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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4 糖飯桌激光踢踏舞(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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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上最後的奇跡之地,晝夜並不是一個穩定的概念。事實上,“夜晚”隻是天氣的一類。在一天的某個時段裡,各種各樣的夜晚都可能出現。星夜。火夜。寒霜夜。極光彌漫之夜。甚至看不見自己的極黑之夜。不過,從人們的生活體驗而言,夜晚降臨的頻率並不高。

午夜是另外一回事了。一天的結束並沒有鐵律,但也很少太短或太長。在這裡,人人都可以擁有鐘表,鐘表卻不擁有統一的時間。嗜睡或者無眠,那也僅僅是生活方式的選擇。午夜的意義在於必須完成問答,因此判定的依據全取決於金鈴響起的時間。

這種不規律很少造成困擾。因為畢竟終末無限之城有著世上所有城市裡最為公平和便捷的道路規劃。不管人們給自己選了什麼樣的身體來進行活動,他們總來得及在三次金鈴響後,也就是整整三十刻的時間穿過一條街道,返回自己的家裡去。

如果他們在做一些不便停下的活動,或是因為過於專注而錯過鈴聲,那也並非無可挽回的過錯。倫理之家不會馬上去找那些徹夜不歸的人,而是允許他們拖延上一段時間。在被帶去強製城區服務以前,錯過午夜的人可以儘快趕回家中,補上它所未能完成的問答。不過那時前廳就不會顯得很溫柔了。越是偏離正常作息,它就越表現出屋主懼怕的樣子,甚至將整座屋子的其他部分也完全吞噬。

不過,一切都是為了讓居民更好更滿意地生活,屋主隻要補上問答,前廳就會馬上恢複成往日的樣子,溫柔、樸素而又謙卑。所有城中的前廳布局都是一樣的,偶爾會有尺寸或材質的區彆,那是因為有的屋主給自己找了些特彆巨大,或是不能適應金屬的身體。

除了那些對作息有著特彆偏好的人,新的一天總是從午夜結束開始。在通過問答以後,城中一位享有好名聲的醫師便準備出門去,尋找更多對曆史抱著好奇心的人。這時他的弟弟卻攔在他麵前,警告他彆去無事生非。

怎樣定義無事生非?他很有興趣地問。但是荊璜拒絕回答,並聲稱將阻止他的傳信計劃。變化正在發生,他們並不需要繼續吸引0312的到來。

醫師對於自己過去的家人表現出良好的禮貌和耐心。他強調,不管怎樣,設法引起0312或其他人的關注,最終吸引一個有著足夠防衛能力和計算能力的人到來,這對他們的脫困都是大有幫助的。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被稱為幫手,這正是他要給消息設置讀取障礙的原因之一。現在,如果有人要來到那座城市,必須連續解出他所遺留的兩道題目。那張事先設置要送往門城的紙,還有他留在寒霜之家的花樹模型。

這是足以把基地成員外的所有人淘汰的,而即便是在基地內部,隻擁有基礎算力的人——譬如他們中現存壽命最長的一個——也很難在足夠短的時間內完成解析。他們最好還隨身攜帶著靈場屏蔽器,否則也無法占據一個屬於自己的屋子。從各種角度評估,0312是最好的人選,其次則是0206。

那隻是在話題中涉及了一句,但正如醫師所料,提及“現存壽命最長的人”使得爭論對手變得煩躁。他們很快起了口角,不過,對上一個崇尚寡言默思的山中人,要取得言辭的勝利一點也不困難。對方很快又用那致命的眼光盯著他,一種失敗者的惱羞成怒。

“那你彆怪我。”荊璜冷冷地拋下這一句,隨後便走了。

這句威脅一點也沒有引起屋主的警惕。他仍然微笑著回應,強調自己不會限製荊璜乾任何事的自由。當荊璜消失以後,妥巴才從黑塔內無聲無息地溜出來。

“我好奇他能做什麼。”它說。

“你也可以去看看。”姬尋如此回答,“他不會傷害你。因為他並不知道你做過任何錯事。”

“你是說他從不攻擊任何沒錯的人?”

“這是他出生以來接受的教誨。”

醫師簡短地囑咐了幾句,隨後也去城中開始新的一天。而妥巴則在原地短短地思索了幾秒。緊接著,掩蓋它可怕容貌的罩衣塌陷了下去。它化作一道飛速蔓延的漆黑菌毯,如同一條扁蛇遊出書房和冰原。

當它越過姬尋時,後者顯然是察覺了,在臉上露出一點富有深意的笑容,但是什麼也沒說。它又接著行進,在前廳趕上了大步流星的荊璜。這是非常罕見的一件事,在姬尋沒做任何要求的一天,荊璜早早地出門去。

在這座城市裡,遠距離跟蹤是很困難的事。鑒於相同的道路有無數條,在一個路口丟失就意味著跟蹤失敗。為此,妥巴隻得緊挨著荊璜的腳後跟。它儘可能做得小心謹慎,對方或許不曾察覺,或許懶得理睬。反正它成功和目標走上了同一條街道。

運氣不好。他們穿過的這條街正處於一種特彆極端的雷暴天。乳白刺亮的閃電球在街道邊緣著,一個個被吸收進柔軟多彩的牆壁裡。河流上繚繞著一層陰沉的濕霧,似乎正暗示不祥之事即將發生。妥巴跟著荊璜穿越這樣一條街,隨後發現自己來到七的九次方除以三號屋子。

荊璜一聲不吭地在門前坐下。這下事情變得簡單明了。妥巴知道他是來找維的,無疑是要勸說維遠離姬尋。它在意識裡竊竊地發笑,因為荊璜挑選目標的眼光不太高明。不,它從某些角度是很喜歡維的,令它想起過去的自己。不過如果一個人能被反複吸引上三百多次,那正說明天性所向往的事物難以改變。一個崇尚寡言默思的人如何能動搖向往自由之心?這注定是次失敗的說服行動。

它溜到房屋一側等待。不出多久,房門自內部打開,那被醫師格外關注的男孩歡快地跑了出來。他打眼就看見坐在台階上的荊璜,首先驚訝,然後喜悅地高叫。

“魔法師!”他高興地喊道,“你讓自己長大了!”

荊璜緩緩地從台階上站起來。他平日裡壓抑情緒的冷酷聲調改變了,顯然在模仿姬尋的言談。

“維?”他問,“你今天要去哪兒?”

妥巴猜測這是在確認身份。

“去找伊!”維說。

這是最後的一道確認手續,荊璜緩慢地點了點頭。他在妥巴和維的注視下緩緩拉起衣袖,把寬大的袖口纏在上臂,靈巧地打了個固定結。

“你在乾什麼?”維問。

荊璜明顯地深吸了口氣。

“揍你。”他說。他猛地把維按在地上,狠狠朝著後者的屁股踢了一腳。維吃驚而吃痛地大聲哭叫起來。

“魔法師!”他困惑而求饒般叫道。

“接著喊啊。”荊璜說,緊接著又補了一腳。這殘暴的一幕讓妥巴悄沒聲息地把自己縮緊,藏身到房邊最黑暗的角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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