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匹駿馬如願以償,終於能跑起來了,很是歡快。
王車周圍是十餘輛駟馬高車,其內兩輛裡麵是太子,王後,其他高車內則是住在鹹陽的秦王子女。
兩側戰車相隨,大隊騎兵開道。
浩浩蕩蕩的兵馬在鹹陽正街上駛過,引來諸多視線,向著三百裡外的雍城進發。
王車內。
秦王柱正在數落兩個孫子,先說年紀更小的嬴成蟜。
“你要私印是做甚?是為了成立一個新官府。
“你成立一個新官府是做甚?是為了收夜香。
“你收夜香是做甚?是為了提高夜香的肥力,提高糧食收成,教予百姓。
“寡人說的對不對?”
嬴成蟜昂著的腦袋點了兩下。
和兄長倔強地站在秦王麵前,平舉著雙手,極力控製自己不去瞥木案上的水果、烤肉、水、果汁……
態度表達很明顯。
大父不給他私印,他就這麼站著,不吃也不喝。
秦王柱氣的輕輕拍打嬴成蟜左手。
“那你去找呂不韋啊!
“呂氏商會遍布中原,是民間七大商會之一。
“他人手足,財力雄厚,對民間知之甚多,你讓他收夜香啊!
“他要不願,你就告訴他。
“秦國不是齊國,不以商賈為主業。敢不聽你的,你就找寡人。封掉秦國所有的呂氏商會,逐他出秦土。
“他在秦國耕耘這麼多年,家底全砸在你父身上,他會因為一個夜香舍棄所有嗎?
“他不會,他沒得選。
“寡人再依你所言,給你派兩個農學官員聽你命令,你如此不一樣能達到目的乎?
“私印私印,你被這二字勾走了魂!機靈勁哪去了?
“不是所有事都要經官府手!”
被太陽曬迷糊,又累又餓的七歲少年舔舔嘴唇,放下雙手,走到桌案邊。
先喝一杯水,“咕咚咕咚”灌得好不暢快。
然後拿起箸,端起飯碗就開始大塊朵頤。
“慢點吃,彆噎著,都是你的。”
秦王柱的心落了底,心疼地叮囑了一句,視線移到了依舊站著,有些尷尬的嬴政身上。
“你呢?不去吃點?還扛得住?”
嬴政欠身道了聲錯,暈紅著臉湊到桌案,和弟弟一起大吃大喝。
半大小子,吃死父親。
兩個少年還沒半大,但實在是餓得很了,嘴就沒停下過。
若不是秦王柱事先預判,多準備出許多飯菜,還真不夠吃。
老秦王望著兩個孫子,暗暗點了點頭。
他在嬴成蟜管他要私印的時候,就想到了解決方法。
他不說。
他要看看嬌公子到底嬌不嬌!
成大事者,有大毅力。
結果令他很驚喜。
除了類他的孫子嬴成蟜比他想象的還要堅毅,另一個孫子嬴政則帶給了他意外之喜。
“政兒,今日是你認祖歸宗的日子。你不上王車,和成蟜胡鬨,如何想的?”
嬴政嘴裡都是肉,使勁咀嚼了兩下,把肉吞下去,這才說道:
“我甚也沒想,看見弟弟站著,我就也站過去了。”
“和你弟弟一樣蠢!兩個犟種!”秦王柱嘴上罵著,臉上卻是帶著笑,道:“遇到事情,要想如何解決,而不是僵持,要動腦子。一條路走不通,就想另一條路嘛。”
公子成蟜不滿地哼了一聲,箸插在飯碗中,道:
“我哪知道這條路走不通?
“我錯就錯在不知大父你如此心狠!我記住了!”
老秦王臉上掠過一絲尷尬,打了個哈哈。
“天熱,大父昏了頭,昏了頭。
“你看在大父年邁的份上,就彆記在心上了,大父到時多給你兩個學農學的官員。”
道路不斷向後退。
天色將晚,夜幕漆黑。
黑又變白,旭日東升。
大軍日夜兼程,終於是到了雍城。
嬴成蟜和嬴政兩個少年,撩著車簾,注視著眼前的這一座雄城。
他們都是第一次來到這裡。
他們看到一座高大的城牆,如一道絕壁般擋在眼前。
鹹陽城中的宮牆雖比之更高大,但雍城城牆卻更厚重許多。
極為寬敞的護城河繞著城牆流淌,“嘩啦啦”水流聲如同江河,而這是鹹陽宮城城牆所不具備的。
秦王柱也走了出來,看著眼前不斷拉近的雍城,感慨萬千,向兩個孫子介紹道:
“雍城,是我秦國故都,對我秦人意義極為重大。
“自德公遷都於此,雍城成為我秦國都城長達294年,占了我秦國時間一半還多。
“曆經19位君主,穆公西戎稱霸就在此地。
“雍城見證了我秦人不容忘卻的崢嶸歲月,是我秦國崛起的根基與保障。
“我秦國都城雖然現在鹹陽,但宗廟一直置於雍城,不曾遷移。
“日後你二人及冠,還要來此……”
城門大開,雍城官員儘皆出列,等候王上親臨,熙熙攘攘。
兄弟二人對此倒不太感冒,縮回了腦袋。
秦國宗廟。
占地極廣,有十萬平方米。
宮室繁多,一進入便起肅穆之心。
銳士護送著秦國宗室進入,守護在外,一個個表情嚴肅至極。
嬴政見了,隻覺得這比鹹陽王宮中的守備還要森嚴一些。
秦王柱最先進去,兩小隻在外等候。
在宗廟這裡,秦王柱也不敢破壞祖宗規矩,領著最喜愛的孫兒先進。
所有人交談不敢高聲,似乎是怕驚擾了祖宗。
“這就是我秦國長公子乎?”
一個人身材高大,相貌俊逸的男人湊了過來,站在嬴政身前,矮身打量。
嬴政不知此人是誰,但知道定是一位身份極高的宗室成員。
此人方才所站的位置在他的父親身後。
[父兄為世父,父弟為叔父,不知他和父親誰年長。]
嬴政想著,正要施禮,問是世父當麵還是叔父當麵。
嬴成蟜托住了兄長手臂,麵向男人,眉宇間毫無敬色。
兄長不在秦國,不知道眼前男人是誰。
他卻是知道的,還極為熟悉。
“秦傒,你來做甚?”
秦傒站直身子,居高而俯瞰嬴成蟜。
“我們秦國的神童還是如此不知禮,連句世父都不會叫。”
嬴成蟜縮脖嘟嘴,一副要往他身上吐口水的樣子。
秦傒連忙後退兩步。
見到嬴成蟜一臉嘲笑,心知是被騙了,臉色立刻陰了下來。
卻不再上前,因為他真被吐過。
“你也配?”嬴成蟜丹鳳眼眯起,淡笑道:“刺殺我兄的人,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