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香凝是被裴宴之背上去的,剩了幾層樓,她死活也不要上了。
整個人都快累死了,坐在樓梯上抱著欄杆。
裴宴之看著她這般小孩子氣的模樣,也是哭笑不得。
但這樣的感覺,隻會讓他覺得,他的香凝,鮮活的可愛。
碧桃和成華在後麵也累的不行,但沒有香凝這樣。
所以裴宴之隻好彎身讓香凝上來:“我背你。”
看到這一幕,成華也是一愣,爺竟然要背香凝姑娘?
香凝聽到裴宴之的話,先是一怔,而後抬眸望向他。
姑娘明亮眼眸裡還殘留著幾分疲憊的水汽,像是蒙了一層剔透的薄紗。
片刻的愣神後,她也不客氣,伸出雙臂環住裴宴之的脖頸,借力趴到了他的背上。
裴宴之穩穩地托住她,起了身:“平日裡瞧著挺機靈,爬幾層樓就成軟腳蝦了。”
香凝把臉貼在他的肩頭,有些不甘心的回嘴:“這樓又高,台階又陡,我可不像你,有使不完的力氣。”
她的發絲從肩頭滑落,輕掃著裴宴之的側臉,癢癢的,帶著絲絲縷縷的親昵。
香凝知道裴宴之喜歡她的親近,有人願意背,她當然不會苦了自己去拒絕。
“我有使不完的力氣,你也有哭不完的眼淚。”
裴宴之微微挑眉說出這句,一下便讓香凝閉嘴,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成華和碧桃對視一眼,默契地放慢腳步,悄然墜在後麵。
成華悄聲打趣:“咱爺這鐵漢也有柔情時,瞧把姑娘寵的。”
碧桃掩嘴輕笑,輕輕點頭。
裴宴之背著香凝,腳步依舊沉穩,每一步都踏得紮實。
踏上最後一層樓梯,香凝看著麵前開闊的視野,不由得睜大眼眸。
也難怪,有人願意爬這麼久,就為了看一看從摘星樓向下的景色。
裴宴之將人放下,拉著她朝前走去:“還記得之前教你的詩嗎?”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香凝回的很快,裴宴之點頭,摘星樓上的人不算太多。
雖說朝臣有特權,但要爬這麼高的樓,還真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韓鈞扭頭看到兩人,攬著夭夭走過來。
“香凝姐姐,又見麵了。”
夭夭自來熟的打了個招呼,香凝頷首示意。
“我還以為你對這些事不感興趣呢。”
韓鈞看著裴宴之那張染上笑意的臉,目光不動聲色的落在香凝臉上。
“跟你香凝姐姐告彆吧。”
聽到韓鈞這話,香凝不解的看著他們,剛來就要走嗎?
“春宵苦短,該看的我們都看過了,改日請你們來府中一敘。”
韓鈞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爬這樓雖說費勁兒,但景色的確不錯。
夭夭對著香凝道彆,被韓鈞攬著離開了。
沒多久,陸陸續續有人也離開了。
這摘星樓上,隻剩下伶仃幾人。
裴宴之帶著香凝去了另一處,那裡有可以休息的椅子。
等他們坐下後,成華和碧桃便將帶來的吃食和甜酒放上來。
“咱們今夜就在摘星樓上過。”
裴宴之坐在那張像是軟榻的椅子上,將香凝攬在懷中。
厚重的鬥篷在此時充當起被子的作用,將兩人圈在這一方天地。
遠處是不斷升起又炸開的煙火,漆黑的夜在此時亮如白晝。
香凝窩在他懷中,時不時的還能被他投喂些吃食。
夜裡風冷,尤其是在這樣的高處,可他的懷抱很熱,那顆滾燙的心在瘋狂的跳動。
像是感應到什麼,香凝扭過去頭,他垂眸看她,將一吻落在她額頭上。
“冷的話,我們就回去。”
聽到這句,她搖頭:“不冷。”
不遠處的人聲已經漸漸消散,摘星樓上好似隻剩下他們。
偶爾有風吹過,再然後是底下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
她聽著擂鼓響動,感受著人間煙火。
“阿凝。”
聽到裴宴之的聲音,香凝睜開有些昏昏欲睡的眼看向他。
可他喊了她的名字後,卻是不再說話。
“怎麼了?”
“沒事,困了就睡吧。”
裴宴之搖搖頭,沒有再說下去,香凝扭過頭來,總感覺裴宴之剛剛,是想說些什麼的。
她明明看到他欲言又止的動作了。
不過他不說,香凝也不會主動去問,省的他問出些她不能回答的話。
香凝閉上眼睛,半夢半醒的睡去。
裴宴之察覺到她呼吸均勻舒緩,把她往懷裡又攏了攏,下巴輕輕擱在她的發頂。
不多時,一陣更強勁的夜風吹過,帶著煙火燃儘後的硝石味。
裴宴之擔心香凝著涼,伸手緊了緊鬥篷。
手指不經意觸碰到她的臉頰,溫溫熱熱的,這才放下心來。
沒多久,底下歡呼聲漸歇,整個摘星樓愈發靜謐。
裴宴之垂眸看了看懷中的人,見她呼吸平穩,是真的睡熟了。
他這才緩緩開口,聲音極輕,似是怕驚擾了這夜色與她的夢。
“其實我想說的是,就留在我身邊吧。”
說著,他自嘲般勾了勾嘴角:“不過我想,這話你也回不了我。”
就算能回,也不過是一句假言假語的欺騙。
香凝在睡夢中似有所感,往他懷裡蹭了蹭,呢喃了幾句含混不清的夢話。
裴宴之聽著,臉上泛起些許溫柔笑意,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當作回應。
翌日,天邊泛起魚肚白,第一縷晨光照在摘星樓上。
香凝一睜眼就對上裴宴之緊闔的眼眸。
感覺到她的動作,裴宴之也睜開眼來。
靠著裴宴之睡了這麼久,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坐起身,理了理微亂的發絲。
兩個人在摘星樓上過了一夜,倒也沒覺得太冷。
興許是屋簷下生的火,再加上前方有遮風的屏風,沒有吹到他們。
香凝抬眸看向他,裴宴之伸手握住她的手。
“昨夜的煙火有些短,不過往後餘生,摘星樓上的煙火、世間的萬千風景,我都帶你來看,與你共賞。”
香凝垂眸看著相握的手,心跳如擂鼓。
這話不亞於一句我想娶你,可他們都清楚,兩人身份的差距。
裴宴之娶不了她,而她也不想嫁給他。
隻是香凝沒有說其他,點了下頭:“好,那你可要記得今日說過的話。”
他想說,她就聽,反正他們都知道,這不過是片刻的溫存。
裴宴之伸手將她攬入懷中,那顆雀躍的心,卻在漸漸冷卻。
晨光溫柔,愛意繾綣,可他好像,什麼都沒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