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見是方紫嵐,登時都是一哆嗦,硬著頭皮道:“不過……就是閒聊而已……方大人不必記在心上。”
“我可以不記在心上。”方紫嵐掃了一眼麵前的兩人,視線落在其中一人身上,“隻要你告訴我,你是從何得知方二小姐定親的消息,今日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那人猶豫了片刻,最終開口道:“回方大人,我家有一表妹在歐陽家為妾,是她前些日子聽歐陽梓柔小姐說的,回娘家的時候順帶提了一嘴,我就這麼知道了。”
方紫嵐眉頭微皺,“方二小姐定親,為何歐陽梓柔小姐會知道?”
“方大人有所不知,歐陽家的歐陽梓柔小姐與方二小姐是手帕交,關係極好。”那人說完顫顫悠悠地偷瞄了一眼方紫嵐,小心翼翼道:“方大人,我能走了嗎?”
“走吧。”方紫嵐揮了揮手,示意兩人可以走了,“沒事好好辦公,不要閒聊。”
兩人腳底抹油跑得飛快,留方紫嵐一人若有所思地呆在原地。若是消息屬實,方紫桐要與裴瀟澤定親,她倒是可以借祝賀之名去一趟相府方家。
當日方紫嵐從府衙回去後,就單獨找來了蕭璿兒,“蕭姑娘,我有事想請你幫忙。”
蕭璿兒微微頷首道:“方大人無須客氣,但說無妨。”
“我聽聞方家二小姐方紫桐要與裴瀟澤大人定親,想請你幫我確認一下此事是否屬實。”方紫嵐話音剛落,就見蕭璿兒點了頭,“此事屬實。”
方紫嵐不由地愣了愣,“此事蕭姑娘早就知道了?”
“是。”蕭璿兒解釋道:“方家的事,萬花樓的人自然比旁人知道得早一些。前些日子我便聽樓中的姐妹說起過此事,聽說方家族老很是不滿,宰相大人和方立輝公子接連被召去了好幾日,都還沒個定論,不過……”
她沒有說下去,方紫嵐接口道:“以方家二小姐的性子,認定了人就非嫁不可。僅憑方家族老,怎麼可能攔得住?”
“方大人此言不錯,但裴大人府上藏了丫鬟,未有主母先寵妾,已是十分不妥。”蕭璿兒斂眉道:“方府世家高門,怕是絕不會容忍。”
“你的意思是,裴大人要娶方家二小姐,必要先把那丫鬟逐出府?”方紫嵐眉頭微皺,蕭璿兒輕歎一口氣,“逐出府都是輕的,若是門風清正的,恐亂棍打死也未可知。”
方紫嵐深吸一口氣,“如此說來,雖然有定親的消息傳出來,但定親之事可能會推遲許久?”
蕭璿兒應了一聲是,又忍不住問道:“方大人為何突然關心起方二小姐的婚事了?”
“我最近打算去一趟相府,但苦於沒有什麼名目。”方紫嵐坦蕩道:“若是方二小姐定親,我便有名目了。”
“方大人與宰相大人素無交集,若想去相府拜訪……”蕭璿兒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道:“除夕過後,正月各府公卿開宴,方大人便可正大光明地去相府拜訪了。”
方紫嵐一拍腦門,“正月開宴,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方大人貴人事多,怎會費心去記這種小事?”蕭璿兒微微一笑,方紫嵐感激道:“多謝蕭姑娘提醒,不過方二小姐定親之事,還請你幫我留意。”
“好。”蕭璿兒應承了下來,然後道:“方大人,之前你托我家小姐查阿宛姑娘的師父——溫崖的過去,已經查到了。”
“這麼快?”方紫嵐眼中閃過一抹驚訝,卻見蕭璿兒的神色是難得的冷冽,“與我家姑爺有關,自然查得很快。”
方紫嵐的神情凝重了幾分,“你說,溫崖的過去與萬大哥有關?”
“是。”蕭璿兒一字一句道:“溫崖,原名徐崖,乃是藥神徐藥師的弟子,我家姑爺的師兄。”
方紫嵐覺得徐崖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隻是疑惑道:“江湖傳言徐藥師隻有萬大哥一位弟子,溫崖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溫崖從小是個孤兒,被徐藥師撿回去認作養子,起名徐崖。”蕭璿兒定了定神,從頭說起,“那時徐藥師還是江湖遊醫,在前朝與百越的一場戰爭中,他為鎮北將軍平南王所救,為報恩便隨軍做了軍醫。”
方紫嵐一邊回憶之前阿宛與她所言,一邊道:“我聽聞徐藥師不僅醫術高明,武功也很厲害,他怎會……”
她話隻說了一半,蕭璿兒卻是心領神會,“戰爭何其殘酷,方大人此等身手方能保命,更何況徐藥師還背著個嬰兒?不過徐藥師英勇,前朝也有記載,相傳他曾以千人抵上萬百越輕騎,戰了三天三夜,硬是撐到了援兵到來。”
“徐藥師,他的大名是不是叫做徐阿蠻?”方紫嵐緊緊地盯著蕭璿兒,隻見她神情詫異,“你怎會知曉?徐藥師不喜這個名字,故而從來沒有人這般喊過他。”
“不是沒人喊過。”方紫嵐垂眸道:“是喊過的人,都已經逝去了。”
此時此刻,她終於想起徐崖的名字她在何處見過了。那一夜在博古殿中,她看的其中一段便是關於徐阿蠻和他隨身藥童徐崖的記載。
那時她隻是隨意一瞥,並未把這兩人與徐藥師和溫崖聯係到一起。但如今回想起來,勇猛善戰用藥奇詭,百越汨羅皆不及,說的不就是溫崖的路數?弟子如此,更何況師父?
“方大人?”蕭璿兒在方紫嵐麵前揮了揮手,她這才回過神來,“我沒事,你繼續說吧。”
蕭璿兒緩緩道:“後來前朝覆滅,鎮北將軍平南王葬身於越地深海,他手下的將領大都四散而去,徐藥師便是那個時候到了萬花山莊。彼時萬花山莊獨木難支,全靠徐藥師帶著徐崖撐門麵。因為太苦了,徐崖年紀尚小實在熬不住,便萌生出要投靠前朝皇室所立鬼門的想法。但徐藥師不願再涉紛爭,便沒有同意這個想法。”
方紫嵐奇道:“既然徐藥師沒有同意,徐崖又是如何入了鬼門,還改名為溫崖?”
“有些人,生來便是毒蛇。即便把他養在陽光下,對他百般好,他也還是會露出陰毒的一麵。”蕭璿兒的聲音愈冷,“徐崖便是那樣的人。”
方紫嵐心中一緊,“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