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4章 殊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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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中隻一個方家,隻是方府卻有好幾座。

相府方家與商賈方家的宅院不過一牆之隔,都在城東,然而卻各掛門楣。說起來還是一家人,但入朝出仕與下海經商,終究是殊途。

方紫嵐打馬經過相府方家的時候,忍不住停駐了片刻。

隔著門牆她隱約能看到最裡麵閣樓的頂角,她知道那是寶秀閣,她曾經的閨閣。

“老大?”曹副將試探著叫了她一聲,卻見她下馬踏雪而行,“前麵不遠就是方府了,我們走過去吧。”

她解釋了一句,卻不知是解釋給曹副將,還是說與自己聽。

“好。”曹副將勒住馬韁繩跟在了方紫嵐身後,兩人一道向方府走去。

天光微茫,街麵上打更的守夜人剛剛離開。這個時辰尚無什麼人出行,多少顯得有些冷清。

兩人走到方府門前,隻見方府大門緊閉,於是曹副將上前去叩了叩門。

待方府守門的侍從打開大門後,方紫嵐直接說明了來意,卻聽那侍從道:“方大人來得真是不巧,我家公子前些日子就回了江南本家過新年,不在京城。”

方紫嵐神色一滯,帶著曹副將離開了方家。

兩人回府後,阿宛便湊了上來,“如何,方立輝怎麼說?”待曹副將與她說明之後,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半晌,還是曹副將率先打破了沉默,“老大,現在怎麼辦?”

方紫嵐沒有答話,隻是徑自走回了內室。

曹副將看向阿宛,隻聽她道:“讓她一個人靜靜吧。”

方紫嵐坐在桌前,拿出了那枚象征九大公卿身份的令牌,手指摩挲過上麵的花紋,腦海中回想的卻是那日李晟軒與她說過的話,“朕就是你的底氣,你隻管向前便好。”

可是會說出這樣話的人,在新年社戲之後,卻說出了委屈她的話。

委屈嗎?

其實她並不委屈,相反卻生出了一種要走下去讓所有人不敢小覷的心。

然而如今若是北境眾人出了差錯,她會覺得真委屈。

守境戍疆的鐵血之人,金戈鐵馬廣闊天地,本不該被卷入權力爭鬥的這潭渾水中。

若是有人為了除去她,敢動北境眾人分毫,無論那個人是誰,她都不會放過。

一日北國公,一生護佑心。

從她走到那個位置上的時候,她就明白了責任二字的分量。

方紫嵐的神色冷若寒冰,眼中的殘忍殺意染了幾分毅然決然之色。

敵不動她不動,待對方出手了,她也不會坐以待斃,必要曉之以顏色。

二人剛到宮門口,就見到了一早侯在外麵的曹副將,看到她們出來後,激動得跳腳,“老大,阿宛姑娘!”

“老曹,你怎麼過來了?”方紫嵐說著看向阿宛,“是你讓老曹來的?”

“宮裡有人傳信,說是老大你今日出宮。”曹副將忙不迭地解釋了一句,“幾日未見你和阿宛姑娘,我這心裡著急,所以一聽到消息就立馬趕過來了。”

聞言方紫嵐心中湧出一股暖意,她輕輕揚起唇角,問道:“北境之事現下如何?”

“都解決了。”曹副將長舒一口氣,“衛大人那邊審判結果出來了,說是陸知章那廝栽贓嫁禍,祁大人和老李他們都安然無恙。”

“鐘堯大人呢?”方紫嵐一邊問曹副將一邊拽過馬韁繩,翻身上馬。

“鐘堯大人也平安無事,老大你儘管放心吧。”曹副將麵上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衛大人那邊審判結果出來的時候,我就給老李去了信,算時間這兩天就到了。”

“好。”方紫嵐略一頷首,“等回信到了,你記得和我知會一聲。”

“肯定的。”曹副將策馬跟在方紫嵐身後,感激道:“隻是這次辛苦老大了。”

“沒什麼辛苦的。”方紫嵐微微一笑,“事情都解決了就好。”

“是啊。”阿宛感慨道:“總算是有驚無險。不過……”

她說著忽的頓了一頓,轉了話音,“那是什麼?”

方紫嵐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隻見皇城外的告示欄前圍滿了人,也不由地有幾分好奇。

她正準備下馬去看一眼,就見阿宛已經從馬上跳了下來,跑跑跳跳地擠入了人群中。

一旁曹副將擔心阿宛的馬跑了,趕忙下馬順勢拉住了她那匹馬的韁繩。

方紫嵐和曹副將牽著馬站在人群外,不一會兒便看阿宛走了出來,興衝衝地對他們道:“陛下派人張貼告示了。”

“什麼告示?”方紫嵐眉頭微皺,阿宛興高采烈地解釋道:“關於北境之案的。陛下在告示裡不僅責令嚴懲陸氏,還一一細數了北境將士的所作所為,說他們守境戍疆勞苦功高,萬不該被彆有用心之人如此栽贓陷害,也算是為我們北境眾人正名啦!”

“我們?”方紫嵐挑眉看向阿宛,她渾若無覺地點了點頭,“對呀,就是我們北境眾人啊。”

方紫嵐笑了笑,曹副將則是一臉感激,“陛下待我們不薄。北境之案拖了這麼些時日,除了涉案者其他人早就快把這事忘光了。而今陛下親自昭告天下,足以重新引起天下人的重視。”

方紫嵐微微頷首,對曹副將之言表示讚同。

若非親身經曆切膚之痛,世人大多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很少有人在乎事實真相是什麼,更不要說有多少人真正記得什麼。

待千百年後,都不過是薄薄紙頁上三兩句話,寥寥數筆就蓋過去了。

李晟軒此舉雖然也無法徹底改變什麼,但足夠警醒天下人。

有些事,有些人,絕不該被遺忘。

不知為何,她忽的想起之前李晟軒和她說的——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

如今李晟軒的所作所為,已不止是讓抱薪者於風雪中存活,更是為其撐了一把遮風擋雪的傘。

就像那日玉璋宮外,他為她撐的那把。

這一次,她終是相信,他並非是流於表麵的收買人心,而也有直抒胸臆的一份赤誠。

不論如何,塵埃落定,她的心總算是能安穩地放回肚子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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