天的晚上。因為正好社內全員在九號都沒有早課,晚點回去也不會有太大影響。
總而言之,這次活動是板上釘釘了,周雨想推拒也來不及。
弄清楚這點後,他立刻去了廢棄服裝店,將那兩個模樣糟糕的模特拿出來,扔進了街區外的灌木叢中。確定店內沒有任何可疑痕跡後,他才開始考慮起如何應付社團活動。
所謂的“四角遊戲”,就如陳偉所說,在網上一查就能找到詳細說明。
其方法大略如下:在一個完全封閉的黑暗房間內,由四名玩家各自占據一角。開始以後,由玩家a向前移動,直至抵達玩家b所在的角落,拍打玩家b的肩膀。玩家b被拍打後也往前移動,去往玩家c所在的角落。同樣的,玩家c移動至玩家d的角落。
如此一個循環結束,玩家d會移動到最初由a占據的空角。此時角落由玩家d獨自占據,他也應該拍不到任何人,就必須先發出一聲咳嗽作為表示。咳嗽結束後才能繼續向前移動,重複玩家a在上一輪中的行為。
像這樣不斷重複著位置挪移,從理論上來說,每輪移動都必定有一人走到空置的角落,發出咳嗽聲,表示一輪移動的結束。
到這裡為止,是常理下會發生的情況。
而之所以這個“遊戲”被視為通靈儀式,是在於後續的部分。
據說,當遊戲進行到一定階段時,咳嗽聲將不再出現。
原本四人進行的遊戲,每移動四次就必定會發出一聲咳嗽。在參與者都遵守規則的前提下,竟然無人走到空角,也即是說絕對封閉的房間內出現了第五個參與者。
自然,第五人就是被招來的“鬼”。
和筆仙、碟仙等通靈盤類的遊戲不同,“四角遊戲”還有一個頗有噱頭的特點,那就是沒有正規的結束方法。隻要沒有發出咳嗽聲,就代表著此輪遊戲沒有結束。
當參與者有五名時,這是一個無解的死循環。
對此,周雨在感情上毫不相信。四個人關在一個房間裡挪來挪去,這種聽起來仿佛人體華容道似的活動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對於這類通靈遊戲,隻要是多人參與,那麼產生怪異的原理都是相似的。筆仙、碟仙必須要兩人以上進行,正是因為參與者們會給彼此施加無意識的心理暗示。一個參與者手指無意識的抽搐、顫動,會被另一邊認為是超自然力的顯現,然後也無意識地施加方向力。
明明是兩人共同協力的結果,在彼此詢問時卻必然都會說“我絕對沒有作弊”。
不過,相對於通靈盤類遊戲,這個四角遊戲的設計更為複雜,幾乎排除了參與者在無意識中“作弊”的可能。
但是讓四個人關在同一個黑暗房間內重複機械行為,這毫無疑問也是鼓勵著其中一人進行惡作劇式的作弊行為。隻要當作弊者走至空角時故意不咳嗽,並在繼續前進後又重新退回原位,那麼下一輪理應咳嗽的人仍然會是作弊者,他可以無限地控製這個遊戲繼續下去。
在剛開始遊戲時,四人未必會有作弊的念頭,但隻要這種無聊的行為模式持續下去,對鬼怪的恐懼感自然就消失了。可以想見的是其中必然會有人想到這個辦法,因為這一作弊手法實在過於簡單,哪怕起初沒有想到,在遊戲進程中也會自然而然地理解。
以周雨的觀點,他認為在遊戲當天如果出現了任何異常,陳偉將是最大的嫌疑人,其次則是莘蘇蘇。
張沐牧因其穩定發揮的智力水平,姑且就先排除作弊可能吧。
本來像這樣的活動,直接讓周妤去參加也不要緊。如果由周雨參與,事後還要偽造日記來彌補記憶空白,實在非常麻煩。
但是,他還沒有忘記兩個月前的事情。
那個將他一劍穿胸的女劍手,還有與她相關的種種怪誕,都足以證明常理在這個世界,至少是在這座城市內無法立足。
既然如此,那個女劍手真的是這座城市裡唯一的異常嗎?
為防不測,周雨決定親自參與那個遊戲。
不過那隻是臨時應付一下,今後的這段時間,他不打算再和怪談社眾人有所接觸了。真正重要的事情隻有一件。
他要找到那個女劍手。
在他毫無記憶的兩個月內,周妤和張沐牧保持著密切的聯係,因此可以推斷出人格切換確實沒有發生,這一定和女劍手對他做的事有關。
將廢棄服裝店布置好後,他打開手機看了一眼,眼下是晚上八點,距離午夜還有時間。
他決定再去奧斯爾路周遭尋找對方,把心中的疑問全部問個清楚。這種搜索行動完全就是撞運氣,所以越早開始越好,遲了或許就錯過了。
也許這一次,他仍然會被對方攻擊。但那把奇怪的劍似乎不會將他殺死,甚至連傷痕都沒有留下,因此周雨也沒有什麼擔憂的感覺,隻是覺得很奇怪。
——他是親眼看見女劍手用那把武器將人斬碎的,絕不是什麼拿來好看的激光劍玩具。甚至在和女劍手戰鬥時,他的手足也被刃身割傷、流血。
為何唯獨致命傷沒有奏效呢?
思來想去,隻能認為是由那個女劍手控製的。也許是劍本身的特性,也許是對方在他昏迷後做了什麼治療處理。不管他們直覺上如何厭惡彼此,對方恐怕並沒有殺害周妤的意思,同樣也放過了張沐牧。
光憑這點,周雨認為對方有溝通的價值。
他將手伸進衣袋,他的彈簧刀正靜靜地躺在裡麵。
踏著滿地雨水,他向車站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