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彬瀚不知道這位糖城老板為什麼會替自己說話,但他看到馬林衝自己打眼色,旁邊的烏奧娜也在微笑眨眼,他推測達達圖巴的態度和這兩人有關。
宇普西隆的神態仍然很冷靜。麵對達達圖巴的要求,他用不緊不慢的語氣說:“我想這還是需要走一些證明程序的,達達圖巴先生。就算是商業上的合作夥伴,也不一定完清楚對方的情況。這也是為了公眾的安考慮,我想您一定是可以理解的吧”
達達圖巴不說話了,臉上保持著一種莊重氣派的神態,但看得出來他認為宇普西隆是個難纏的談判對象。
他想要再度開口,但宇普西隆明顯故意地無視了這種跡象,繼續語氣積極地說:“我簡單說明一下剛才發生的事,達達圖巴先生。在我上次拜訪您時所警告的犯罪分子凍結,已經確定目前正在這顆星球上活動,並且對您的產業有著非常危險的計劃直白地說就是他想引爆您的地底設施,這個是貴企業經營場所的通病,就不必我多說什麼了。“
達達圖巴沒什麼明顯的反應。他的目光掠過地上巨大的空洞,光滑濕潤的臉在防護服後皺了起來。
“他不會成功。”糖城老板如此評價道,“他想要用我的城炸掉這顆星球,那他需要倒上足夠的水。而如果他潛入底下的辦法就是在我城裡鬨哄哄地炸個洞,那我的保安們會立刻阻止他。”
“雖然不是不相信貴方的安保能力,不過如今看來事實好像不是如此吧”
宇普西隆不失禮貌地笑著說:“目前我還不太清楚他究竟采用了什麼辦法潛入地下,但這個洞是他在逃脫時引爆的。想必是事先埋設好了炸藥。至於進去的手段,我想是一種非常隱秘的、幾乎沒有人察覺到的辦法。”
達達圖巴哼了一聲。“先前您告訴我您一直在追蹤他。”他說,“而現在,尊敬的派出員先生,您甚至不知道他怎麼潛入了我的工廠。”
他明顯懷有不滿的指控沒有改變宇普西隆的臉色,反倒叫羅彬瀚坐立不安。後者隻好避開馬林疑問的視線,佯裝走神地望著天空。而宇普西隆仍然用自己的語調解釋道:“凍結是一個有著極強直覺的約律類生物,這一點您可能沒有切身體會,但我們的資料顯示他至少有上百次從更強的敵人手上逃脫的經曆,並且仿佛能預知般地避開一切針對他的致命陷阱。換言之,他顯然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生存能力。我不能近距離地監視他,是因為不想觸發他這方麵的警覺機製不過現在看來他似乎還是提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
“而他還在策劃炸掉我的城市。”
“是呢。看來我並沒有起到足夠的威懾作用,或許他不認為我是一個足夠致命的威脅吧。這側麵可以說明我的能力不足,不過就算這樣,我也一定要把他捉拿歸案。現在我的同事們已經在這顆星球周邊布網,他是沒有辦法跑掉的。”
“如果他再來襲擊我的工廠呢”
“我想他可能已經做不到了。”
達達圖巴看上去很懷疑。而羅彬瀚心虛地瞄了眼宇普西隆。然而宇普西隆一個字也沒有提起他,隻是繼續用那種使人感到積極可靠的善意語氣說:“根據目前的情報,凍結抵達這裡已經至少有半個月左右的時間,但是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是進行了一樁謀殺。關於這件事的詳情,您可以去詢問您旁邊的烏奧娜賓勒普女士,我們也是通過她的報案才能徹底鎖定凍結的行蹤。以我個人的分析,凍結在謀殺這件事上抱有一種非常極端的宗教式態度,像用爆炸謀殺一整個星球的人,這並不是他向來的作風,而且也沒有曆史證明他有與之相關的手段。結合他這段時間的行蹤,我有兩個基本的猜想,第一個是他缺乏潛入地底加工廠的手段。”
“他已經進去了。”
“是的。但是用了整整半個月的時間。這和他以前行動的效率相比是完不同的。所以我隻能猜測他的潛入需要一些特定的、非常難以湊齊的條件。”
宇普西隆轉了一下頭,像是無意識地活動筋骨,隻有羅彬瀚發現對方的視線非常明確地看了自己一眼。他不禁冷汗涔涔,但宇普西隆下一秒就把頭轉了回去。
“我的另一個猜想是,他其實並不打算炸掉您的產業。”
“這和事實還真相符。”達達圖巴語調輕蔑地說。
“請不要著急,達達圖巴先生。我所提出的觀點是,他並不以炸掉您的產業為根本目的。雖然這麼說令我很慚愧,但是我發現他潛入地下的時機其實已經稍微慢了一點。如果他在進入底下後立刻果斷地倒水引爆,我也沒有萬的把握能夠阻止他,但他卻並沒有這麼做。到我出現打斷他的行動以後呢,他既沒有表現出任何精心計劃被打斷的懊惱,也沒有任何企圖強行把計劃進行下去的嘗試,就那樣果斷地撤退了。他好像不具備任何對自己必須取得勝利的執著,這在我所麵對過的極端犯罪分子中是非常少見的。”
“那麼或許他隻是想參觀我的工廠吧。”
達達圖巴毫無疑問是在以嘲諷的語氣說話,但宇普西隆隻是令人難解地露出一點笑意。
“或許確實是這樣也說不定。不過,我覺得更大的可能是他想達成其他的目的。毀滅您的工廠隻是一種非必要性的手段而已。”
達達圖巴緩慢地揚了揚頭:“他差點毀了這個星球,而這是非必要性的手段。”他說,“照您所說,他的根本目的是什麼呢或許他是想給誰看看星星爆炸的光呢。“
“這是個很有啟發性的觀點,達達圖巴先生。”
宇普西隆的語氣讓人很難分清他到底是在認真說話還是在開玩笑。不管動機是哪一種,他都成功把達達圖巴氣得夠嗆。他們緊接著又爭辯了好幾輪,火藥味越來越重,以至於所有的旁觀者都不敢插嘴說話。貓人保鏢們排排端立,一邊保持著酷酷的神態,一邊用尾巴梢互相打架。羅彬瀚則衝著馬林打起眼色,企圖用無聲的暗示來說明自己的遭遇。可惜的是他們並沒有羅彬瀚想象中那麼默契,馬林的反應就好像他以為羅彬瀚是聚眾賭博才被抓的。
羅彬瀚在這種絕望的交流中感到了崩潰,恨不得立刻奔向寂靜號呼喚雅萊麗伽。而與此同時達達圖巴似乎也跟他一樣不愉快。這杜蘭德人用儘一切冷嘲熱諷與威逼利誘,可宇普西隆就像堵百米厚的城牆,表麵顯得毫無攻擊性,實際上則密不透風。派出員既沒有說出羅彬瀚在這件事裡參與的成分,可也沒有絲毫把羅彬瀚釋放掉的意思。最後達達圖巴終於敗下陣來,帶著點無可奈何的惱怒問:“那麼您究竟打算怎麼調查呢要把我的商業夥伴無限期關押下去”
“當然不是。我隻是想進行一些基礎調查而已。”
“我想我們需要明確您對基礎調查的理解。”
“那麼這樣說吧,我隻是想對周雨先生的背景做一些更細致的了解。因為從我看到的情況而言,凍結好像對周雨先生本人有著特彆的關注,這是很危險的跡象,因為他對自己以前的受害人也有過類似的態度。而比起立刻抓到罪犯,我認為保護其他人不受傷害才是更重要的,至少和抓捕罪犯同樣重要。如果我現在讓周雨先生就此離開,這對他的生命同樣不負責任,您也不希望自己的合作夥伴遇到危險吧”
達達圖巴保持著沉默,似乎在思考如何措辭。在那以前,宇普西隆以一種結束話題般的姿態說:“如果您不放心的話,可以派人跟隨我一起調查。我保證在十個小時內就會給出結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