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算是坊間傳言,畢竟當年夏侯名勳進京與泰安帝下詔的時機太過巧合,而且那時有人在京城見過謝琛,難免不讓人多想,嵐姐姐可聽過什麼?”
諸葛鈺眼眸深邃,方紫嵐猛地搖了搖頭,“沒有,我就是隨口問問罷了。”
她嘴上這樣說,心裡卻想起李晟軒要她去偷遺詔的那個晚上,也不知太皇太後與他說了什麼,竟會讓他那般失態。
見她失神,諸葛鈺喊了一聲,“嵐姐姐?”
她應了一聲,搪塞了幾句,“我就是在想,夏侯芸昭和謝琛,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我年少在彥城山莊求學的時候曾見過他們,謝琛清貴,夏侯芸昭灑脫,兩人截然不同。”諸葛鈺回答得認真,方紫嵐卻又生了旁的念頭,“這樣的兩個人,若是有機會我真想見一見。”
“以後會有機會的。”諸葛鈺輕輕抿了一口茶,不動聲色地轉了話題,與她說起了這些日子在西境聽來的波斯見聞。
方紫嵐知道諸葛鈺點到即止,絕不會和她深談朝中舊事,也不再糾結順著諸葛鈺的話說了下去。
誰知沒過幾日,她念叨的見夏侯芸昭與謝琛的話,竟然成真了。
她本想著諸葛鈺走的時候去送送他,自己也就順便回北境了,結果卻沒想到諸葛鈺先來找了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陛下要你與我一道回京。”
“阿鈺,你不要和我說笑。”方紫嵐滿臉不信地擺了擺手,諸葛鈺卻把明晃晃的聖旨展在了她的麵前,她看完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陛下什麼意思?”
“夏侯芸昭、謝琛和夏侯名勳進京,陛下要你回去。”諸葛鈺收起聖旨,塞到了她的手裡,“嵐姐姐不是想見他們嗎?機會就在你手裡了。”
“不是……”方紫嵐眉頭緊鎖,“我要是進京了,北境那邊怎麼辦?”
“陛下說了,北境太平,沒有嵐姐姐也不是什麼大事。”諸葛鈺笑得狡黠,方紫嵐氣得跳腳,“陛下這叫什麼話,過河拆橋?”
“嵐姐姐來西關城這麼長時間,除了皇甫晨一事,北境可有片刻不安寧?”諸葛鈺臉上笑意更盛,“更何況皇甫晨一事,鐘堯大人與祁聿銘大人處理得很是妥當,嵐姐姐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方紫嵐沒好氣地搖了搖頭,“罷了,進京就進京,反正等夏侯家的人離京,我也就回北境了。”
“不一定。”諸葛鈺的神色讓人有些捉摸不透,方紫嵐不由地湊上前去,“阿鈺說什麼不一定?”
“此次回京……”諸葛鈺頓了一頓,眼底神色複雜,“隻怕嵐姐姐以後不必再回北境了。”
“什麼意思?”方紫嵐心中不安,諸葛鈺卻沒有說下去,他定定地看著麵前的人,心底五味雜陳。
夏侯家三位同時進京為的是什麼他不難猜出,李晟軒的心思他也能猜個大概。
他知道李晟軒終於還是下定決心,要把權柄交到方紫嵐的手上。
可若是方紫嵐當真信不過,李晟軒此舉就是禍根深重,再也回不了頭了。
相較諸葛鈺的心事重重,方紫嵐帶著阿宛和曹副將一路上更像是遊山玩水的旅人,每日趕路之餘,還不忘四處閒逛,回驛館也會給諸葛鈺帶一些特產或是新奇的小玩意兒。
諸葛鈺看著方紫嵐堆在他麵前的物件,不由地搖了搖頭,“嵐姐姐這是哄小孩呢?”
方紫嵐滿不在乎地指著桌上物件笑道:“我都是按阿宛的喜好再來一份的,你看喜歡哪個就留著。不喜歡的給我,我拿著玩。”
“方紫嵐。”諸葛鈺從沒有這樣連名帶姓地叫過她,讓她不由自主地繃直了身體,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訕訕道:“我隻是覺得,高門大院中的孩子家教嚴格,估計從小也沒什麼機會接觸市井玩意,就給你圖個新鮮……”
“我不是孩子。”諸葛鈺緩和了語氣,神情十分無奈。
方紫嵐的視線落在桌上,悵然若失地歎了一口氣,“怎麼就不是孩子了,我表弟也就和你這般年齡,雖說平日裡高冷了些,但若是見了這些,心裡多少也是會高興的。”
“嵐姐姐有表弟?”諸葛鈺神色中多了探究,方紫嵐自覺失言,擺手道:“有是有,不過失散好多年了。”
諸葛鈺麵上冷了幾分,“我聽嵐姐姐方才的話,不像是失散多年。”
方紫嵐咬住嘴唇,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她說的表弟是另一個世界的親表弟,可不是這個世界方家那些錯綜複雜的親戚關係。
諸葛鈺還沒有完全信任她,她怎麼就鬼使神差地說了這種話?
眼見諸葛鈺的神色沉了下去,方紫嵐索性心一橫,賭氣道:“罷了,阿鈺你不喜歡,我拿走就是。”她說完準備把桌上的物件都拿走。
誰知她的手還沒碰到,就聽諸葛鈺微微一笑道:“送人的東西,豈有收回的道理?嵐姐姐這些物件,我收下了。日後若是嵐姐姐尋到了自家表弟,再另給他買新的好了。”
方紫嵐點了點頭,喜笑顏開的模樣讓諸葛鈺心中動搖得厲害。他明知她是懷疑的對象,卻偏偏在她這樣一次次簡單笨拙的靠近中,一點點鬆懈了防備。
他不是沒有想過她可能是故意討好,也不是沒有想過她可能是逢場作戲,更不是沒有想過她可能包藏禍心,可她卻沒有一次彆有心機,相反單純得讓人一眼就能看穿,這樣的她讓他無法徹底懷疑。
“過兩日就到京城了,阿鈺你還是不肯和我說,陛下為何要我進京嗎?”方紫嵐的聲音打斷了諸葛鈺的思緒,他麵上的笑容淡了幾分,“我不是不肯說,隻是我也無法確定陛下的心意,隻能等到回京以後,請陛下親自說給你聽。”
方紫嵐以手托腮,好整以暇地看向諸葛鈺,“既然是無法確定,那麼說明阿鈺心中已有猜測,不妨先說與我聽聽,也好讓我心裡大概有個數。”
“你當真要聽?”諸葛鈺定定地看著她,鄭重其事的語氣讓她心底有幾分發怵,但嘴上仍是逞強道:“阿鈺願說我便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