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崖多次勸說未果,便暗中對徐藥師投了毒。”蕭璿兒寒聲道:“可憐徐藥師視徐崖如親子,傾囊相授不說,還從不提防,最終卻落了個命喪他手的結果。之後徐崖不僅拿著徐藥師從南疆收來的一種奇蠱向鬼門獻媚,而且還以原鬼門之主——前朝淑妃之姓冠名,改名溫崖,甘願做了鬼門的一條狗。”
“難怪徐藥師早逝,難怪溫崖會說他的過去是把柄,真相竟是如此……”方紫嵐的神色晦暗不明,“不過你說溫崖向鬼門獻了一種奇蠱,那是什麼?”
“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隻知道此蠱威力極大,蠱成之時便是世上最強武器練就之時。”蕭璿兒斟酌著開口道:“然而傳聞此蠱被人施加了陰陽咒術,用之必有反噬。”
“陰陽咒術?”方紫嵐抬手輕擰眉心,好整以暇道:“那不是汨羅大祭司才會的嗎?”
“是。”蕭璿兒輕聲道:“好在並未有消息說鬼門已練成此蠱,否則定是腥風血雨天下大亂。”
“是嗎?”方紫嵐長舒一口氣,“蕭姑娘,今日多謝你了。隻是我忙了一日實在疲累,又聞此等往事,心思一時轉圜不過來,你可否容我一個人靜一靜?”
蕭璿兒沒有再多說什麼,起身行了一禮,之後便離開了。
她也曾聽自家小姐說過方紫嵐作為紫秀時,在鬼門的一些往事。過去的她殘忍嗜殺不近人情,與如今這位從容自若沉靜有度的方大人,簡直判若兩人。
究竟發生了什麼,能讓一個人變化如此之大?
從前觀小姐信件,她知道方紫嵐不僅是紫秀,還是方府三小姐。因而適才提起方紫桐定親之事時,她特意多問了一句,卻不曾想方紫嵐的反應平淡而坦蕩,仿佛與方家從不曾有什麼關係一般,實在是耐人尋味。
蕭璿兒神思飄忽,完全沒注意到匆忙而來的阿宛,於是各懷心事的兩人好巧不巧撞到了一起,雙雙跌坐在了地上。
阿宛“哎喲”了一聲,一邊揉腦袋一邊站了起來,定睛一看是蕭璿兒,趕忙不好意思地道歉,“蕭姐姐,真對不住,我走得太著急了,都沒看到你。”
她說著伸手把蕭璿兒扶了起來,“你沒事吧?”
“我沒事。”蕭璿兒理了理衣袖,柔聲道:“也怪我,心思完全不在眼前。你怎麼樣,有沒有摔到哪?”
“我皮糙肉厚摔不壞。”阿宛大大咧咧地擺了擺手,“蕭姐姐,方大人在房裡嗎?”
“在。”蕭璿兒點了點頭,“你找方大人有事?”
“算不上什麼事。”阿宛遲疑了片刻,道:“我就是想找她幫我拿個主意。”
聞言蕭璿兒朝方紫嵐的房間望了望,卻沒有說話。
阿宛並未注意到蕭璿兒的異樣,與她說過話後,就快步走去了方紫嵐的房間。
“方紫嵐!”阿宛徑自推開了門,卻見房內燈都未點一盞,黑漆漆一片,方紫嵐支手扶額坐在其中,渾然不覺夜色昏暗。
見狀阿宛遲疑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踏了進去,伸手點了一盞燈。
燈火映亮了方紫嵐的眉眼,她眯了眯眼適應了光線,看向阿宛道:“你怎麼來了?”
“我來喊你去用晚膳。”阿宛隨口扯了一個理由,方紫嵐看了看外麵,低聲道:“原來已經這麼晚了。”
“方紫嵐……”阿宛期期艾艾地張了張口,“我悄悄去太醫院打聽了一下,師父他老人家最近都沒怎麼露麵……”
方紫嵐一眼就看穿了阿宛的心思,“你想去探望溫崖?”
阿宛用亮晶晶的眼神盯著方紫嵐,“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方紫嵐深吸一口氣,然後長長地吐了出來,如釋重負地說了一個好字。
“那就這麼說定了。”阿宛興高采烈地抓著方紫嵐的手臂搖了搖,“我們什麼時候去?”
“現在。”方紫嵐站起身,阿宛卻是怔住了,“現在?”
“不然什麼時候?”方紫嵐無可奈何地歎了一聲,“府衙事多,我最近都不能休沐,再晚幾天溫崖怕是要痊愈了,還探望什麼?”
“好吧。”阿宛很快接受了這個說辭,立刻拉著方紫嵐偷偷溜入了溫崖在京中所住的小院。
兩人翻牆而入,在門前站了許久。阿宛猶猶豫豫不敢上前敲門,方紫嵐揶揄道:“牆你都翻了,敲個門有什麼不敢?以溫崖的身手,八成已經察覺到我們了。”
“方紫嵐,那你站在這,千萬彆離開。”阿宛緊緊拽著方紫嵐的衣袖,千叮萬囑道:“若是一會兒我師父要打我,你能攔住他最好。若是攔不住,可一定要勸著他些……”
“行了。”方紫嵐不耐地打斷了阿宛的話,“你若不進去,我先進去了。”她說罷大步流星地走到門邊,敲了敲門,不待裡麵的人反應,直接推門而入。
“溫崖……”方紫嵐看到溫崖的那一瞬,整個人石化在原地,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
溫崖正敞著衣衫,費力地給背後的傷上藥。然而正麵直看過去,他的左肩至腹部,一道幾乎能把人劈成兩半的舊傷疤橫貫其上,觸目驚心。
見有人闖入,溫崖急忙裹好衣衫,等看清楚來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方紫嵐,你到底懂不懂規矩?”
“我敲門了。”方紫嵐神情無辜,“溫崖,你身上的傷……”
溫崖麵色不悅,厲聲道:“不該你知道的,就不要多問。”
“什麼傷?”阿宛被方紫嵐擋在身後,並未看到溫崖身前的傷疤,隻當是他被罰得太重傷口嚇人,手忙腳亂地擠進了屋子。
“師父,你的傷……”阿宛甫一開口,就被溫崖截斷了話頭,“阿宛,你走吧。”
阿宛不知所措地看著溫崖,“什麼意思?師父,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已經把你托付給方紫嵐了。”溫崖定定地看著阿宛,眼中神色複雜,“往後,你是生是死,都與我無關。”
聞言阿宛猛地慌了神,語無倫次道:“師父,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說謊……你不要生氣,我這就去找公子,讓他罰我……”
“夠了,阿宛。”溫崖沉聲道:“鬼門之中,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自保從來算不得錯。若是重來一次,你也一定要這麼做,知道嗎?”
“師父你不怪我?”阿宛臉上閃過一抹喜色,卻見溫崖彆過了頭,“阿宛,你走吧。”
阿宛倏然瞪大了雙眼,“師父,你為何趕我走?你彆不要我……”
“阿宛,我最後說一遍,走。”溫崖一字一句說得極狠,阿宛忍不住哭出聲來,“我不走,師父,你彆趕我走。當初是你撿了我回來,你不能不要我……”
“我不要你了。”溫崖惡狠狠地堵住了阿宛後麵的話,“還不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