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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裡,梅丹佐騎著駱駝,在高溫的熱浪中跋涉。
他抬起頭眺望著西麵的方向,隱隱約約能夠感受到暴戾的龍吟聲回蕩,便感慨道:“真是厲害啊,燭晝之龍名不虛傳。”
“我祈禱,這女人不要失控把那孩子給弄死了。雖然在理論上,燭晝之龍的確是可以溝通的天神,但問題是祂本身的力量根本就不可控製,隨時都會變成一台狂暴的殺戮機器。”
殷霾也騎著駱駝,眺望著夜色裡破敗的小鎮:“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你過去看看,彆到時候真的出事了。”
梅丹佐撇嘴說道:“放心吧,那小子的命大的很。燭晝之龍不會放任自己失控的,真到了關鍵時刻她會選擇自斬一刀。”
殷霾皺著眉問道:“你就這麼確定麼?”
梅丹佐信心滿滿說道:“隻要鹿老板學會了那一招,必然能引起那女人的重視。最近修行了神燼術以後,我想起來了很多事。”
他的指尖抬了起來,微弱的太陽光在黑暗裡閃爍。
雖然如螢火般微不可查,但確實是完成了從零到一的突破。
“所以真相到底是什麼?”
殷霾皺著眉問道。
“我倒是想先問問你。”
梅丹佐笑道:“當初你們在北極,到底看到了什麼?”
殷霾作為天神文明科考隊最初的成員,時隔五百年前再次回憶那段曆史的時候,眼瞳裡也蒙上了一層陰霾:“這件事我隻能透露給你,因為我確定你不會發瘋。當時看到那東西以後,歐洛拉科技的很多核心成員都瘋了。寥寥幾個還保存著理智的人,也性情大變。”
“事實上,鹿哲和安弦也是在之後,漸漸變得有點不正常。天才和瘋子,有時候隻有一線之隔。沒人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但他們一直在研究曆史,追溯天神文明的起源,萬物之因。”
他頓了頓:“他們提出了一個說法。”
梅丹佐微微頷首:“兩種曆史。”
“是的,兩種曆史。”
殷霾繼續說道:“第一種曆史是我們熟知的曆史。在遠古時代,天神文明從天而降,帶來了超自然的火種。少部分人類得以提前進化,成為了天人。天人們推翻了天神文明的統治,把五大天神都囚禁在了往生之地裡。當然,這一切是在人造天神的幫助之下。後來的天人們,在各大文明的發源地裡開枝散葉,後來發展出了四大文明古國。但由於天人內部的鬥爭,他們的統治逐漸衰落,最終退居幕後。直到我們那個年代,歐洛拉科技徹底解開了神秘的麵紗。”
“此後歐洛拉科技開啟了新紀元,沉睡在世界各地的暗質也在開始複蘇,一尊尊生命之樹拔地而起,形成了生命禁區。”
他舔著乾裂的嘴唇:“最後演變成我們現在所熟悉的世界。”
梅丹佐嗤聲冷笑道:“但這段曆史,還有太多沒有考證的地方了。天神文明為什麼會來到地球?人類又為何會得到祂們的饋贈?人造天神又為何要幫助人類?傳說中的至上先祖又去了哪裡?天神們之間是什麼關係?聖言記憶裡的至上先祖,又是怎麼回事?”
殷霾沉默了一秒,低聲說道:“這些並不衝突,隻是在我們熟知的曆史裡,沒有任何的答案。那麼久遠的曆史,必然支離破碎。”
梅丹佐眺望著夜色,淡淡說道:“的確不衝突,但存在悖論。我認為,這個世界被神燼術的奧義給擾亂了。就連偉大的天神們,都不能完全避免神燼術奧義的影響,由此才形成了我們看到的這種情況。恰好,第二種曆史,完全可以解釋這一切。”
殷霾抬起眼睛:“這是鹿哲和安弦告訴你的麼?”
梅丹佐平靜說道:“也是我自己看到的。”
殷霾想要確認一下,破碎的記憶在腦海裡閃爍:“當初在北極的凍土下,被冰封了數百萬年的冰層裡,我們看到了……”
梅丹佐微微一笑,聽著他娓娓道來,卻並不覺得驚訝。
因為很多年前,他也看到了差不多的東西。
不。
其實他看到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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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極圈的深處,是囚禁生命之樹本體的生命禁區,那裡的氣候環境惡劣到難以想象,除了強大的進化者之外很難有人能闖進去。
聖徒級以下,想都彆想。
當年梅丹佐最先意識到了,成為神聖君主或許會背負某種詭異的詛咒,他也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但他自恃強大,便無所畏懼。
他孤身一人闖入了北極圈的深處。
如今北極圈的深處沒有任何生命,環境惡劣到就連異鬼也都無法生存,有些地方的氣溫甚至已經接近了絕對零度,有的時候還會出現元素亂流,極晝和極夜反複交替,無休止地輪回。
梅丹佐記得很清楚,他曆經千辛萬苦找到了那個時間之墟。
但從時間之墟出來以後,他的疑惑並沒有得到真正的解答,因此他決定繼續向北,尋找生命之樹本體的所在地。
那天下著很大的雪,他遇到了一場千年未遇的可怕雪崩,方圓萬裡的凍土層都在震顫,大地在轟鳴聲中開裂,他墜入了冰封中。
即便當時的他已經是第十界的進化者,也依然覺得天旋地轉,好在沒有受傷,隻是墜入了地底的深處,很深的地方。
作為地球上知識儲備最豐富的學者,梅丹佐確認那是數十萬年來都沒有人踏足的地底禁區,人類或許都不知道地下還有這樣的地方,畢竟連最尖端的科技儀器也無法探測到這裡的環境。
他憑借著過硬的身體素質,在那個寒冷至極的地底空間裡尋找了很久,發現了一件足以顛覆人類認知的問題。
那就是這個深淵裡的地層年代。
竟然跟如今地表上的地層年代差不多。
換句話說,很新。
這讓他的大腦變得極其的混亂。
那個時間之墟裡,鹿哲和安弦曾經提醒過他,倘若他執意深入北極圈,他一定會在一場災難過後看到文明的痕跡。
而那個時候,災難他已經遇到了,卻沒有看到文明。
文明在哪裡呢?
就像是冥冥中得到了命運的啟示,梅丹佐在深淵裡停下了腳步,喚醒了沉睡的生命能量,釋放出了無窮儘的光明。
當光明照破黑暗,他仍然一無所獲。
但當他低下頭的時候,卻陷入了無法言喻的震驚裡。
因為文明,竟然在地下。
幽暗的冰層深處。
他看到的,是一座具有濃烈二十一世紀風格的工業廢墟。
當然,還有冰層中的,人類的屍體。
“正因如此,我更願意相信另一種說法。天神,的確是天外來物,但天神文明並不是。天神文明的出現,是在人類文明高度發展之後所誕生出的東西。曆史是虛假的,曆史是一個閉環。”
梅丹佐想到當年看到的那一幕,如是說道:“當我們追溯曆史直到時間的儘頭,最後看到的依然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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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夢半醒之間,鹿不二的生命體征正在緩慢恢複,如今的他隻要不被同時破壞大腦和心臟,基本上是不會徹底死亡的。
雖然這次融合神術體和暗質體失敗,但也給他帶來了全新的感悟,因為他發現兩種算法的確是可以融合的,隻不過所需求的計算量太大,以至於他目前的身體還沒有辦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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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並不是一無所獲。
這個融合過後的公式他沒有徹底完成。
但也完成了一部分的計算。
代價就是他的主天使武裝正在瓦解崩潰,不久前剛剛創造出來的黃金古樹也仿佛被燃燒殆儘似的,坍塌成了暴雪般的灰燼。
也就在此刻,他陡然驚醒過來。
戰鬥還沒有結束。
他已經無法再施展神燼術的奧義,不能再通過數據來計算戰場的情況,隻能憑借最原始的感知去查探四周。
滾燙的熱浪撲麵而來,耳邊回蕩著無休止的龍吟聲,但那些死靈的哭嚎聲卻已經聽不到了,麵前是滾滾的濃煙,有些嗆人。
濃煙裡那尊不朽者半跪在地,隻有乾癟枯瘦的巨大半身在地上蠕動攀爬,另一半的軀體竟然已經被燒成了灰燼!
祂就像是一具枯萎的乾屍一樣掙紮著,猙獰恐怖的麵容被燒得一片焦黑,隻有那雙漆黑的眼洞還算完好,倒映出噩夢般的景象。
那是一個白色的房間,沉默的男人在手術台上瘋狂的掙紮,一半的身體是完好的,另一半卻變成了腐爛發臭。
有一個男人站在他的麵前,用匕首割破手腕把鮮血喂給他。
那個男人披著斑斕的屍衣,優雅寫意。
那個人赫然就是宮禹。
不朽者的七竅裡噴湧出濃鬱的屍氣,厲鬼的哭嚎再一次在龍吟聲裡響起,那些宛若披著輕紗的怨魂們曼妙地扭動著軀體,聲嘶力竭的尖叫著,前仆後繼地湧向煙霧裡的黑發少女。
夏燭背靠著守望者燈塔,墨色的長發被風吹得淩亂。
大樓搖搖欲墜,但她卻站得很穩,就像是在晚風中搖曳綻放的罌粟花似的,逐漸被蒼白濃稠的屍體所吞沒。
屍氣裡冒出了麵目猙獰的死靈撲向她,她隻是隨意地抬起手斬切,輕而易舉地就將其斬成了兩半,留下虛無的灰燼。
隻見她墨染的長發在虛無縹緲的灰燼中起落,風華絕代的姿態仿佛來自詩經中描繪的鬼神,但她的神情卻並不是那麼的優雅,而是隱隱透著一絲病態的癲狂,就像精神病院裡的小女孩撕碎了彆人玩偶。
她的動作很是粗暴隨意,白皙的手掌卻泛著赤紅的紋路,隱約能夠看到灼熱的火焰如流水般流淌而過,有種熔金般的色澤。
依然是焚天之骨的概念變化。
但不是不熄,也不是熱寂。
而是淩駕於這兩者之上的,第三種概念變化。
這是一種迄今為止未曾現世的概念變化。
但龍雀留下的那本古籍裡卻有過記載。
這種能力叫做,皆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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