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之和香凝從摘星樓下去的時候,天光大亮。
走出摘星樓,還能看到護城河旁的遊船,上麵掛著熄滅的花燈。
香凝伸手打了個哈欠,裴宴之伸手將鬥篷的係帶給她係好。
待兩人走遠後,陸嘉敏才從暗處走出來,看著眼前這一幕,她險些將手中的手爐扔出去。
她找了這麼久,這才看清楚,能讓裴宴之留在身邊的女人究竟是誰。
一個貌美到令女子都難以忽視的人,陸嘉敏見過她,就在她的生辰宴上。
可笑的是,當初被聞采芙攔住後,她竟沒有多在意她。
“去查查她的身份。”
“郡主……王爺……”
蓮香擔憂的說出這句,她知道陸嘉敏想做什麼。
那女子既然隻是侍妾,想必家中並無根基,倘若落到郡主手中,還不是任由郡主搓扁捏圓的欺負。
“你是我的侍女,還是父王的?”
陸嘉敏扭頭看向蓮香,那雙眼眸就這麼緊盯著她,蓮香低頭,再也不敢多說。
香凝和裴宴之回到裴府後,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蔥油餅的味道。
昨夜她就聞到了,隻是裴宴之沒說,她就沒問。
“爺昨日回來可是等了許久才買到的。”
成華笑眯眯的說完後,從徐媽媽手中接過這蔥油餅。
雖說不如剛出鍋的好吃,但這香味兒聞著,就知道是東安巷那家老店。
“聽人說好吃,昨夜買回來忘了跟你說了。”
當時隻想著帶她出去,竟是忘了這回事了。
香凝笑著謝過裴宴之,拉著他一道坐下用早飯。
“裴郎和我一起吃。”
她彎眸淺笑,白霧嫋嫋升起氤氳她的眉眼,他在她眼中看到了人間煙火四個字。
裴宴之聽到自己出聲答應她,他如今已經有些不能拒絕她的請求了。
此時淩安路府,路江正準備去商行,迎麵便撞上一人。
“少東家,有你的信。”
小廝急匆匆的跑來將一封信遞上,路江看到信封上的字跡,忙接過來。
“是唐公子送來的?”
聞言,小廝點頭,路江拆開信,看到信上的字後,他整個人欣喜若狂,直接轉身去尋路為民。
“父親,父親!有姑姑的消息了!”
剛歸家不久,路為民就病了一場,這幾日一直在府中養病。
聽到兒子的話,路為民從床上起身就要走出去。
“你說什麼?”
“父親,唐兄打探到了姑姑的消息。”
路江走過來扶著路為民進去,而後關上門。
暖意襲來,路為民抬手將鬢邊散落的花發撂到耳朵後,借著窗外天光,看起信件來。
“華蘭聰明,改名換姓,隨了你祖母的姓,這才查不到。”
“隻是我們找到的太晚,姑姑已經不在了。”
路江聽完路為民的話後,有些心痛的說出這句。
“無論如何,我們都算是找到了人,華蘭雖然不在了,可是朝光定然還活著。”
“你再去一趟上京,親自去尋,拿著信物,若是華蘭跟朝光說過路家的事情,她一定認得這信物的。”
路為民拉著路江的手說出這句:“一定要找到你妹妹。”
這是他此生最大的心願。
“父親放心,我這就動身前往上京。”
說完這句,路江看著路為民道:“隻是父親,慶王那邊……”
“慶王那邊,有我應對,無需你做什麼。”
聽路江提起慶王,路為民眸色一暗,沒再多說下去。
路江也知路為民脾氣秉性,他打定主意的事情,就不允許旁人再插手,哪怕他是他的兒子。
從路為民的院子出來,路江立馬就讓人去收拾東西,準備再去上京。
這一次,他一定可以將妹妹安全帶回的。
歲首過去後,上京便開始了備年貨,日子一天天的過,眼瞅著就要過年。
徐掌櫃他們也將繡坊的裝修圖紙送來。
香凝趴在軟榻上看著圖紙,裴宴之坐在一旁處理公務。
窗外偶爾會送來些許清風,將屋子裡的燥熱吹散些許。
她的手指劃過圖紙上的東西,不由得抿唇笑了下。
“這麼開心?”
一旁的裴宴之放下折子時,便看到她麵上的笑。
“這可是我的第一家鋪子。”
同樣也是她離開裴府的媒介,她當然歡喜。
裴宴之聽著她的話,心隨意動,伸手握住她的腳踝。
微涼的指尖在她腳踝的位置摩挲了下,而後他俯身,同她一起看著圖紙。
“這裡加些裝飾會比較好,回頭你去庫房裡挑一些吧。”
“裴郎都送了我鋪子,再要你的東西,不合適。”
香凝感覺到他的呼吸噴薄在她脖頸的位置,酥酥麻麻的。
她不由得往旁邊躲了下。
而後不知他從哪裡摸出來個盒子放到她麵前。
“這是?”
“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香凝看了他一眼,伸手將盒子打開。
隻見裡頭靜靜躺著一支簪子,是那日去摘星樓時,她看過的那支。
玉蘭花簪用的玉石算不得好,但工匠的手藝好,顯得這簪子上的花瓣像是剛摘下來的一樣。
“做工還算可以,還喜歡嗎?”
裴宴之伸手替她將發挽起,而後把玉蘭花簪拿起來彆在她發間。
他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更彆提替人挽發這樣的事情。
可他願意為香凝做這樣的事情。
裴宴之隻是覺得,她千好萬好,除了不愛他,哪裡都好。
“喜歡,多謝裴郎。”
香凝麵上的笑意緩緩落下,眸中劃過幾分異樣。
他越對她好,她反而越想掙脫。
就像一隻風箏一樣,想要掙脫掉糾纏的線。
裴宴之將她攬在懷中,頭抵在她下巴的位置出聲說道:“阿凝,等你身子養好了,我們就生一個孩子。”
“等到時候,我們就在墨鬆苑給她打一隻秋千,再做個葡萄架。”
將他過往幾十年,從未體會到的人倫情愛,一一體會。
再將這從未更改過的墨鬆苑,變成他們的家。
“那裴郎若是娶妻呢?”
香凝的話像是一盆冷水,將裴宴之所有的期待全部澆滅。
他箍緊她,隻說了一句:“娶妻非我本意,裴家需要一個主母。”
操持中饋,掌管裴家。
“裴郎的意思是,主母料理裴家的事情,而我就陪你在墨鬆苑享樂?”
那做他的女人,尤其是他的妻子,還真是慘。
可偏偏,誰都想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