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沒有著急回答，畢竟她不知道先知到底預見了什麼。
在未來加入【天命】？
先知看見了她上輩子的人生？還是說……哪怕重來一次，她依舊會陰差陽錯地進入【天命】？
無論哪種可能，聽起來都有些可怕。
過了半晌，半精靈神色平靜地說：“我會來到這裡尋求幫助，就是因為我不認同【天命】的獻祭之法。”
“所以您所說的未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彆緊張，塔利婭小姐。”雙眼近乎全盲的先知循聲找了一下青黛所在的方位，他溫和道，“我並沒有逼問你的意思。”
他笑了笑：“畢竟未來是可以被改變的。”
“塔利婭小姐，說說吧，你發現了什麼。”伊萬德鼓勵道，“我會儘力解答你的疑問。”
既然是那麼厲害的先知，青黛就不繞彎子了，她拿出小土柱：“我帶來了熾焰聖柱上所帶的裂紋。我認為，這是聖柱給我們的啟示。”
“我們可能暫時沒法理解這些文字。但我相信，它能告訴我們怎麼挽救大陸。”
伊萬德眉頭輕皺，看起來很吃驚。
青黛暗中忐忑，不管先知是否會覺得她過於異想天開，她仍堅持道：“所以，我想看看恒輝聖柱……”
她話音剛落，伊萬德就從衣袍裡掏出了一張羊皮紙，他遞到青黛眼前：“這上麵畫了恒輝聖柱的四麵裂紋。”
這回輪到青黛吃驚了，她雙手接過，愣愣：“您竟連我想要看這個也提前預想到了！”
“我沒料到。”伊萬德搖頭失笑，“我方才隻是詫異於塔利婭小姐想到了這一層。”
“我會準備裂紋圖紙，是因為起初我也曾想過這種可能，想聖柱裂紋會不會是創世神留下的文字啟示。”
青黛捏緊羊皮紙。
“隻是那時滅世預言剛起，守護聖柱的四方勢力互不對付，誰也不服誰，南之極地的龍族更是被【天命】快速拉攏入夥，與我們的關係不斷惡化。所以妄圖拉大家坐下來一起研究這裂紋才是真的異想天開。”
“我還著實鬱悶了好一段時間。後來確實沒在這裂紋上研究出什麼名堂，才無奈作罷。”
伊萬德表情變化不大，卻無端能讓人覺著這位先知已經喜上眉梢：“想不到塔利婭小姐這回竟然直接帶來了熾焰聖柱上的裂紋。我曾在母親那學習過多種古文字，我可以同你一起研究。”
這真是好消息。青黛雀躍道：“好！”
“我發現……”她捧著羊皮紙，粗略掃過幾個裂紋走勢相同的筆畫，本想指給伊萬德看，在目光觸及男人的眼睛時，她微頓。
伊萬德慢步走到青黛身邊，俯身看她手中圖紙：“塔利婭小姐，彆擔心，我目前還能看見一些，尚且算個好用的合作夥伴。”
他淡淡道：“不過……最多也隻能再撐幾年。所以，在七年後的滅亡到來之前，我們得加把勁。”
預見未來自然是有代價的，伊萬德的眼睛和銀白的頭發都在證明這一點。
青黛暫時與這位先知達成了合作，於是她大著膽子問：“伊萬德先生，我可以知道，關於我加入【天命】的未來，您究竟看見了什麼嗎？”
她道：“啊——您不用說得很明白！我隻想知道一點點……”
伊萬德站在青黛的右肩邊，聞聲微微側頭：“我隻是看見了，你和艾尼斯刀劍相向。”
“你……似乎想幫著彆人殺掉他。”
青黛腦中嗡的一陣眩暈。
上輩子，她與艾尼斯雖為不同陣營的對手，可他們並無在戰場上正麵交鋒的機會。
所以，先知看見的……
是這一世的未來？！
“不可能。”青黛口中喃喃重複，“我不可能會那麼做。”
她下意識回頭看向艾尼斯。
金發大天使正趴在樹乾後，一邊哢嚓哢嚓咬蘋果，一邊惡狠狠盯著離青黛過近的伊萬德。
距離很遠，其實看不太清他的表情，隻能感受到那幾乎要把他們燒穿的目光。
青黛驟然回頭，艾尼斯立馬大口把蘋果咬在嘴裡，騰出雙手朝她揮了揮。
青黛沒敢回應，她轉身急切道：“接著呢？還發生了什麼？艾尼斯出事了嗎？”
伊萬德道：“我隻能看見這些。”
他抬頭，望向恒輝聖柱：“創世之初，四大種族的先祖為穩固聖柱都獻祭了靈魂。而大天使族的那位天使，是艾尼斯的曾祖父。”
“他是大天使族最尊貴的小少爺。所以在聽說艾尼斯近來與一位精靈小姐形影不離時，他祖父，哈維爾·艾奧尼奧斯守衛長就來向我詢問過你們的未來。”
伊萬德無奈道：“原本守衛長興致勃勃，想來問問你們是否合適，又何時能成婚。”
“不曾想，我卜出來的竟是你們爭鋒相對的未來。”
青黛仰起臉，她眼神顫動，但竭力冷靜道：“可您並沒有在一見到我時就把我趕出去，還……還同意與我合作。想來，您其實不覺得我會對艾尼斯不利吧？”
“嗯。”伊萬德說，“我會告訴你，就是明白你不會真的殺了他。”
“我也明白你是個善良的精靈。”
“可預言並非毫無根據的戲言。”先知略微為難地輕撫眉心：“在你們過來之前，我想了許久。”
男聲不急不緩，帶著令人安心的節奏：“塔利婭小姐，我覺得你加入【天命】更好。”
青黛的眼尾瞬間被逼紅，完全是因為想起【天命】的所作所為而憤懣，她說：“我不會助紂為虐！更不會……”
說到一半，青黛停住了。
“是的，塔利婭小姐，”伊萬德說，“你如果加入【天命】，可以挽救那些無辜的獻祭者。”
那個吃人的火爐地獄……
青黛的嘴唇抖了抖：“可我能怎麼做……”
“正巧，我向卡利俄佩學了一點障眼法。”伊萬德又拿出一個金蘋果，眨眼間，它竟然變成了一個與伊萬德一模一樣的小人。
他輕輕一劃，小人頓時血流如注。
伊萬德帶著青黛走到恒輝聖柱邊，將那拇指大的小人扔進裂紋裡。
聖柱上的裂紋一閃，居然達到了以假亂真的獻祭效果。
青黛伸手撫摸聖柱：“我們之間的合作呢？我若選擇加入那邊，誰來和你破譯裂紋的啟示？”
“合作依舊有效。並且，這件事隻能由你和我知曉。”
“北方的亡靈族巴不得所有艾利希昂人隨他們一起去死，他們簡直在興奮地迎接滅亡。所以裂紋啟示不能外傳，否則彆有用心者，會毀壞這些原始的裂紋。”
青黛心不在焉，她的指尖劃過藤蔓，突然被尖銳凸起一刺，頓時冒出大顆大顆的血珠。
她低頭，看鮮血滴落，將小草砸得東倒西歪，暈頭轉向。
先知的意思，是讓她遊走在兩大陣營之間啊。
伊萬德平靜地抹去掌心血跡，他笑了笑：“當然，塔利婭小姐，這隻是一個自私的建議。如果你不願意，那麼……”
“我很歡迎你加入【破曉】，來與我們光明正大地並肩作戰。”
青黛還沒回答，身後一道金光一閃，某位金毛少爺撕開屏障，從圓形光圈裡跨進來。他語氣不善：“伊萬德，你什麼時候從卡利俄佩那學了空間幻術！”
“有什麼話不能光明正大地說？”
青黛立刻攥緊手指，努力緩和臉色。
艾尼斯急匆匆往青黛身邊跑，他邊跑邊罵：“你最好沒有偷摸摸欺負我的塔利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