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數日,不論是方立輝回京,還是薩珊家主回波斯,方紫嵐都以傷重難行為由沒有露麵,每天偷閒帶著阿宛和曹副將在西關城內吃吃喝喝好不愜意。
這一日她與阿宛在迎春樓喝茶,還未坐一會兒就見曹副將領著諸葛鈺來到她們麵前。
她抬手招呼諸葛鈺坐下,卻見諸葛鈺拂袖而坐,神色不似平日淡然,帶著似有若無的不悅。
見狀阿宛和曹副將極有眼色地尋了個由頭離開了。待二人走後,方紫嵐不由好奇問道:“阿鈺這是怎麼了?”
“嵐姐姐這些日子倒是落得清閒。”諸葛鈺不溫不涼的一句話讓她不由地笑出了聲,“阿鈺這是和我置氣呢?”
“我豈敢。”諸葛鈺說著從懷裡拿出一個錦盒,端端正正地擺在了她的麵前,“這是薩珊家主要我轉交給你的。日後你若有所求,便帶著此信物去波斯請見薩珊家族。”
方紫嵐漫不經心地拿起錦盒,掂量了一下打開,隻見裡麵放著一枚金鑲玉的吊墜,鏤刻的正是薩珊家族的族徽。
她拿出來握在手中一邊把玩,一邊問道:“這東西能用幾次啊?”
“僅有一次。”諸葛鈺拿過桌上茶壺,為自己斟了一杯茶,“嵐姐姐可要收好了,這東西算是一道保命符了。”
“保命符?”方紫嵐笑了笑,隨手把吊墜放到了錦盒中,“我倒是更喜歡說它是許願用的阿拉丁神燈。”
“那是什麼?”諸葛鈺神情疑惑,而方紫嵐仍隻是笑,“沒什麼,我家鄉的神話故事罷了,都是說著玩的。”她雖話說得輕慢,但手上動作卻十分細致。
她把錦盒收好,之後看向諸葛鈺道:“此間事了,阿鈺過兩日就要回京了吧?”
諸葛鈺點了點頭,“是要回去了,快到年底京中事務繁多,我也逃不脫。”
方紫嵐見他神情凝重了幾分,忍不住問道:“看阿鈺這般模樣,今年年底莫不是與往年有什麼不一樣的?”
“陛下登基有一年多了,夏侯家該進京了。”諸葛鈺低咳一聲,“就是不知道,夏侯家會是何人進京。”
方紫嵐皺起眉頭,“按理說,駐守在外的九大公卿每年年底都會進京述職。不過夏侯家,似是從未聽過他們進京的消息。”
“嵐姐姐去年年底不是也沒有進京?”諸葛鈺一針見血,方紫嵐無奈地打哈哈,“我不一樣,北境事多我走不了。”
諸葛鈺心下了然,也沒有追問,隻是繼續說了下去,“夏侯家不是沒有進過京。玉貴妃薨逝那年,時任夏侯家主的夏侯芸昭進京了。也是在那個時候,她卸任了家主之位,傳位給了其弟夏侯名勳。”
方紫嵐插了一句,“玉貴妃,是陛下的生母?”
諸葛鈺並沒有在意她這不禮貌的行徑,微微頷首接口道:“正是。後來泰安帝病重,夏侯名勳進京,就傳出了泰安帝傳位寧順帝,卻又留了密旨要寧順帝百年之後傳位於陛下的說法。這次,是夏侯家第三次進京了。”
“難怪阿鈺如此謹慎,夏侯家還真是非大事不進京。”方紫嵐鬆了神色,語調帶了些許調侃,“我們不妨猜猜看,這次進京的會是誰?”
“嵐姐姐覺得會是誰?”諸葛鈺看向方紫嵐,她仍是不以為意的悠閒姿態,“說起來不是夏侯芸昭就是夏侯名勳,不過一般都是家主進京,估計夏侯名勳的可能性更大。”
“未必。”諸葛鈺搖了搖頭,神色中是顯而易見的不讚同,“嵐姐姐說漏了一位。”
“說漏了?”方紫嵐一臉愕然,以手托腮略一沉思,她沒聽說夏侯家易主,又怎會說漏?
見她不語諸葛鈺自顧自地開了口,“夏侯芸昭的夫君,謝琛。當初謝琛也是翻雲覆雨的百越名相,誰知現在卻甘於守在夏侯家背後,在彥城做一位名不見經傳的教書先生呢?”
方紫嵐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說道:“謝琛這個人我聽說過,也是個癡情人。據說曾經拒絕百越公主下嫁,就為了做夏侯芸昭的軍師。要不是他和夏侯芸昭,隻怕前朝平南王也不至於葬身在越地深海。”
“謝琛確是個人物。”諸葛鈺點頭附和,“夏家更姓夏侯就是他的手筆,至於泰安帝的遺詔,隻怕也和他有關。”
他一句話信息太多,把方紫嵐驚得目瞪口呆,“阿鈺,你可否細細道來?”
諸葛鈺娓娓道來,“前朝舊事不便分說,平南王到底是死於夏家軍之手還是死於內亂,恐怕隻有當事人才知道了。不過泰安帝即位不久,百越動亂民不聊生,謝琛孤身投誠與大京裡應外合收複百越,為了保住夏氏一族他更是提出改姓夏侯,聽說當年夏芸昭在彥城大罵謝琛賣主求榮恨不得殺了他,最終卻還是為了一族平安妥協了。”
方紫嵐聽得新奇,問道:“玉貴妃也是那個時候入宮的?”
“不錯。夏侯芸昭與謝琛有婚約,否則當年進宮的就是她了。”諸葛鈺說得有幾分唏噓,“本就是外族降將,夏侯芸昭為了避嫌一直留在百越之地,而謝琛則留在了彥城山莊,做了個教書先生。”
“彥城山莊我知道,就在彥城。”方紫嵐迫不及待地說道:“彥城本是汨羅國的地盤,誰知幾百年前汨羅國內亂,彥城就成了沒人管的地方。至於彥城山莊,那可是臥虎藏龍,數百年間出了不少汨羅、大楚和百越的權貴,聽聞謝琛原來就是彥城山莊的學生?”
“不止如此,大京立朝數十年,朝中權貴也不乏彥城山莊的學生。”諸葛鈺補充了一句,方紫嵐唇角輕勾,“阿鈺也是彥城山莊的學生?”
諸葛鈺點頭算是同意,方紫嵐笑著搖了搖頭,“難怪那麼個小城沒人敢管,盤根錯節的權貴都在那求過學,誰敢輕易管治?”
聞言諸葛鈺緩緩道:“話雖如此,但如今的彥城山莊,都是謝琛和夏侯芸昭在打理了。”
方紫嵐說得口渴,端過茶盞一飲而儘,喝完看向諸葛鈺,“阿鈺,我總覺得你少說了什麼。”
“什麼?”諸葛鈺耐著性子望向她,隻見她沉吟片刻道:“方才你提到泰安帝遺詔,與謝琛有關?”