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堯手漫不經心的叩了叩桌子,緩緩開口:“夫人願意和這裡斷絕關係嗎?”
他問的是南枝。
南枝愣了愣。
穆堯想過,如果南枝不願意,那他就狠狠教訓一頓南家這些人,好讓她以後和離了,他們也不敢再欺負她。
可若是她願意,那這些東西都是斷絕關係的禮品,以後南枝與這個家再沒有任何關係。
他會給她購買宅子,讓她一個人也可以很好的活下去。
隻是南枝畢竟是個女兒家,想必會選擇前者。
失望定是有一些的。
在穆堯這裡,欺負他的人,都是不值得原諒的。
所有人都以為南枝會選擇前者。
畢竟這個時代斷絕關係有多嚴重,若是傳出去,對南枝的名聲極端不利。
可她偏偏選擇了後者。
南枝點了點頭,眼裡是離開的決絕。
穆堯有些意外,眼裡劃過一抹讚賞,又問她:“你想帶走誰?”
她是不是會選她日思夜盼的娘親?
南枝看了一眼屋裡的人,目光最後落在了眼神有些可憐的南母身上。
南母朝她搖了搖頭,暗示她她根本不想離開南家。
南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可南母畢竟是正妻,她還指望著孩子爭氣為自己掙顏麵。
她不想跟南枝離開,日後被人指著脊梁骨辱罵。
她寧願留在南家,哪怕日日被南父打罵。
所以,有些人,她的思想配得上她的苦難。
更何況,南枝不能說話,即便她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雖心疼過,愧疚過。
但相比其他兩個健全的孩子,南枝讓她臉上無光。
她心疼南枝,也討厭南枝。
看著她拒絕的眼神,南枝笑了笑,緩緩搖了搖頭。
她什麼也不想帶走。
這個家沒有任何人值得。
相比前麵的選擇,這一個才更讓穆堯震驚。
她夢裡不是一直念著娘親麼?
有他公證,一切辦得很妥當,南家更是巴不得甩掉南枝這個大麻煩,所以見到有補償後,答應得很爽快。
隻是他們沒想到的是,穆堯走時,竟是以南父侮辱將軍夫人為由,讓人將他狠狠揍了一頓。
其他欺辱過南枝的人,要麼罰跪,要麼掌嘴。
嚇得南家所有人都下跪求饒。
南枝聽到這些懲罰時,下意識看向穆堯。
南母跑來南枝麵前哭訴,“南枝,他們一個是你的父親,一個是你的弟弟呀,你求求將軍饒恕他們吧。”
南枝看了眼被掌嘴的弟弟。
從小的時候,他欺負原主欺負得最狠。
掌嘴算是輕了。
而南母呢。
原主被欺負的時候,她有求過一次情麼。
一次也沒有。
可憐原主,到死都還覺得是自己做的不夠好。
看見南枝麵上似有不忍,穆堯緩緩眯眸:“要替他們求情?”
南枝搖了搖頭,拂開了南母。
穆堯還算滿意她的行為,轉身走出南府。
南枝也跟了上去。
南家以為受到這些懲罰就夠了。
南枝斷絕關係定會被世人詬病。
沒想到後來南枝和他們斷絕關係的消息傳出去,給他們帶來的沒有半點好處。
南枝起初的確是被罵了一陣子,可後來,南枝被穆家罩著,沒人再敢說南枝半字。
反而是他們虐待南枝的事情傳遍了大街小巷,再也沒有人敢和南家來往。
南家大姐嫁出去後,本來日子還過得不錯,這件事情後,給夫家造成了不好的影響,竟是直接被休棄了。
而南家小兒子,到了適婚年齡,卻沒有人敢嫁給他。
南父的錢財也被小妾全部卷跑了,氣得天天揍南母,南母敢怒不敢言。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
眼下,回去的路上,穆堯問南枝:“為什麼不帶走你母親?”
南枝沉默了。
她低垂下頭,手蜷縮起來,眼睫輕顫著。
穆堯以為她會哭,可最後,她抬起眼眸,堅強的朝他笑了笑。
她在茶幾上寫了兩個字。
【失望。】
因為攢夠了失望,所以不需要了。
這兩個字在穆堯心裡徘徊了很久,他沒有經曆過這些兒女情長,現在他並沒有太大的感覺。
直到未來某一天。
他眼睜睜看著她離開,才明白何為失望。
這一天,南枝再一次在本子上寫下自己的心事。
【夫君帶我回門了,我很開心,雖然我不是很原意回去,可夫君能記得起來,是不是就證明,他其實也是在乎我的?】
【夫君問我向不向離開南家,我自是原意的,那個家沒有人愛我……】
最後一個字寫下,一滴淚也砸在了紙上。
南枝忙擦去眼淚。
【夫君處發了父親和弟弟,還有其他欺負我的下人,我真的好感動,越來越喜歡夫君了,可是夫君好像並不是因為喜歡我才邦忙的,是不是我做的不好,這個世界上才沒有人喜歡我……】
後來,她一個人靜靜的坐在窗戶麵前,呆呆的看著外麵的世界,眼淚擦乾了又流淌下來……
“這具身體真愛哭。”
003其實一點也看不懂南枝,隻是覺得這次她的演技真好,完美的契合了原主。
穆堯進來時,看到的就是南枝偷偷擦淚的樣子。
她眼睛紅紅的,不敢抬頭看他,強忍著笑容,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
穆堯雖然心思並不敏感,可也能猜出她是因為南家。
他道:“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察覺到南枝聽不懂。
他難得耐著性子開解,“棄你而去的,不值得挽留。”
“發生的事情無法改變,既然已經做了,就不要後悔。”
南枝點了點頭,朝他露出一抹看不太懂的笑容。
穆堯沒辦法理解女人的心思。
都已經做了,沒有什麼值得心痛的。
南枝並不是夜夜夢遊,後來的幾晚上,她都乖乖的睡在床上。
隻是偶爾還是會爬起來,縮在他的懷裡睡覺。
這幾次她也不叫娘親了。
叫的竟是……夫君??
穆堯反複看著她的唇形,震驚了許久。
從詫異到習慣,他並沒有用太久。
他心中是有顫動,可也時刻謹記著自己的身份命運。
隻是明明還是決心要跟她和離,此刻,卻怎麼也推不開她。
很快,他就為自己尋好了理由。
罷了,是她自己鑽進來的,看在她那麼可憐的份上,他就先縱容一些吧。
不然又哭了,他得頭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