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還是那麼黑,工棚裡在經過一陣竊竊私語之後就恢複平靜,現在看這個夜和往常也沒有什麼不同。
可是今夜就在那黑黢黢的工棚裡,商震卻已經不在門口睡了,而是睡到了那工棚的裡麵貼著板壁的位置了。
雖然棚子裡也隻有外麵日軍燈光帶來的那麼點微亮,商震卻知道就在自己的身旁躺著的七八個年輕人已經決定和他一起逃出去了。
當然了也可以說是衝出去,至少他們得乾掉一個日本鬼子一條大狼狗,否則他們根本就跑不出去!
商震並不知道,天黑前自己掩護虎生那一幕已是被一個老頭看在了眼裡。
那老頭是虎生的長輩,是虎生的表叔。
正如商震所推測的那樣,虎生虎氣有餘而謀略不足,他那表叔當然知道虎生要逃跑,本來他是擋著的。
歲數大的人不願意冒險,還說這日本人不是說了嗎?等蓋完炮樓就把咱們放回去,忍著點總比跑出去時被打死強。
可虎生卻認為在這裡那就是等死,年輕人有血性在這裡那是一天都不想呆,說啥要衝出去。
他那表叔攔不住虎生,便也隻能給他們出主意,可虎生拿撬棍往棚子裡帶壓根就沒跟他商量。
就在虎生拿著那根撬棍往棚子裡進的時候,他那表叔也發現了,隻是他再想打掩護那也來不及了。
而這個時候商震就恰如其份的出現了,而且,商震編出來的那個理由工頭並未起疑。
虎生那表叔又不傻,他才不信商震一天累得要死還會主動去收拾屎尿,所以商震一回來就被他表叔他們給圍住了。
雙方這麼一溝通,原來打的都是逃出去的主意,那商震自然也就了解了虎生他們的逃跑方案。
要說虎生他們逃跑的方案其實很簡單,正如商震所猜的那樣,先乾掉那條大狼狗再乾掉角樓上日軍的那個哨兵。
出乎商震意料的是,人家乾掉那條大狼狗的辦法聽起來有點懸還有點傳奇,商震也不知道可行與否。
原來,虎生這夥人中卻是有個郎中世家的子弟叫牛景瑞,他隨身卻是攜帶了一味中藥,那味中藥卻是焙乾了的虎糞!
至於那虎糞是怎麼來的,又怎麼到了牛景瑞手裡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也沒功夫講,可牛景瑞手中有虎糞是確定無疑的。
按照牛景瑞的說法,那就是野外的狼都怕虎糞的氣味就更彆提日本人的大狼狗了,能吃人的大狼狗也不行,聞到那虎糞的氣味也隻能畏縮不前叫都不敢叫的,他們原來在村子裡時就試過。
好吧,對於那牛景瑞的說法商震也隻能保留看法了。
至於說乾掉那名日軍哨兵那就是憑運氣憑膽量了。
虎生他們這幾天一在工棚裡一直在觀察角樓上的日軍哨兵,世上哪有不打盹的更夫,其實日軍哨兵也是如此。
日軍根本就不信這些壯丁能在大狼狗的監視下還敢往外跑,所以那日軍的哨兵大多時候都是抱著步槍坐在角樓上打盹。
當然了,就是這樣想把日軍哨兵乾掉也是需要膽量的。
本來呢,這個活兒肯定是屬於虎生的。
可是商震既然也加入了,商震便提出可以和虎生一起去乾掉日軍的那個哨兵。
對此,牛景瑞表示異議,商震才說出自己是當兵的還是個老兵。
牛得草又問商震打過仗沒,商震的回答是,我殺的人肯定比你殺過的狗多!
本來虎生他們是不相信商震有這個本事的,可商震露出來了他本來的東北口音後,虎生他們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最終這個逃跑方案達成。
而也就在商震虎生他們決定今夜動手的時候,虎生那表叔卻又對他們進行了最後的規勸,意思當然是勸他們彆動手,再忍一忍,說不定就能平安到家呢。
而在這段話裡他那表叔卻還用了一個成語“烏合之眾”,在他看來虎生他們可不就是烏合之眾嗎,商震雖然自己說當過兵還是個老兵,可是想著平素裡他那象麻杆似的樣子,實在讓人無法想象他平時是怎麼殺人,不,怎麼殺敵的。
商震對此的回答是,我從東北打到你們河南,見過的死人比現在在這裡活著的壯丁還多!
哪有天生的老兵,一開始不都是烏合之眾,打多了也就成精了,這和農民種地又有啥區彆?
商震也是無奈,這磨磨嘰嘰的,要是現在帶的是自己的老兵的話,哪有這麼費事?他們絕對能把這些壯丁都放了,還能往鬼子住的那趟平房裡塞上幾顆手雷。
而如果以後自己要是還帶著虎生他們這些人打鬼子的話,這卻等於他又開始帶新兵了。
好吧,老兵們在凋零,新兵們在成長。一切也隻能麵對現實了。
大家約好了在淩晨兩點的時候動手,商量完那都十點多了,商震打了聲招呼直接就睡覺了。
天知道這回他們行動會咋樣,可是從商震的角度講,就這回的行動和他們每回的戰鬥又有什麼區彆呢?拿得起來就得放得下,該睡就睡!
倒是虎生牛景瑞那幾個人想到要殺狗還要殺人內心緊張而又興奮根本就睡不著,聽著商震睡著了也不加入他們的討論,他們甚至都懷疑到行動時間的時候,商震能不能醒過來。
夜色深沉,那條大狼狗沒有再叫,角樓上的那名日軍哨兵端著步槍在那晃悠。
而到了午夜的時候,日軍哨兵換崗,新來的哨兵晃悠了一會兒後便坐了下去開始抱著步槍打盹兒。
虎生牛景瑞他們幾個怕自己睡過了站時不時的互相提醒一句或者用手捅彼此一下。
可問題是他們都乾了一點活兒了,一開始的時候都挺著不睡,而等過了午夜之後就開始犯困了。
那虎生不斷提醒自己千萬彆睡著,可最終卻也在半夢半醒之間了。
人一睡著可就是眨巴眼兒的功夫,而就在某個時刻,虎生忽然被人捅醒,耳邊傳來了商震的聲音:“都醒醒,到點兒了!”
虎生一激靈就坐了起來,而商震卻又在去叫另外一邊的人了。
虎生不由得心生慚愧。
本來他並不看好商震,倒是他表叔相信商震更多一些。
他們誰都不可能有手表,眼見工棚裡依舊黑暗,他們也就隻能相信商震了。
或許,這個東北小子的加入還真能帶給他們一些驚喜,虎生就也隻能這麼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